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以前从没来过护国寺,刚看到这热闹的庙会,眼珠子好似黏在那些卖艺的人身上般,半晌挪不动脚步,还是林氏伸手扯了扯盼儿的袖子,才将她拉着走上了石阶。
鞋底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盼儿用手捂着嘴,一个劲儿的呵气,冷的直打哆嗦,说实话,她真不觉得冬日里出门有什么好的,不止雪路难行,再加上天寒风凉,一个不好便会染上风寒,好在近来林氏的身子骨儿没有先前那么娇贵了,盼儿才放心她陪着自己一起来护国寺。
护国寺本是前朝所建,距今已有数百年,山门前的台阶一共有数百级,盼儿连一半都没有走完,便累的娇喘微微,面红耳赤,两手掐在腰上,脚步比先前慢了许多。
林氏回头看着一眼盼儿,发现女儿一双杏眼水润润的,嫣红唇瓣上被咬了两个齿痕,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若是走不动了就先歇歇,吴庸指不定也没到呢……”林氏说着,伸手扯着盼儿的胳膊,将她强拖着一步一步往山门走,好在如今正处于冬日,即使身上发了汗也不似夏天那般粘腻,否则若是花了一脸的脂粉,让人见了岂会有半分好感?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迎客松前,盼儿只觉得口中弥散着一股腥甜味儿,忍不住微微张着小嘴儿喘息起来,今日来进香的香客不少,有男有女,都不例外的打量了盼儿好几眼,这鬓发微微散乱满脸娇憨的女子,当真是既妩媚又清纯,身段玲珑,极有韵致。
被这些人肆意打量着,盼儿心里不免有些别扭,将帕子抬高按在脸上,跟在林氏身后迈入了护国寺的山门中。
不少男子看见美人渐行渐远,摇头叹息不已。
吴秀才约见之处乃是护国寺中的一片梅林,如今正是腊梅盛开之季,皑皑白雪中点点嫣红,透着淡淡清香,行走在梅林之中,当真雅致的很,不过因为护国寺的梅林不小,就算去的人多,依旧十分幽静。
盼儿想到马上要跟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独处在梅林中,不由抿紧了小嘴儿,浑身紧绷,手中死死攥着帕子,恨不得将细软柔滑的布料掏出一个窟窿来。
林氏将盼儿送到了梅林,口中叮嘱道:“娘就不跟你进去了,那吴秀才今日穿了一件靛蓝色的长袍,人又生的清俊,在洗墨亭中等着,你见了便知,半个时辰后我来梅林中寻你,千万别乱走……”即使嘴上交代了一遍又一遍,林氏心头仍旧无法放心,毕竟盼儿生的美,梅林又十分偏僻,一旦遇上了歹人该如何是好?只恨她将帷帽扔在家中,若此刻戴上了,也能少些事端。
不过今日乃是女儿相看人家,林氏倒是不好跟了上去,只能在梅林附近闲逛着,随意走走,林中积雪不浅,足足能将脚上棉靴没过一层,林氏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着,走了一路后,发现周围的人比先前少了许多,她微微皱起眉头,算了算时辰,转头就想回去找盼儿,却见一道黑影从身旁梅树后窜了出来,一手搂着林氏的细腰,另一手死死捂着女人的嘴,力气用的极大,好像要将她捂死在此处般。
这人一边拖着林氏往外走,嘴里头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真是个不知廉耻的骚蹄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竟然还来到护国寺这种地方偷男人,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忒不要脸的娼.妇……”
被人狠狠拖拽着,林氏的小腿狠狠撞在了梅树上,下身摔倒在地,她根本看不见动手的男人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多是女子,原本见到有人受辱,还想上前制止一番,后听到那男人的话后,便以为这掳人的汉子是那妇人的丈夫。
自家媳妇在护国寺里头勾人,是个男人就无法容忍,细看那美妇的模样,眉眼处的确带着一股春意,一看就是不安于室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外人自然不想掺和,一个个都走远了。
