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退烧的我,又复烧了。至于原因,有可能是冬夜受了寒,也有可能是受到激烈的刺激,情绪起伏过大导致。
这次我直接被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我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疗。高热不退,伴随着激烈咳嗽,加上嗓子里又长满了血泡,我连喝水都费力,更别说说话了。
在病情最严重的几天里,我只能依靠笔和纸与外界交流。
单昱明大多时间都在医院陪我,后来他干脆把电脑也搬到了病房,为了轰赶他,我也没少用手段。
起初,我还算客气,只在纸上写“我想静静”、“肺炎会传染,请出去”之类的话,见不凑效后,我的态度变得更加差。
“你看不懂汉字么?”
“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么?”
“你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么?”
“就你这种脾气,真不知道你是凭什么能力做到总裁的位置的。”
……
……
可他却视若无睹,别说面露不悦了,相反的反而对我越来越好。弄到最后,我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滚!”
原以为,这个字能击溃他最后的忍耐底线,没想到他却笑着把我的纸张和笔收起来。进而坐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做起按摩。
我完全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可他却深情万分的说,“我帮你按按摩,你最近频繁的写字,手关节一定很不舒服的。我知道你生病心情不畅快,所以该发泄的就发泄出来。我完全可以做你的出气筒,而且我已经打算做一辈子的了,所以你有气儿,就使劲儿往我身上出。”
他的每个细节,都体现出了无限的宽容和爱。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惭愧,因为我总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
若是他对我的过去,毫无所知,那我还能忍住卑微,接受他的爱。可他却是什么都知道的,那这样肮脏的我,又有何颜面承受他这般专一深情的爱?
他的这番话,在我的身体里迅速起了化学作用。我感觉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到了眼睛的部位,化为了眼泪,都争先恐后的想涌出来。
我竭力忍住,可最终还是失败了。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有的掉在被子上,有的掉在他的手背上。
“是我不好,我原以为用我的方式保护你,就是给你最深最好的爱,可……”他也有些哽咽了。
记不得是谁先抱谁的了,反正到了最后,我们两个人抱成一团哭成一团。我的喉咙还很疼,所以我发出的声音有些恐怖,但他却不嫌弃我,反而还说,“我突然觉得像这样说不出话来的你更可爱,如果在我们吵架的时候,你总是这种状态,那就好了。”
住了近一周的院,医生还让我继续留院观察,但在我的坚持下,我总算回到了别墅。
说实话,近半个月没见到小包子了,我真的还挺想他的。可考虑到我的肺炎还没有被完全吸收,小包子年幼抵抗力又差,所以我只能强忍思念,每天通过婆婆和小姑子发来的视频和照片解相思之苦。
单昱明从老宅临时叫了一个保姆过来照顾我的一日三餐,而其他时间大多都是他陪着我。我感觉他表面虽然很平静,但其实他的内心很紧张我,似乎担心我会做什么傻事。
我已经能慢慢开口说话了,见他就连我上厕所都要在门口候着,我的良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这天午饭后,我决定和他谈谈。
“我们谈谈吧。”
他原本在用平板办公,一听我说这种话立马把平板放到一边,像个要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一般,抬头挺背的看着我。我被他这严肃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
他见我笑了,表情这才好看了些。“行,老婆,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找我谈呢。”
“恩。”
他立马把右手举过头顶,“这次我一定不刺激你了,你但凡想知道的,想问的,我都会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的情绪。若是觉得无法承受,那我们就暂时停一停,行吗?”
“行。”我突然觉得,这样的单昱明我虽然不习惯,可却让我很舒服,因为他的言行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仅不嫌弃我,反而还很珍惜我。
虽然我内心是这么感觉的,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有许多避讳。所以我还是选择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你真不介意,我的过去吗?”
“不介意。”单昱明眼睛直视着我,语气特别的认真诚恳,“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你所遭受的一切,不该受人谴责,而该被人保护和宠爱。之前,我想过要修理他们,但我最终没动手,因为我想有一天按照你的吩咐来。”
“谢谢……”这两个字,看似平常,却承载了我心头太多太多的情绪。
“程少阳呢?他现在还打算争小包子么?”
