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踏踏。
马匹艰难地迈步前行,他们刚刚勉强逃离了朗内尔的领地。尤里克多次引领队伍通过水路和山道,以避开追兵。经过两天平静无事,他判断他们已经安全脱险。
“他大腿上的伤口在化脓。”
尤里克检查巴赫曼的伤口,发现绷带上渗出黏糊糊的脓液,灼烧过的伤口似乎反而恶化了。由于伤口过深,原本就无法用火封口。
“我甚至不能给他截肢,因为伤口在大腿上部。”
若伤口是在肢体末端,截肢或许是个解决办法。但巴赫曼的伤口在大腿上部,切除的话得接近骨盆,那无疑会要了巴赫曼的命。
“盖茨死了。”一名雇佣兵向尤里克报告。
盖茨在与骑兵交战时受了胸部重伤,现已去世。面对严重的伤口,生还全凭运气,一旦伤口溃烂,便意味着死亡;若能愈合,则可幸存。
“嗯。”
尤里克默默点头。雇佣兵们将盖茨的尸体裹在斗篷中,绑在马后。本该举行一场火葬,但他们选择不这样做,以免烟雾引起注意。火葬会产生大量烟雾。
“我们出发时有十几个人,现在只剩下一半了。”尤里克看着剩下的雇佣兵,其中最为哀痛的是法赫尔。
“刚才还在笑闹的人,现在已经死了。”
那些看起来会永远鲜活的生命体此刻已变得冰冷。
“原来死亡一直这么近吗?”
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忘记死亡的存在。如果时刻警惕着它,简直难以忍受。尽管每个人都认为死亡离自己很远,实际上它总是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身边,紧随其后。
“呕。”
法赫尔捂住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鲜红的血管几乎完全覆盖住了蓝色瞳孔,蓝眸泛出血色。
“你应该吃点东西,法赫尔。一直吐下去,体力会先垮掉的。”尤里克不断地照顾着雇佣兵和法赫尔。正常情况下这些事情是巴赫曼来做的,但现在他已无法行动。
“靠。”
尤里克也感到一阵恶心。巴赫曼存活的几率似乎微乎其微。
“巴赫曼还不相信自己快死了。”
尽管状况堪忧,巴赫曼却固执地不肯放弃。他硬生生往嘴里塞食物,强迫自己进食,并坚持说他会好起来。
“等我拿到土地,我就成了巴赫曼地主。我要建个豪宅,雇佃农,舒舒服服过日子。”
农业用地对雇佣兵来说是最大的奖赏。自耕的土地意味着不必依赖领主的土地,如果土地足够大,还能像贵族一样雇佣佃农,过上优渥的生活。
“嗯,嗯。”
尤里克端着粥来到巴赫曼身边,半信半疑地回应着巴赫曼的愿望。显然,他的回答只是空洞的安慰,但陷入昏迷状态的巴赫曼并未察觉。
“巴赫曼的敏锐不在了。那是他最大的优势。”
巴赫曼在管理雇佣兵团队方面至关重要。他总能洞察雇佣兵们的心理和意见,让尤里克无需操心琐碎事务,只关注更重要的问题。
“巴赫曼怕是要不行了。”
“没想到话最多的家伙这么快就要挂了,真是世事难料。”
雇佣兵们一边喝粥一边议论纷纷,他们早已习惯了同伴的死亡。虽然有着深厚的同袍之情,但在关系处理上依然保持一定距离,除非极为亲近,否则他们的反应通常冷漠淡然。
即便尤里克病倒时,雇佣兵小队更关心的是下一步行动而非首领尤里克。无论怎么看,尤里克的兄弟会在实质上并没有真正的兄弟情谊。
“不过巴赫曼在我卧病期间也一直在忙前忙后——虽然还是为了他自己。”
尤里克坐在巴赫曼旁边,边喝粥边用手指挑拣出粥里的米粒嚼食。
“我觉得身体比昨天轻快多了,肯定是要好了。”巴赫曼说完,把碗里的粥一扫而空。尽管很想呕吐,但他强迫自己吃完所有食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恢复健康。
“巴赫曼从未背叛过我,也没有做出任何对我有害的事情。他是一个忠诚的人。”
尤里克深知巴赫曼无可替代,这让他心中苦涩不已。
“巴赫曼,咱俩的合作挺愉快的。”尤里克站起来说道。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说了我会好起来的!”巴赫曼虚弱地反驳,竭尽全力挤出一丝力量。
“等你愿意接受现实再说吧。”
“尤里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尤其是你,你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巴赫曼瞪着眼睛冲尤里克大喊。
“我知道,我能为你做任何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巴赫曼绝望的脸庞扭曲起来,眼泪滑落眼眶。尤里克留给他一些独处的时间。
夜幕渐深,体力最弱的法赫尔率先睡去。他在梦中梦见了东方大陆的探索,那是他的使命——探寻太阳升起之地的东方世界,这是由洛赋予他的使命。在这使命之下发生的死亡,仿佛也是洛的意志。
“哦,太阳神。”
法赫尔流下了泪水,这真的是洛的意愿吗?通往王座之路和探索东方大陆的过程中无数的死亡?法赫尔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那位宣扬仁爱与和平的洛神,为何赐予他如此残酷的命运?
