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黄瓜的香味儿慢慢散出来,鲜香的滋味儿像一条条灵蛇一般,往荣福楼掌柜的鼻子里钻,他也是个识货的,闻着这股味儿,心里头美得跟什么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荣福楼掌柜带着盼儿进到了楼里,直接在大堂中挑了一张靠着西北角的小桌,坛子就放在小桌上,荣福楼掌柜让小二去拿了双干净的筷子,从坛子里夹了一根腌黄瓜出来,放在瓷白小碟上,腌黄瓜颜色深绿如翡翠,小碟瓷白不带花纹,倒成了腌黄瓜最好的点缀,酱汁是浓郁的黑色,三种颜色混合起来,再配上鲜香的气味儿,掌柜的忍不住咬了一口。
入口微咸,但黄瓜的口感却十分脆生,带着一股鸡汤的香气,让荣福楼掌柜不由吃完了一根,还想再伸筷子。
盼儿眼疾手快的把坛子给盖上,警惕的看着荣福楼掌柜,小声嘀咕着:“您想不想买腌菜?”
荣福楼掌柜是个生意人,即使再想吃腌菜,也强忍着冲动将筷子给放下去,笑眯眯的看着盼儿说:“你这腌菜虽好,但荣福楼却是不收腌菜的,要是你能将方子卖出来,我们倒是能考虑考虑。”
盼儿还指望着靠腌菜方子过日子,现在一听荣福楼掌柜的这么说,知道生意大概是做不成了,一竿子买卖看似不错,却断了娘俩日后的生路,盼儿也不是个傻子,立刻就抱着腌菜坛子,转身要走,镇里虽然只有荣福楼一家酒楼独大,但还有不少铺子馆子,盼儿还真不信腌菜卖不出去。
一看盼儿要走,荣福楼掌柜眼皮子抽了抽,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竟然这么不好说话,主意还挺正的,他赶忙叫了一声,想要将盼儿给拦住,用五十两银子把腌菜方子给买下来,荣福楼掌柜的算盘打得不错,这种腌菜滋味儿鲜美,不知可以用来腌黄瓜,还可以换了笋子菌子之类,也是难得的好味。
盼儿没吭声,脚步不停,坐在堂中吃饭的人听到动静,看着荣福楼掌柜这么想买腌菜的方子,估摸着那坛子腌菜也能挺好吃的,有人心里一琢磨,就喊住了盼儿,问,想要尝一尝这腌菜的滋味儿。
盼儿这腌菜卖的价格不低,一坛要一两银子,不过让荣福楼吃饭的人,在碾河镇都算是家产丰厚的,也不会吃不起腌菜,更何况,她这坛腌菜不小,里头足足有一百根黄瓜,算下来一根腌黄瓜只要十文,虽然不便宜,但这腌菜的做法本就繁复,里头还加了她的泉水,吃进肚子里不知滋味儿鲜美,甚至还能滋养身体,卖一两银子盼儿都觉得便宜了。
“太贵了。”那客人嘀咕一声。
“可以分开买,一根十文,您可以先尝尝……”盼儿还舍不得这个腌菜坛子,她家的坛子本就不多,要是有人买下来一整坛的话,少不得把坛子也送给人家盛着腌黄瓜,到时候她还得再买。
那客人明显也不像是个缺钱的,掏出了十文钱给盼儿,盼儿取了公筷,夹出了一根腌黄瓜,收了钱之后也没走,抱着坛子站在原地,看着客人咬了一口腌菜,满脸的震惊之色,他可不像掌柜的一样奸诈,这腌菜好吃,脸上也就表现出来了,没有隐瞒的意思。
放下筷子,客人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两银子,给了盼儿,急声道:
“这一坛我全要了!”
听到这话,盼儿收下银子,美滋滋的笑了,小姑娘的眼睛本来生的大,现在都眯成了一条细缝儿。
“这坛子里足足有九十八根,一个月之内不会坏,不过还得早些吃完,下个月天气就热起来了,不快些吃恐怕会变味儿……”说话间,盼儿把银子放进怀里,转身就走了。
看着盼儿的背影,荣福楼掌柜捶胸顿足,深感憋屈,他既没得到方子,又让人在他馆子里卖了腌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跟买下腌菜的客人坐在一桌的还有几个中年男人,他们都是镇上的富户,一看到多年的弟兄用一两银子买了一坛腌菜,都觉得这人脑子里肯定是灌了水,把脑子给弄坏了,否则怎能跟冤大头似的买下了这么金贵的腌菜?