“对。”
“那请不要告诉他真相,但是我不想再在枫城看到他。”
“我知道了。”
“至于李向荣……他有严重的恋童癖,除了我之外,他还收养、赞助过好几个女孩,我想那些女孩应该也遭受过他的侵害。如果可以,你能帮我收集证据,在全世界范围内,揭露他龌龊的行为么?”
我觉得,这个请求过于过分了,没想到他竟然再次给了我惊喜。“其实,当年我就在知道了他的行为。他把你锁在河边的小黑屋时,是我把他打晕救你出来的。后来,我就暗中收集他的证据,想弄死他,其实不必踩死蚂蚁难多少。”
我惊喜至极,也意外至极,只能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他。“当时,是你把我送到医院,并留了钱,且暗中帮我解除领养关系的?”
他点点头,样子很平常,可我却突然感觉,他的全身都发出来晕黄色的光来,他的后背似乎也长出了一对纯白的翅膀,真像天使!
“你真的……你真的太棒、太了不起了!”我紧紧的拥住他,声音就如在颠簸的山路行驶的摩托,发出不规则的颤音。
“可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棒,我始终还是懦弱的,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却没能勇敢的站到你面前,把你解救出来。”
“不!你已经够好了,至少……至少你是我重生路上,最后的一道屏障。”
“其实,在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后,你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后来时时关注你,也是因为心头的那丝痒。但我也知道,你是一股自尊心极强的人,我怕你认出我来,更怕你知道一切后,会离开我,所以我才……”
“恩,你说的都对。”我说得有些沮丧,“其实,自从我猜到一切后,我就想着要不要离开你……”
他一听我这么说,便紧紧地抱住我不撒手。“老婆,你走不掉的。你赶走,我就敢聘请天下的律师来帮我打官司!”
“这么霸道?”
“不霸道能行么?你是那么的敏感,就像是万年才开的雪莲,总是令我战战兢兢的,总怕惹恼了你,你就败了。”
“也只有你,才会觉得我这么珍贵。”我决定转移话题,因为再被他夸下去,他能夸得下口,我都没脸了。
“那他……”我摸摸肚子,刚要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
“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去看他。”单昱明懂我的意思,立马说。
“可是,我想现在就去……”
“可是……”
“今天恰好出了太阳,我想在有阳光的日子见他一面。”
单昱明最终同意了。
他开车,我坐在副驾驶,被他用厚厚的毛毯盖住,虽然车里的空调已经足够暖了。在去墓地的路上,我的心情很沉重,所以一路无话。
我没想到,单昱明竟然在枫城最贵的墓地安葬了我的孩子。他搀扶着我,在绕过n多墓碑后,我们站在了墓前。
“火葬的,我用水晶棺把他葬在这里。”单昱明主动告知我情况。
我蹲下身去,双手颤抖着触上墓碑,墓碑上的碑文令我赫然泪下。“我来过,我没有遗憾,希望妈妈别太悲伤。”
我抱着墓碑哭了许久,直到天已全黑,才在单昱明半搀扶半强抱下,离开了墓地。而我还在请求他,“就让我在这里陪他一晚,好吗?”
“死去的人已经不会回来了,而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老婆,我可以纵容你的一切要求,但前提是再不伤害你自己的情况下。”
“可是我想多和他待会儿……”
“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陪你来这里看他,行吗?”
“恩……”
直到大病初愈后,我才慢慢接受了我的孩子已死的事实。单昱明见我难受,把小包子接回来了,会走能跑的小包子满屋溜达,每天都会做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在他的陪伴下,我渐渐走出阴霾。
又休养了一周,我回到公司继续上班了。
其他人见到我都很客气,只有林恩,竟然一见到我进来,扭头就出去了。过了半小时后,竟然换了座位,搬到离我最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