法赫尔想找个牧师纠正他扭曲的信仰,牧师会有他需要的答案。
“这只是考验和试炼。我不能怀疑洛。”
法赫尔被低沉的呻吟声唤醒,他揉揉眼睛起身离开原地。远处可以看到几束火炬的光亮。
“敌人?”
起初法赫尔有些惊慌,但很快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如果是敌人的话,守卫的雇佣兵早就有所反应了。
“尤里克?”
他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尤里克和其他雇佣兵仍旧醒着,围在一起似乎在做什么。
“唔啊,啊……”
呻吟声愈发清晰,法赫尔困倦的眼睛瞬间睁大,睡意立刻消失无踪。
“我说过要活剥你的皮,对吧?哎呀,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嗯?”尤里克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在用水盔清洗匕首,血水和碎肉从刀刃上洗落。
“到底……呕。”
法赫尔忍不住呕吐起来,不幸的是,他已经看到了这一切。
“他们把一个人吊在树上……正在活剥他的皮。”
叛徒吉德威克被吊在树上,手臂高高地绑在树枝上固定住。他的两侧皮肉被剥去,裸露出粉红色的肌肉组织,惨不忍睹。尽管嘴里塞着布团,但他痛苦的哀嚎声仍像鬼魅般穿透出来,全身的血管似乎因剧痛而快要爆裂。
“法赫尔?吵醒你了啊?抱歉抱歉,我以为已经把声音压低了。”尤里克一边说着,一边用沾满血迹的脸庞挂着无辜的笑容清洗着手中的匕首。
“别这样,尤里克!这根本不是人能做的事!”法赫尔惊呼道,目光转向吉德威克。他并非唯一对此感到不适的人,就连雇佣兵中也有人对活生生剥皮的做法皱起了眉头。然而,与法赫尔不同的是,他们并未公开表达反对意见。
“叛徒就该受这个。”雇佣兵们心中暗想,无一人移开视线,看着吉德威克承受惩罚。他们从他的苦难中找到一丝安慰,认为叛徒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何以维护信任?
“这是雇佣兵内部的事,法赫尔。我不过问你的事情,你也别插手我的事务。我们各司其职。”
尤里克洗净匕首后吹了个口哨,吉德威克听到口哨声顿时剧烈地挣扎起来。
“就像一条拼命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扭动着。吉德威克,这可是你自找的。”倚靠在树干上的巴赫曼虚弱地笑着,眼见吉德威克遭受惩罚,他并无怜悯之意,毕竟吉德威克是导致自己慢慢走向死亡的罪魁祸首。
“可、可这……”法赫尔语无伦次。他知道自己的话无济于事,尤里克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
“这不是我能干涉的事情。”
法赫尔清楚这一点,他也同样憎恨吉德威克,恨到足以亲手斩下他的头颅。如果有机会,他肯定毫不犹豫地亲自动手。脑海中闪过跟随他的两名忠诚骑士卫士的脸庞。
“但他们现在是在活剥他呀。”
一股本能的厌恶涌上心头。
“路还长着呢,听听这个。”尤里克说着,解开了堵在吉德威克嘴里的布团。
“求求您,首领,饶我一命吧!我错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当奴隶,做什么都行!求求您,您知道我的故事,知道我在家乡还有人要养活……啊!”