看着四下里的人消失无踪,林氏心底涌起浓浓的绝望,她的嘴被死死堵住,口中只能发出呜呜声,吓得浑身发抖,这个男人的声音她从来没听过,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女人双手双脚不断挣动,撕打间指甲从许老三面上刮下来一块皮肉,一串血珠子滴在地里,更是将许老三给激怒了,他一把将林氏怼在凉亭里的石桌上,撕烂了女人的衣裳,拿着碎布堵住了林氏的嘴,也不顾外头飘着雪,一手握着女人两只腕子,高高举过头顶,另一手空闲下来,也未曾解开她上身穿着的小袄,反倒是直接将手探了进去,直接摸索着娇嫩的身子。
之前隔着一层小袄都能看出女人丰隆的身段儿,许老三早就想要真摸上手,现在一碰,让他那张黝黑的糙脸上露出丝淫.秽来,模样着实令人作呕。
粗粝如同砂纸般的大掌在身上揉搓,林氏心如死灰,面颊发青,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来,她万万没想到在护国寺中竟然会遇上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人,若是被这种畜.生奸.淫,她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许老三见林氏已经不再挣扎,咧嘴嘿嘿直笑,虽然小姐让他将林氏母女卖到窑.子里,让她出一口气,但这么娇艳的美人,直接卖到勾栏中岂不可惜?还不如让他先爽快个够,再按着小姐的吩咐将这母女两个给处置了,如此一来,不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按说林盼儿的容貌比林氏更美,更年轻娇嫩,甚至还是完璧之身,从来没有行过房事,但许老三却不喜欢青涩硌牙的雏儿,反而对林氏这种风韵犹存的美妇情有独钟,毕竟破过瓜的女人弄起来才够味儿,要是那种生嫩的,除了哭哭啼啼,哪还有半点儿意思?
即便此刻身处冰天雪地,但手下一片滑腻的皮肉,又软又嫩,比起豆腐也不差什么,激的许老三心头一热,什么都顾不上就想在此地操.了这美妇。
他一双小眼儿中精光闪烁,热烘烘的大嘴就要啃上林氏的檀口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许老三反应过来,他便狠狠的摔在凉亭外的石阶儿上,脑袋磕破了个不小的窟窿,血呼呼的往外冒,嘴里哎呦哎呦直叫唤。
突然获救,林氏一时间有些恍惚,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她双手护在胸前,将刚刚被蹭开的衣裳拢紧了,定睛细看着眼前的场景,发现一个肩膀宽阔的男人站在亭中,身上的蓝色薄袄紧紧裹住坚实的肌肉,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虎目中爬满了血丝,显然是怒极的模样。
林氏眼泪还在美眸中打转,看清的男人的模样后,不由怔了片刻,试探着道:
“恩、恩公?”
之前在碾河镇时,荣福楼掌柜曾经起了歹意,将林氏抓紧了马车里想要奸.淫,那回林氏就是被眼前的男人给救下来的,只不过当时因心中太过慌乱,林氏也没有问过恩公的名姓,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遇上。
慌慌张张的将胸前的盘扣扣好,即使林氏已经三十岁了,面上依旧有些挂不住,两次见到恩公时都有男人对她生出歹意,虽然林氏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有句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万一恩公误会了,她也不知该如何辩解才好。
被一把掀翻在地的许老三撞掉了两颗门牙,满嘴都是血沫子,见眼前的男子明显不是善茬儿,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身,明明满脸是血浑身颤抖的好似筛糠般,仍旧色厉内荏道:
“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竟然敢坏了我的好事,真是不要命了!有本事就报上名来!”
救了林氏的男子名为石进,此刻作势往前走,唬了许老三一跳,缩着脑袋往后退,他脑袋都已经被这人给开瓢了,看来眼前男人是个硬茬子,他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还得多少几个帮手才行。
“让你家主子安分点,这是我石进护着的人。”
听到“石进”二字,掉了颗门牙说话漏风的许老三一开始还没想起此人到底是谁,但脑袋被寒风一吹,清醒片刻后,他登时一个激灵,后背冒起了一层白毛汗。
石进,不正是现在忠勇侯的名讳吗?
难道眼前的男人竟是忠勇侯?