他们不由劝了两声,那客人也不废话,肉疼的从坛子里夹出了几根腌菜,放进了兄弟面前的碟子里,余下的三人都尝了尝,不尝还好,一尝当真觉得是难得的好味,荣福楼里本身就有酱菜,一碟酱菜也不便宜,足足一百文,但滋味儿分量都比不上眼前的腌黄瓜。
尝了味道之后,一个蓄着短须的汉子笑眯眯的看着老友:“我那老母亲最近嘴里头发苦,吃东西没滋没味儿的,这腌菜我觉得不错,你分我一些,我拿去给我娘尝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搬出自家长辈,买了腌菜的那人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露出了肉疼之色,管小二要了个瓷碗,客人数了十根腌菜,给了短须汉子,之后就护住了腌菜坛子,任凭几个老友说什么,都不再分这些腌菜了。
周围的人见状,一个个不免有些好奇,经常来荣福楼吃饭的都是熟客,知道买下酱菜的人家里头开了一间棋社,姓刘,平日里也是个贪嘴的,能让他这么护食的酱菜,也不知道有多美味。
“刘老板,真有那么好吃?”一个客人有点不信。
刘老板刚想点头,却硬生生的给憋住了,满脸严肃的摇头,略微有点嫌弃的说了几声,生怕自己刚弄到手佐酒的小菜就这么糟蹋了。同他一桌的几个老友早就清楚刘老板到底是什么性情,可不会上当,趁着这空档把腌菜坛子给抢了出来,从中夹出了十几根,就着饭都给吃了。
刘老板看着自己空了一小半的腌菜坛子,心疼的嗷嗷直叫唤,这幅模样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他刚才是在说假话,心里头指不定还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盼儿卖了一坛腌菜,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手里头死死攥着银子,顺着街边摆的摊子往前走,镇上小偷小摸的人不少,盼儿警惕不说,又穿的破破烂烂,一时间倒是没有遭贼。
经过一个卖瓶罐的摊子前,盼儿想起家里头没有用来腌菜的坛子了,就直接在这地方买了一个,之后又买了一只不大的瓷瓶儿,可以用来装泉水,也省的想用的时候太麻烦。
镇上比石桥村热闹多了,盼儿记得林氏喜欢吃甜,只不过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这些年林氏都没有吃过甜食,家中虽然有些糖,却没有蜂蜜鲜甜可口,盼儿想到此处,就去铺子里买了一罐蜂蜜,这蜂蜜可不便宜,乃是从山里的蜂窝掏出来的,而非养在蜂箱里的蜜,这一罐子只有盼儿巴掌那么大,就要一百文。
不过林氏的身体不好,每日用野蜂蜜加上泉水,以温水化开,喝下肚肯定比那些药材要好,所谓药补不如食补,是药三分毒,正是这个道理。
除去蜂蜜外,盼儿还买了些红糖,镇上的红糖闻着就香甜,比石桥村自己做出来的香多了,做之前做腌菜的时候,林氏还嫌弃石桥村里卖的红糖品质不好,现在有了这一袋子,估摸着也能用一段时间了。
坐着驴车回了石桥村,盼儿大包小包的,真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村里人看到盼儿时,她已经跳下了驴车,正要往家里走。
有一个姓牛的寡妇站在道边儿,她那张脸生的挺不错的,脸蛋白身段儿饱满,尤其是胸口那一对乳儿,鼓鼓胀胀的,都快把衣裳给撑破了,牛寡妇今年才二十一,平日里跟村里头的不少男人都纠缠不清,此刻扯着嗓子问:“盼儿,你们家怎么这么有钱,竟然去镇上买了东西回来啊?”
“我娘做了腌菜,到了镇上也能卖点银子,现在买了这些东西,又都给花干净了……”
村里人知道林氏的手艺不差,之前林氏刚搬过来那会,做出了不少的酱菜点心,周围的邻居有时也能吃到,后来林氏的身体不好了,就再也没下过厨,现在做了腌菜,去镇子里换点银子,并不算稀奇。
盼儿直接回了家,把大门一关,林氏将野菜剁碎了喂鸡呢,听到动静后,抬起头走上前,从盼儿手里把东西给接了过来,一看到盼儿买了一罐蜂蜜,就忍不住开口数落着:“咱们虽然还有一点银子,但也经不起你这么败祸,这一罐蜂蜜少说得几十文吧,咱娘俩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盼儿把东西放在桌上,拉着林氏的手,憋着嘴,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咱们娘俩的身体不好,买来蜂蜜冲了水,每天喝着对身体好,你做的腌菜卖了一两银子呢,足够咱们娘俩嚼用的了……”
“这么多?”林氏吓了一跳,她手艺虽好,但从来都没用酱菜来卖过银子,也没想到腌出来的一坛子酱菜竟然会这么值钱,刨去本钱,那一坛酱菜足足赚了七百文,要是稍微省着点,足够娘俩花上一个月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