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绒在前厅等了许久,侯爷依旧未到。
她瞥了眼刚刚一直在催促的中年男女,那两人毫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
这夫妻两人分别是府中的管家,和后院管事,也是欺负原主的主力军。
但要说逼死原主的人,他们还算不上主要因素,顶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正让女主感到绝望的,另有其人。
原主的父亲是一名落魄的武将,在战场上受伤后得了一大笔补偿。
父女两人本可以安稳度日,却不想父亲染上赌瘾,将家底全都败光,还欠了赌场大笔赌债。
为了还钱,年幼的原主一天要做多份工,常常吃不饱穿不暖。
在这样艰难的日子里,她唯一的光就是来自表哥,章存霖。
他会对原主笑,会心疼原主的遭遇,还会偶尔送来一些吃食。
他的母亲是原主的亲姨母,一家子都对原主十分好,姨母还曾暗示可以亲上加亲。
为了那一点难得的亲情,原主像丫鬟一样在姨母家任劳任怨的帮着干活。
某日父亲忽然良心发现,给原主买了不少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最后,在原主的质疑中说出了实情。
原来京城里的淮信侯年事已高,重病后便卧床不起,不知哪个江湖术士给他算了命,要他娶一位妻子冲喜。
就这样几经周转,有人将目标放在了原主身上。
淮信侯一把年纪不说,病重的身子还不知能拖几日,嫁过去岂不是很快就要守寡,原主自然不从。
可得了好处的父亲哪能轻易放弃。
原主本想求助表哥一家,却不想姨母忽然来到家中求她救命。
原来章存霖科举后名次还算不错,谋了个小官职,前几日因政见不合,莫名其妙的就被罢免,如今闲散在家喝酒度日,异常颓废。
而主管章存霖的官员,与淮信侯关系密切。
姨母说,都是因为原主拒绝了冲喜,对方才会报复章存霖。
在她一番声泪俱下的道德绑架之后,原主不得不答应了此事。
后来婚礼仪式上老侯爷过世,原主被认为是不祥之人,饱受折磨,心里想的也是千万不要再连累到表哥一家。
却不想在今日偶然得知,表哥所谓的被报复罢免职位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她嫁进侯府。
提出冲喜说法的那个江湖郎中,曾经给老侯爷算出了女子最适合的生辰八字,但是人选一直遍寻不到。
章存霖偶然得知,发现自己的表妹的八字竟然完全吻合。
那时的他正愁没有背景无法向上走,为了攀上侯府这棵大树,才演了那样一出戏,让原主心甘情愿的嫁进侯府。
原主知道真相后难以接受,她心底唯一的光竟然也只是利用自己而已。
万分绝望下,她扯了条白绫,一了百了。
……
“侯爷回来了。”
一名小厮匆匆的跑回来传信,也把穆绒的思绪拉回。
现在的这位侯爷,正是老侯爷唯一的儿子,老侯爷过世后,他袭承侯位。
后事才办完,他便离家去了外地督办公务,一走好几个月,如今才回来。
当初原主被认为是不详之人,且婚礼并未真的礼成,是以没人让她去守孝,原主也就从未见过他。
之前总听府里人说起,这位侯爷与高门世家里,那些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他相貌堂堂,才智双绝,反正在侯府下人的口中,恨不能将他夸出花来。
如今终于回来,穆绒也好奇的跟着朝外张望。
片刻后,一道玄青色身影出现在院子中。
来人身形修长挺拔,墨发被金冠牢牢竖起固定,连着他疏淡的神情,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丝不苟的清冷。
穆绒在心中默默的赞叹,如此英俊的长相确实是一绝,只是那双眸子幽黑冰冷,让人心生胆怯。
他大步走了进来,众人全都俯身行礼。
穆绒犹豫了片刻。
她的身份尴尬,不清不楚。
管家他们有时阴阳怪气会称她为‘老夫人’,可面对侯爷,又哪里敢拿乔让他给自己行礼。
以后在侯府能不能过好,全都指望这位爷了,她可不敢得罪。
就慢了这半步,在一众弯腰福身的人中,穆绒就彻底暴露出来了。
她心底一慌,正要跟着行礼时,对方却上前一步,朝她福了下身,声音低沉的开口:
“坐吧。”
他一张口,殿内就静了一瞬,穆绒还疑似听到了抽气的声音。
面对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侯爷,她有些尴尬。
穆绒侧了侧身子,到底没敢承了这一拜,反而是简单回了个礼。
他已经如此了,穆绒若再行大礼,未免太过奇怪。
才直起身子,脑海中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出现:
【攻略人物淮信侯蔺杭已出现,目前好感度3%】
穆绒控制不住的瞪大了双眼,攻略人物是侯爷?!
【系统!你有没有搞错啊,我现在是名义上的侯府的老夫人哎!】
穆绒死死咬着唇瓣,在心中愤怒的咆哮。
下一瞬,已经坐在主位的蔺杭又开了口,让众人全都退下,只留穆绒一人。
她忐忑的坐在那里。
蔺杭掀起眼皮望去,她脸色慌张不安的十分明显,眼圈还隐隐泛着红。
当初老侯爷听信江湖术士的话,到处找生辰八字合适之人,不知这位‘老夫人’是怀着何种心思嫁进来,总之,老侯爷现在已经死了。
还这样小的年纪,不该守着老侯爷,枯萎在府里。
他叹了口气:
“当时公务紧急,离开的也匆忙,按理说,父亲并未与你礼成。”
穆绒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就听他接着道:
“如今,我便做主放你回去,还你清白自由之身,今后嫁娶,我侯府也会准备一份嫁妆。”
她抬眸望去,蔺杭也正看着她,淡淡扫了一眼后,他移开视线。
他愿意承认自己与老侯爷没有关系,这无疑是好的,起码穆绒接近他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一旦与侯府没了关系,肯定就要搬出去,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后再想接触到蔺杭,可就难上加难了。
况且回去后,那个家也早就没了容身之地。
想到这里,穆绒心一横,起身朝着他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