忠勇侯刚从战场上回来,手中沾了不知多少蛮子的鲜血,之前有传言说他曾经将关外匈奴的皮给活剥下来,切了妇孺身上的最嫩的软肉,架在火上烤熟了直接吞吃入腹,还逼着手下将是吃这两脚羊,如此行径,比起茹毛饮血的匈奴还要可怕,这种生啖人肉的煞星竟然要护着这么一个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老三已经跟了林氏母女好几日了,在城里不好下手,今日恰巧赶上她二人来到护国寺,梅林冷僻幽静,正是办事的好地方,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许老三越看心里越是没底,男子面上蓄着络腮胡,看不出年龄,但脖颈处一块不小的伤疤却是做不得假,当年忠勇侯头一回上战场时,中了埋伏,弹尽粮绝时遇上了狼群,身上被撕咬的几乎没有好肉,露在外的脖颈上也有十分明显的伤痕,从狼堆里捡了一条命回来,忠勇侯的悍勇可想而知。
那林盼儿虽然在忠勇侯府伺弄花草,但本质上与奴才也没有多大差别,只不过领的月钱多了些,就这点牵扯还不值当让许老三看上眼,现在忠勇侯府亲自撂了话,说要护着林氏,他该怎么跟小姐交代?
连滚带爬的从梅林里离开,许老三恨不得将吃奶的劲儿给使出来,跑的再远些,永远见不到忠勇侯才好,他今个儿也是走运了,忠勇侯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否则他这条小命儿哪里还能保得住?
林氏颤抖着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冷风一吹,她冻的直打哆嗦,不止是身上冷,心中更是涌起了无尽的凉意,听着刚才那人的意思,是有人在针对她们母女?可是她们娘俩初进京城,除了盼儿跟齐川和离之外,与谁都没有太大的牵扯,任凭林氏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到底是谁如此心狠。
石进缓缓走上前,虎目中露出淡淡的担忧,冲着林氏拱手,道:“在下石进。”
说话间,石进紧紧盯着林氏,发现女人满脸感激的冲着他福了福身子,眼眶微微泛红,嘴唇紧抿,完全像一个吓坏了的妇人,并没有半分讶异。
看来她并没有认出自己。
石进心头划过丝黯然,颊边大片生长的络腮胡子十分茂密,颜色浓黑,将男人的五官遮掩的大半,倒是脖颈处的伤疤显眼极了,狰狞交错,好像被什么猛兽拼命撕咬般,林氏看的心肝直颤儿,好在她知道石进虽然模样凶狠,但实际上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否则也不会两次都救了她。
林氏虽然年岁不小,但生的皮白柔嫩,腰身纤侬,一双大眼儿中却含着水雾,盈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石进不着痕迹的将眼神从林氏撕扯开的领口移开,脖颈处的皮肉竟然比满眼的积雪还要更白三分,想到刚刚许老三那个混帐东西用手碰了这身细皮嫩肉,石进胸臆中就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似的,不过他活了这么多年,养气功夫自是不差,即使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依旧不露分毫,淡淡道:“现下时辰不早,便由石某送夫人回去吧。”
“可是…我女儿…”林氏心里头还惦记着盼儿,扭头望向洗墨亭的方向,刚刚她差不点儿遇险,盼儿的模样比她更加水灵,若是有人生出不轨的想法,欺负了她女儿该如何是好?