吉德威克的哀求再次被尤里克用布团堵住。
尤里克玩味地将匕首在手中旋转,手指灵活地将匕首抛向空中,然后稳稳接住,在吉德威克面前展示。
“听见没,法赫尔?这混蛋还在求饶。我要一点点剥他的皮,直到他求我杀了他为止。”
法赫尔听到尤里克的话不禁颤抖起来。他知道尤里克有两面性——一面是和善又开朗的尤里克,另一面则是残酷无情的尤里克。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后者如此明显地展现出来。丝毫不见昔日的轻松气氛,此刻天平完全倾斜。
嘶——啦!
若能忍受残忍程度,亲眼目睹活剥人皮无疑是一场罕见的表演。雇佣兵们围绕着叛徒,专注地看着他一层层被剥离掉那层名为皮肤的外衣。
哗!
尤里克偶尔会泼些冷水在暴露在外的肉体上,每次这么做,吉德威克都会抽搐不止,大小便失禁,身下形成一堆污秽。
“等我把你的皮剥干净之后,我会挖出你的眼睛。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被扒光。”尤里克边说边在吉德威克眼前晃动着匕首。
“我就这么干吗?以前都是从别人肩膀上看,所以不太确定细节。”
尤里克再度集中精神,继续进行下一步操作。这是他第一次剥人的皮,于是就像剥动物一样对待。在部落里,剥人皮是一项由最年长且最受尊敬的战士来执行的任务,通常由酋长亲自动手。这种惩罚既是对秩序的维持,也是一种警告。因此,惩罚越恐怖,警示效果越好,因为更有可能通过恐惧手段让人们遵守规矩。活剥人皮无疑是所有死刑中最恐怖的一种。
尤里克的刀刃不小心割破了吉德威克的一条动脉,鲜血喷溅而出,溅得他满脸是血。
哧!
尤里克随意地用火把灼烧伤口止血,防止吉德威克因失血过多而死。
“你还挺耐抗的嘛,吉德威克。要是能把这股韧性用在正道上,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狗崽子。”
最后一句字字充满怒火。尤里克偶尔的威胁比任何人的频繁恐吓都更为可怕。
吉德威克在痛苦中扭曲翻滚,每阵风吹过都让他裸露的肌肤如刀割般疼痛。
“你死后将成为恶灵,无法转世投胎。”
“连仁慈的神明洛都不会接纳你这样的狗东西。”
雇佣兵们纷纷咒骂着吉德威克,此刻的他已变成一个皮开肉绽的破败身影。
咔嚓!
痛苦还未结束。尤里克用匕首撬起吉德威克的指甲,一一拔出。断落的指甲掉在地上。
“呜……啊啊啊!”
吉德威克的闷哼声透过布团传出,脸上血滴不断滑落。
尤里克稍作停顿,再次取下了吉德威克的布团。
“求求你杀了我吧,快点结束这一切!你这个野蛮的杂种,你不是人,你比畜生还不如!”吉德威克终于放弃求生欲,活着承受的痛苦太过难熬,若是注定要死,他渴望它早点降临。他望着地上自己的皮肤,瞳孔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就对了。”尤里克点头,重新堵上了吉德威克的嘴巴。
“唔啊!”吉德威克瞪大眼睛,意识到尤里克的意图。
对吉德威克而言,等待他的只有无情。尤里克没有杀他,而是花了整个夜晚将他从头到脚彻底剥皮,并精心剜出了他的双眼和舌头。随后,雇佣兵们留下不能动弹、看不见也不能说话的吉德威克,让他成为野生动物的食物。
雇佣兵离开后,吉德威克感觉到一群陌生的存在靠近。他闻到了狼狗的气味,它们被血腥味吸引而来。
“嗷呜——”
狼狗的吠叫声传入吉德威克耳中。
“哦,洛……”吉德威克祈祷着。
……最后只剩下被狗群吃剩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