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已经是大势已去、徐辉祖无奈地与盛庸合兵一处,然后边掩护着他、边顺江而下退守到了高资。而朱棣在休息一段时间后、再次上马统领中军尾随而至,顺势占领了瓜州。
瓜州——
这个地方对朱棣来说、实在是有太多的回忆,第一次见到道衍大师是在这里,遇到还是个幼童的柴靖南时也是在这里,父皇故去、自己千里奔丧泪洒江畔之时也是在这里,如今再一次到了这个地方,却不知在江水的对面又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立马向“只隔数重山”的钟山方向眺望着,朱棣再次陷入了迷茫。
“殿下!”
正在心潮起伏之即,远远地、朱能打马而来,脸上还扬溢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天呐……”
朱棣听了、不禁扶额而叹,无奈地道,
“这仗还在打着,哪来的‘喜’让你来恭贺啊?”
“请殿下恕末将嘴笨,没说明白,”
见燕王这一举动,朱能也不禁笑了道,
“是这样的,水师督指挥使陈暄率全体水军战船、前来归顺殿下您,我们渡江之战已不成问题了!”
“哦?有这样的事?真是太好了!”
闻听此一消息,朱棣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心中暗道、看来是上苍催着我继续打下去啊。便点了点头道,
“好,速速引孤王去见见这位陈将军吧。”
有了朝中最强的水师相助,渡江这一战打得就要轻松的多。此时、徐辉祖第三次被调回了京城,而盛庸已是孤掌难鸣,虽然尽全部兵力在沿江布防,可他这防线连燕军两百里长的进攻范围的一半儿都没能挡住。很快、燕军便有很多将士顺利渡江,并绕到了南军防线的背后,使得盛庸的人马陷入了腹背受敌之势,只得率余部败退而走。
几天后,镇江守将前来归降,三年的靖难之役到了此时可以说是胜局已定。可令所有人不解的是,明明可以一鼓作气杀入京城的朱棣,竟然按兵不动,还传令让全军原地休整两日。两天后、当大家觉得这回该快速推进了的时候,燕王只是带着大家进驻到了离京城不到七十里地的龙潭、并再次停下了脚步。
几乎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殿下会如此的踌躇不前,难道是在等什么吗?时局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又有什么好等的呢?
朱棣当然是在等,他还在等着朱允炆能够给自己回信——
自从将那封承载着自己血泪的手书、托付给姐姐庆成郡主,让她带为转交给侄儿后,朱棣还一直存有一丝的幻想、希望朱允炆能够好好地听自己解释一回,能够答应自己最后的请求,能够承担起天子的责任来和自己见上一面,两个人能够坐在一起好好的谈上一谈……
然而、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朱棣每天站在帐口望着京城的方向,可每天等到的也只有一次次的失望……
这天,已经是驻扎在龙潭的第二天了,终于、朱能走进他的寝帐来报道,
“殿下,朝廷又派人来了。”
“哦?是么?”
朱棣的眼睛一亮,可抬起头、见自己的这员爱将的表情满是古怪,不禁在心中划了个问号、道,
“派的是什么人啊?”
“是吏部尚书茹瑺,还有、曹国公李景隆……”
边说着、朱能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朱棣有些好笑、吩咐道,
“请他们到中军帐中稍候,我马上就过去。”
“知道了。”
朱能微施一礼、转身走了。
扭头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郑和、朱棣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道,
“朱能大概是不明白、李景隆怎么还敢来见我是吧。”
“是啊,朱将军一定是这么想的,”
郑和点了点头、也跟着笑道,
“不过,曹国公在此时来见主公您,他的内心中和手中统领几十万大军那时比起来、反倒会坦然的多吧。”
“一点儿都不错啊,”
朱棣缓缓地点了点头道,
“朱能他们都觉得李景隆是个无能的大将军、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其实并非如此……好了,走吧,去见见我的这位老朋友吧。”
主从二人一起来到中军帐,只见茹瑺正襟危坐、若有所思,而李景隆却在不住地打量着帐内的陈设,满脸的好奇与疑惑。
朱棣走进来时、见他这副表情,便笑了笑道,
“好久不见了,没想竟然能在我这营帐中重逢。”
“燕王殿下!”
两个人一同起身施礼。
朱棣摆了摆手,边示意让二人坐、边道,
“不必客气了,彼此都是熟识的,何需要这么多的礼节,坐下了才好说话。”
“谢殿下。”
二人重新落座,李景隆又仔细打量了对方一下道,
“燕王您的气色不太好,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天气太热,有些中暑罢了,”
朱棣淡淡地回答道,随即目光一闪、又笑道,
“不过景隆你的气色看起来倒不错,还是那么潇洒倜傥,想必是回到京城后过的还不错。”
“不错什么啊,”
李景隆倒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
“这不是被殿下您打的什么都没剩下么,回京后,黄子澄、齐泰他们竟然要杀了我,好在皇上他没狠下心来,才让我活到了现在。这不,又将与您和谈这份苦差事交给了我。”
“苦差事么?和我谈就这么难么?”
朱棣撇了撇嘴、冷笑道,
“其实我的意思早就说的很清楚了,让皇上承认个错、诏告天下就这么难么?”
“关键是那些主战的朝臣们不肯啊,”
李景隆叹了口气、又认真地看着朱棣的脸道,
“那些赞成削藩的人不愿意承认他们是错的,更不可能对天下人说是他们造成了这场战乱,所以只答应割地这个条件。”
“答应?”
朱棣再次冷笑道,
“孤王可从来都没提过割地这种事,又何来的让他们答应这一说?!方孝孺竟然还是冥顽不灵么?他以为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能用这种方法来拖延时间?”
“这是殿下您自己猜到的,我可没向您透露过,”
听了他的话,李景隆居然笑了、道,
“方孝孺说了,应天城森严壁垒,还有十几万士卒驻守,足可以守住。然后还说什么、就算是守不住,天子与社稷共存亡也是理所应当……”
“这方孝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朱棣听了、气得脸都青了,
“竟然窜掇着允炆去死?!他自己为什么不死啊!亏得在我临出征前、道衍大师还特地嘱咐着要尊敬他,说什么世上若无方孝孺就再无读书人,可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