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是区区家奴而已!”心里暗叹,若是柴家不出事,柴江之才,又岂止是区区一个工部放得下的?
而阮一鸣见图纸上的标注,当日自己兄弟忆起少年时提到的景致竟全部保留,也足见阮云欢用心。心中暗暗点头,手指点着几处,说了旧日大概的样貌,又道,“余下的屋子,烦侍郎大人和云欢商议便可!”
阮云欢笑道,“若爹爹信得过,云欢自然不敢推辞!”当下与辛士宁在图上标注,何处构建院落房屋,何处重建小亭水榭。待一切商议妥当,辛士宁方向阮一鸣告辞,回去带着下属绘制各处屋宇的图纸,而阮一鸣则命管家常青按着阮云欢所列的单子买料。
不日图纸绘出,工匠入园,后园分了十几处同时动工,一时间,分外的热闹。
四月初二,是阮云欢的生辰。往年她不在府,相府从不曾为她庆祝,老夫人便向阮一鸣道,“虽说明年才及笄,但这回府后第一个生辰,也不能怠慢,不如请几台戏,好好庆祝一番!”
阮一鸣心中也道,这个女儿与他虽不亲厚,终究是相府嫡长女,如今又是御口亲封的睿敏县主,为她生辰热闹一番,也是应当。再加上新园子修成,阮云乐和两位姨娘要迁居,也要请人庆祝,如今赶到一起,也省了些功夫。
当下点头答应,说道,“如今有了新园子,也不怕吵嚷,便连着唱三天戏罢,趁这时节,也将云乐和两位姨娘的屋子搬了!”这才是重点!
老夫人心里想着早抱孙子,自然也无异议,点头称好。阮一鸣掂量,帝京城中四品以上的官员自然是一个不能落下,如今又正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初选过后,入选的秀女和家眷尽数滞留在帝京,均是各州各府大小官员的嫡女,日后说不定便是哪一宫的娘娘,或哪一府的王妃,自然也不能得罪,均是一并下了帖子。
相府的帖子撒下,自然百官应邀。滞留在帝京城中的秀女正等着旨意入宫参加复选,成日呆的气闷,接到帖子均是大喜。一则可以散心,二来也可以与帝京城中的名媛闺秀联络情谊,自然是不会错过。于是从初一开始,相府门前车马便络绎不绝,相府后园里笑声不断。
到了初二正日子,一大早,相府门前更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而那些在京待选的小姐们,更是每日必到,这天也是一早前来,一时间,相府后园彩衣缤纷,花团锦簇,一片欢腾景象。
阮云乐虽不愤为了阮云欢的生辰这般大肆辅张,可想着自己要迁入新居,又是乐不可支。一早起来,便盛装打扮,去紫竹苑给老夫人请过安,便迫不急待的跑了过来。此时正带着一群小姐游园,行到一处,指着一处大大的院落,得意洋洋的说道,“那便是我的新居,明儿便搬过来,这是这园子里最大,最美的一处院子哦!”
秦珊抬头,瞧着院门上的牌匾,念道,“在水之湄!”
秦翊笑着一推阮云乐,说道,“所谓佳人,在水之湄!只是不知道,哪家公子会为了妹妹‘溯洄从之’?”
阮云乐小脸儿涨红,嗔道,“如今姐姐选秀,名列榜首,成日便想着王孙公子,却拿妹妹取笑,趁你还不是什么皇妃、王妃,瞧今日饶过了你!”说着两只手成爪,做势向秦翊扑去。
秦翊也被她说的脸红,“咯”的一笑,转身便逃,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上元节皇宫灯宴,有人迷了妹妹的眼,如今还不知道是谁想当王妃呢!”
阮云乐大急,跺脚道,“你还乱说,日后有话再不告诉你!”二人一追一逃,奔进了院子。
随在身后的一众小姐便笑了起来,有人道,“这二人此刻称姐妹,回头一个做了皇妃,一个却做了王妃,又不知如何称呼?”
轻骑将军关康之女关岚笑道,“李姐姐也是排行十名之内呢,却不知又要花落谁家,到时又如何称呼?”李妍便是叶城知县李超的胞妹,前宣政院院使李永泽的嫡孙女,建安侯夫人李氏嫡亲的侄孙女。
李妍娇软的声音道,“关姐姐好没道理,却又拿我来取笑!”
关岚笑道,“既然入选,难不成李姐姐不曾想过,我却不信!”
“啊哟!”另有小姐笑起,说道,“关姐姐也入了选,却不知道想的是谁,说出来与我们听听!”一群小姐说说笑笑,均随入了阮云乐的新院子。
今年正月一过,户部便呈请皇帝选秀,以充实后宫。皇帝御批恩准,却因皇子们渐渐长大,去年二皇子、三皇子已开府封王,今年又有四皇子。众皇子中,除了三皇子已有正妃,旁人都还未大婚。
再加上皇亲国戚、天潢贵胄的亲贵子弟也有不少人长成,皇帝便传出口谕,说入选秀女,后宫只取若干,其余的尽皆指婚给众皇子和朝中亲贵。
在各族官宦心里,所献秀女自然是进宫服侍皇帝能为家族争来更大的利益,可在这些年轻的小姐心里,自然便瞄上了那些王爷、皇子。
隔着不远的一条小径上,阮云欢也正带着一众小姐游园。柳凡听到那边的笑闹,眉端微蹙,露出些愁态,默然不语。阮云欢知道她初选排名第二,仅在秦翊之下,不由心中暗叹,却也无从劝解。
骆凝殊年幼,选秀之事与她无关,自然是话声过耳,并不萦怀,说道,“阮姐姐,我闻辛侍郎府上的辛家小姐说,这园子的构建,大多是你出的主意?怎么你自个儿不搬入来住?”
