冬时分的北京城,已经被白雪粉饰一新。苍茫而又小巷,来往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偶尔见到几个形色匆匆的人,也都是身披毛皮坎肩,紧裹着小棉祆。
虽然大街小巷行人稀少,可是酒家茶馆、书院棋室却是人声吵杂,高谈阔论。仔细一听,大多数人都在谈论着一个话题,那就是张云飞的一个接着一个的事迹。如何在海外起家啦!如何强抢西班牙人的地盘啦!直到如今又如何打败俄国舰队逼着俄国签署合约啦!或添油加醋,或捕风捉影,将各自心目中的张云飞纷纷表达出来,大家本就是当日常笑话来听,基本上听过聊过之后都是一笑置之。
“喂!给你透露一个消息。听说张大人这回再立新功,替琉球国王复国成功啦!”
“切,那算什么?听说张大人是神仙转世,撒豆成兵,一下子就把俄国鬼子消灭个干净!”
“世间哪有鬼神之说?应该叫谈笑间~:橹灰飞烟灭!”
“听说张大人就要进京面圣了,不知道这次进京会封个什么官?真是羡慕死人啦!”
“那还不简单?现在是辅国公,再往上就是镇国公、亲王了!”
“那岂不是成了割据一方的藩王了?像平西王?”
“你懂什么?张云飞这三儿字是个汉名不假,不过听说他是个旗人呢?”
“那岂不是要成多尔衮、鳌拜之流了?”
“嘘!小声点!莫谈国事!”
……
京师里住着地要么是朝廷任职地官吏家眷。要么是好吃懒做地满清八旗子弟。即使你腰缠万贯。在京师这个地方也十分地不起眼。不要小看这些市井小民。能在京师里混地小民。几乎都是官宦之家地奴才仆人。得罪不起。
市井小民如此。内九城地百官公卿们也是各怀心思。当初地张云飞只不过是京师里地一个狐假虎威地纨绔子弟。不管他怎么折腾。百官们看着太后地份上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如今张云飞既有海外地盘。又有大清国品公爵在身。外加上收复国土之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了。
百官公卿们如今在思考着是否继续收取张云飞地贿赂。还是反过来巴结张云飞?吃惯了张云飞上地贡。一下子断奶了地话。倒是十分地不爽快。想到张云飞如今也算是朝廷地实权大员了。能和北洋分庭抗礼地新生集团。想想北洋地那一大堆肥差。张云飞那里也不会差到哪去?真是馋人啊!不过作为官场地老油条们。墙头草是他们最拿手地了。如今上头地口风很紧。也不知道会吹什么风?还是老实地先看看风向吧!
恭亲王府后花园。假山水池都已是白雪皑皑。隐约只能看到一丝轮廓。唯有几支镶嵌着红色斑斑点点地冬梅。肃然而立。
假山前站立着一位佝偻着腰地老人,拄着拐杖,正凝神的看着假山之中长出地红梅。
吱嘎之声响起,一件绒毛披风从后面盖到老人的身上,一阵的暖意袭来,让凝神中的老人长出了一口气。
“阿玛!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天冷了,出来的时候多穿着点儿,您身子骨不好,别着了凉!”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问道。
来人正是恭亲王奕欣地最小女儿,被称为老丫头的紫薇格格。也许是天寒地原因,今天的她并没有盘装,头上紧扎了两个简单地红色头绳,映衬着红扑扑的清秀小脸,若不是一身锦衣绸缎在身,跟一个普通人家地小姐闺女一般无二。
恭亲王奕欣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这个已经二十多岁还未出嫁的小女儿,有些惭愧的说道:“凝儿,再过几天就是你二十二岁生日了,像你这个年龄,早就该嫁人了!阿玛是不是太自私了?”
紫薇格格闺名凝香,府内外都称呼她为小郡主或小格格,称呼她的大姐荣寿公主为大格格。
“阿玛何出此言?凝儿不想嫁人,愿意一生侍奉阿玛身边。况且阿玛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凝儿好,以前的事情,凝儿早就知道了!”凝香紧紧的扶着奕欣说道。
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奕欣的子女很难被养活,不是夭折就是死于非命。凝香上面的哥哥姐姐们都遭横祸,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过继给钟郡王的二哥和送给慈禧作为养女的大公主荣寿,还是因为奕欣害怕,所以给了别家才因此活下来。
很难想象一个不敢自己养活子女的人是什么心情,对于奕欣的打击是多么的大?天可怜见,凝香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为了留住这个唯一在身边说话的女儿,奕欣更是为此在1885年推掉了慈禧为当年年仅1c岁的凝儿的赐婚,结果可想而知,终于被慈禧找到借口,官职一撸到底。
“你大姐12岁被赐婚,五年不到就守了活寡。咱爱新觉
自顶鼎天下后,人丁便开始凋零,宗室子弟命运坎最惨,阿玛实在不忍你也像你哥哥姐姐们那样的结局!”奕欣正说着,突然咳嗽了起来。
“阿玛,先回去吧!外面冷!”凝香急忙说道,同时为奕欣拍打着后背。
奕欣挥手说道:“嗨!老了!行将入墓之人,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重蹈你大姐的覆辙,阿玛死也瞑目了!”