像是看出了林氏的想法,石进道:“你放心,石某在护国寺中有相熟的僧人,定会护着令媛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
即使与石进拢共才见过两回,但对上他幽深的眼仁儿时,林氏竟然连半点儿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木愣愣的点头,等到她坐上了马车,心里才觉出味儿来,就算这辆马车比来时的那辆要宽敞舒坦不少,但内里的空间依旧有限的很,林氏后背紧紧的靠在了缎垫上,低眉敛目,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石进与林氏相对而坐,男人本就生的高大健壮,此刻他双腿分开而坐,面容刚毅,两手握拳放在膝头,眼睛虽盯着车帘上的藤蔓花纹,但余光却落在了女人身上,肆意打量着。
这么多年,林氏仍没有半分变化,面容柔美气质羸弱,好像被狂风骤雨敲打着的梨花般,挂在枝头飘飘摇摇,马上就会被卷入风中,漂泊不定了。
马车走了一路,将林氏放在了铺子前,她恍恍惚惚的进了屋,边喝着热茶边思索着今日之事,一开始林氏还以为石进不过是个京里头的镖师,走镖到了碾河镇那山沟沟里,不过先前瞧见石进要挟那歹人时的模样,应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到底是什么身份,必须得仔细打听才有头绪了。
林氏回了家中,盼儿却还在梅林里的洗墨亭中。
还没走进洗墨亭时,她就瞧见了有个穿着靛蓝色长袍的男人背着手站在亭中,盼儿迈步走了上去,男人听到脚步声后,直接转过身子,一看到眼前笑的眉眼弯弯的女人时,整个人好似木头桩子般,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清秀的脸涨得通红,一路红到了脖颈处。
当知道今日相看的女子曾经嫁过一回时,吴庸本是不想来的,偏偏他叔叔铁了心要让他过来与那女子见一面,就差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了,拗不过吴老板的心思,吴庸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他知道这林盼儿应该是个美人儿,毕竟他娘的容貌就不差,可是即便生了一副好容貌,嫁过一回也如同洗不净的脏污般,原本吴庸还没觉得可惜,毕竟嫁过一回的女子在大业朝也不在少数,但现在瞧见了眼前的玉貌花容后,更是觉得白璧微瑕,让他心中暗自叹息不已。
不敢这样的女人,娶回府之后倒也不差,不止生的美貌,母亲还在京里头盘了一间铺子,手头小有薄产,虽说娶妻当娶贤,纳妾才应该看中脸蛋,但如果林盼儿是个贤良淑德的性子,也能将家里头给照看好,这样美的女人,在床榻之上指不定有多勾人。
上下打量着盼儿一番,吴庸的眼神在女人胸口处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瞬,面色更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盼儿也不知道吴庸心里头到底有怎样的心思,她瞧见眼前男人满身的书卷气,心里头不由满意了几分。
先前被褚良那个粗莽军汉纠缠了一阵,盼儿一见到生的高大的男子,骨缝里便会渗出几分寒意,吓得腿软,但像吴庸这种清俊书生,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分斯文,并不会让她心生惊惧。
一双大眼儿水润润的盯着吴庸,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后,又赶忙低下头去,只听女人低声道:“敢问可是吴庸吴公子?”
吴庸冲着盼儿拱手作揖:“正是在下,吴某早就听闻林姑娘是难得的佳人,今日一见,方才知晓书中的颜如玉到底是何模样……”
盼儿眼神一闪,修剪整齐的指甲往掌心里抠了一下,她没读过书,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根本不知道颜如玉是谁,不过听吴庸的意思,应该是在夸她貌美。
世间的女子大多都看中自己的容貌,盼儿尤其如此,她先前因为左脸上那块瘆人的伤疤,从小到大没少受到村人的欺凌,甚至被指着鼻子当成怪物,她前世里沿街乞讨时,别人看到她丑陋的模样后,不止不会给她吃食,甚至还会用脚狠狠踹她柔软的腹,肋骨都被踹折了几次。
想到当初如同噩梦般的回忆,盼儿眼眶微微泛红,雪白贝齿轻咬红唇,配上一身粉色小袄,如同枝头桃花般,让吴庸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直了眼。
即使是来护国寺相人,也不能停留的太久,盼儿本来就是嫁过一回的,名声有损,要是与吴庸单独相处的时间过长,恐怕更会让人以为她是个不庄重的女人。
想到此,盼儿面颊通红的告辞,含羞带臊的最后看了吴庸一眼,之后便小跑着从洗墨亭中推开了。
女人每走一步,纤细的小腰连带着圆而挺翘的娇臀就会轻轻摆动着,将薄薄的裙衫带起一片波纹,款款纤腰细的跟柳条似的,即使有小袄的包裹,也半点儿不显累赘,也不知道掐在手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是不是如同凝脂般又香又滑,让人爱不释手。
只看着盼儿的背影,吴庸都觉得掌心一阵发痒,恨不得将逐渐走远的女人搂在怀里,上上下下的揉搓一顿。
他娘之前也不看好这桩婚事,得知叔叔让他相看一个嫁过一回的女人时,气的在家里骂了数日,不过因这些年他们家一直受到叔叔的提携,不好明着拒绝此事,便让吴庸来走个过场,今日回家后,他必须得好好劝劝母亲,否则这样一个尤物若是错过了,吴庸自己都觉得可惜,怕是会茶不思饭不想,连魂儿都被这个女人给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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