阮云欢微笑道,“我懒怠折腾,那锦阑轩便极好!”
骆凝殊素来知道她和阮云乐不和,撇了撇嘴,说道,“这一路行过来,倒果然是她那院子最大最奢华,四周的景致也清幽。”
阮云欢抿了抿唇,淡笑不语。
是啊,这处院子最为奢华,若不然又如何能令阮云乐一眼选中?至于景致清幽,实在是因为离旁的院子均远,道路又修的极为繁复,要走出去,便要多花一些时辰。
沈子涵在旁道,“想来是因着阮二小姐是位小姐,不好与姨娘们来往过密,才如此安置吧?”
阮云欢点头,说道,“小姐与姨娘们混在一处,原也不是个理儿,好在这园子极大,这一方的几处院落只留下人看管,姨娘们均住在湖对岸,虽说是同一座园子里,也与分开无异!”
几位小姐均连连点头,只有程秋茗向她笑望一眼,并不搭话。
在园子中转了几个时辰,程秋茗直喊脚痛,陆轻漾也有些乏累,阮云欢笑道,“瞧你们两个,竟不如几位妹妹!”唤过白芍,说道,“你带着众小姐转转,我服侍这两位身娇肉贵的小姐、夫人回去歇息!”
说的众小姐笑起来,说道,“我们寻处坐坐,两位姐姐歇好再来寻我们便是!”
柳凡却道,“我也走的累了,与你们一同去歇歇罢!”
众小姐自然也不相强,别过四人,说说笑笑随着白芍逛去。
阮云欢引着三人出了园子,仍向自己锦阑轩来,向程秋茗笑道,“今儿一见你,便知道你有话要说,怎么这会儿憋不住了?”
程秋茗见她说话不避柳凡,也素知柳凡品性,便笑指她道,“你倒老实说来,心里转的什么鬼主意,怎么二小姐住的那般偏僻?”
阮云欢淡道,“那里只是与姨娘们相隔,前边有亭,后有楼阁,哪里偏僻?”
程秋茗侧头瞧她,似要瞧到她心里去。
陆轻漾笑道,“你要和云欢打嘴仗,没得添堵,不要理她!”
柳凡见她三人说话熟不拘礼,显然较旁人亲密一切,不禁羡慕,轻声道,“想是怕二小姐与姨娘们不和罢,离的远一些,少些事端!”
陆轻漾抿唇道,“还是柳大小姐知道阮二小姐的品性!”
阮云欢笑道,“她自个儿喜欢住便住去,横竖不关我事!”一把扯住程秋茗,追问道,“说罢,你究竟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程秋茗笑道,“哪里有什么当紧的话,只是嫌她们闹的慌,想和你们单坐坐罢了!”
阮云欢点头,也不引着三人进厅,却径直带入自己平日的起居间来。请三人坐下,吩咐红莲上茶,才又问道,“这几个月我手中事杂,也不曾上府去拜访,不知姐姐一向可好?”
程秋茗点头,说道,“一切都好,月娇和谨儿也托我向你问好!”
阮云欢应了,笑道,“程大人将谨儿看的也太紧了些,说来他已九岁,不防带他四处走走,也结些人脉。”
“爹爹对他是紧张了些,谁让他是爹爹的独子呢!”程秋茗微叹,脸色微微一黯。自己若有个亲兄弟,纵然逢了大难,又岂容旁人欺辱?转而又想起程谨与自己亲厚,与亲兄弟无异,便又淡出一抹笑容,说道,“有件事要说给你听!”
“什么?”阮云欢扬眉。
程秋茗道,“你可知道,上元节那晚,众夫人陪着各宫娘娘游湖赏灯,可出了什么事儿?”
阮云欢扬眉道,“什么事?”
程秋茗抿唇一笑,说道,“良妃娘娘一句话,将程兰指给了吏部侍郎风涛声为妾。”
阮云欢张大眼,问道,“风涛声?不是罢官了吗?”
一旁陆轻漾饮了两口茶,便去窗边儿的短榻上歪着,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当日我便在一旁坐着,听着还当她落了户好人家,虽然为妾,却也算高攀,哪里知道没隔几日,风涛声竟罢了官!”
阮云欢扬了扬眉,点头不语。
程兰放话要嫁六表哥公孙衍,三公主淳于心又岂会容她?自然会求自己的母妃良妃娘娘做主。而良妃娘娘也属意公孙家,自然会替女儿将这只苍蝇赶走。这原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自己是在上元节当天向端王淳于顺建议弃卒保车,而良妃娘娘旁人不指,单单指了一个风涛声,自然是得了端王的授意。阮云欢心里暗叹,这位端王爷好迅猛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