“阿玛!女儿不嫁,也不许你这样胡说些不吉利的话!”凝香故作生气的说道。
奕欣笑笑说道:“阿玛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最清楚。就是凝儿你的心事,阿玛也清楚!”
接着奕欣饶有意味的看着女儿,一脸慈祥的问道:“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人?”
凝香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什么那人?我不知道!哪有啊!我才不想他呢?”
奕欣叹道:“我只说那人,你怎会想到他?凝儿你自小深居简出,除了他你从未见过外面男人,所谓恨之切,爱之深。因恨生爱也是人之常情,当初若不是太后老嫂子护犊子,阿玛早就将他五马分尸了!”
“什么爱恨的?他被五马分尸也是应该的!”凝香附说道。
“听说他马上就回京了,阿玛绝对不会绕了他,拼了老命也要找机会干掉他为女儿报仇?”奕欣突然说道。
“不要!”凝香急忙喊道,接着又意识到奕欣的眼神不对劲,急忙说道:“我的事情自个儿会处理!就不劳阿玛了!”
“好好!你自个处理吧!去给他下老鼠药、泻药?”奕欣笑笑说道。
“哪有?我最后一次明明下的是砒霜,可惜放少了,没有毒死他!”凝香狡辩道。
奕欣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跟我说说太后对张云飞的奏折是什么态度?”
凝香撇嘴道:“我怎么知道?”
奕欣微笑着说道:“这几天,你天天往你大姐那里跑,不要告诉我你大姐她没有告诉你关于张云飞的事,还有,你房间里到处都是关于某人的报纸照片,要不要跟阿玛说说?”
凝香见奕欣把她的老底都抖了出来,只好屈服。回答道:“其实太后也没有说什么是说等他来了之后再做定夺!”
“这是什么意思呢?”奕欣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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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京流出的永定河水,在天津汇入海河,转而流进渤海湾。
天津小站的教军场上,阵阵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和大清其他地方的军营明显不同的是,这里的士兵都穿着青布做成的新式6军服,若是没有看见这些士兵们脖子上缠绕的辫子,还以为是外队呢!
教军场西北角,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胖胖的人穿着直隶按察使的官服,另一个倒是个仆人打扮的模样。
“少爷!老奴赶到京城的时候,徐大人已经辞职离开翰林院!”仆人说着将一份文书递给他。
被称之为少爷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新任直隶按察使兼帮办练兵大臣袁世凯,负责在天津小站督练新军。
袁世凯看着手中的营务处总办的官凭,这是他特意为他的结义朋友徐世昌准备的。原本新官上任的袁世凯意气风,可是在文案工作方面一直缺乏助力,想到徐世昌正有这方面的才华,于是才花重金买到了这个营务总办官职,想请徐世昌来帮忙。可是如今派去的人却空手而回,有些失望的问道:“世昌去哪里了,你可曾问过?”
“回少爷,小人打听过他们家的邻居,邻居说不久前有人带了大批的礼物送到了徐府。结果第二天,就听说徐大人辞去了翰林院编撰的职务,回到家中收拾细软带着家人第三天就离开了,不知所踪。”仆人回答。
“世昌会去哪里呢?他自幼孤儿,朋友也没有几个?什么事情会让他走的那么匆忙?”袁世凯自言自语道。
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弄明白什么原因。于是接着问道:“安徽青阳知县汤寿潜大人呢?可曾拜访?”
仆人急忙说道:“请少爷责罚!老奴派人赶到安徽青阳的时候,那汤寿潜汤大人的家人说,汤大人已经在两个月前就辞掉知县之职,到各省云游去了,目前他的家人也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袁世凯明显有些不愉快,说道:“真没用?两个人都丢了?真是误我大事!”
仆人急忙说道:“少爷赎罪!老奴认为少爷如今主持练兵大事,虽然缺少文案人员,可以就地取材啊!区区文案,为何要舍近求远去找这二人呢?”
袁世凯没有好气的骂道:“你知道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