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绒又坚持看了几页,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缓缓的趴在了桌面上。
蔺杭虽然一直都未抬头,却基本上没能看进去手中的信件。
是以穆绒那边一没了翻页声,他便察觉到,抬眸看了过去。
她乖乖的趴在桌上,书被枕在脸下,睡得香甜。
幸好屋中炉火旺盛,并不冷,不然这样睡着可是容易得风寒。
蔺杭脚步放轻的走到她身前,细细凝视着安然睡去的脸庞。
她的手搭在桌上,蔺杭这是第一次认真注意到她的手。
白日里牵着她时,便有所感应,但怕她心有芥蒂,并未表现出来。
他将那双小手握在手心,心疼的揉捻着关节上的红肿。
大夫说,这是过往冬日里留下的痕迹,时而疼时而痒,需要将养很久才能恢复。
侍卫查到的资料中,说她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也会帮着姨母一家洗衣物,也难怪手上都是冻疮。
也不知之前给她的药膏有没有按时擦,那是他在皇宫里求来的,据说对修复有奇效。
他看了许久,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便弯下腰唤了她一声。
但穆绒只是唇瓣蠕动了一下,并未睁眼。
蔺杭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将她唤醒,突然一物掉落下来,他低头看去。
正是穆绒时时佩戴在身上的那枚祈福锦囊。
他拾起,正要放回桌上时一顿,下意识看向依旧熟睡的穆绒。
纠结半晌,还是将锦囊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红纸。
【姻缘千里两情牵,佳耦感恩宝架前】
这是祝福美好姻缘的祈福诗。
“接到祈福锦囊的话,里面的祝福就一定会应验。”
这是她那日说过的话。
想起她看到纸条后,看向自己的羞涩神情,和对自己的感谢,蔺杭喉咙滚动了一下又一下。
那股浓烈的情绪溢满,总想找到一个发泄口。
就在这时,穆绒毫无防备的睁开了眼。
她看上去神志还不太清明,眸子里都是懵懂,过了一会才对上焦,疑惑的看着蹲在身前的蔺杭。
“侯爷?”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
“叫我的名字。”蔺杭艰难的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嗯?”
穆绒眉头轻轻皱起,想要坐起来,却被他按住肩膀。
在他的眼神逼迫下,穆绒只能迷茫的开口:
“蔺……杭?”
话音刚落,他却猛地站起来,背过身子去,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穆绒也跟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他声音紧绷的道: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临走之前,她咬了咬唇,不放心的道:“你没事吧?”
他深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
“无事,记得让丫鬟给你披上大氅,外头冷。”
穆绒挠挠额头,虽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他不肯说,也只能离开了。
听到她彻底离开院子后,蔺杭也跟着出了房门。
“侯爷,外头冷,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卑职。”侍卫见主子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出来,忙迎上去。
“不必,你们都退下吧。”蔺杭摆摆手,让他们都离开。
现在的他,需要冷静。
刚刚那股疯狂的冲动,差点支配了他的理智,还好他及时压抑住。
不然,恐怕会吓到她。
……
穆绒回去后倒头就睡,第二日才刚醒来,就听说林家兄妹已经搬走。
府里的众人终于彻底明白。
吃过早膳后,她找出昨日在章存霖房里搜罗来的东西,摆在桌上。
除了那本记录送钱受贿的账本之外,还有几摞密密麻麻的纸,穆绒好奇的看起来。
看了几页后,她差点笑出来。
章存霖这人,确实有几分小聪明,观察力也很惊人。
这几页纸上,详细的记录了几位官员的癖好和污点,诸如养外室、行贿、喜欢哪家酒楼,哪个时辰去什么地方等等。
引起她注意的,是一条关于科举舞弊的事。
这可不是件小事,若被发现,是杀头的大罪。
穆绒细细看过之后,心中有了主意。
她在记录了科举舞弊的纸张末尾添了一行字,晾干后叠好。
“喜儿,那日答应你去聚福楼买点心也没去成,今日我们便去吧,快走。”
喜儿自然是愿意,两人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姑娘,咱们不必这么着急,喜儿还没那么馋。”
喜儿见姑娘走的飞快,还以为是着急给自己买。
穆绒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匆忙,是因为章存霖的喜好记录表上写着,再过一会儿,便是那礼部官员去聚福楼买点心的时辰,她不想错过。
“喜儿乖,是我想吃,咱们再快点。”
她笑着拉上喜儿,终于赶到了聚福楼。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穆绒看着那马车上的‘李’字,确认了对方就是那位礼部官员。
她进入聚福楼,轻松找到目标,一个与李府马车旁站着的奴仆,穿同款灰色衣服的人。
穆绒走到那人身旁,趁人不注意,将纸条塞进了食盒中,随后悄然去到一边,让小二给自己包好。
拎着两包点心,她和喜儿俱都满意的出了聚福楼。
……
马车上,礼部侍郎正要打开食盒准备品尝一番时,一张纸落了出来。
等他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瞬间铁青。
好你个章存霖,竟然敢拿自己的把柄来要挟想要升官?
哼,那就看你有没有命能承受的住了。
他将纸张撕成粉碎,放进衣袖中。
没错,穆绒以章存霖的口吻,在证据的下方添了一句要挟的话。
他不是费尽心机都要往上爬吗?那自己就助他一臂之力。
……
几日后,原本近期处处碰壁的章存霖,突然得了礼部的青眼,被一路提拔两级。
他虽然狂喜,但还是有些许疑惑。
前段时间,他也不知得罪了谁,官场上每一次重要的事都被隔绝开,几乎被排挤到了边缘。
无论他怎么走动都找不到合适的出路,家中的银两也因为那日被穆绒抢走一大半,导致入不敷出,连米粥都喝不起,只能靠借来度日。
正当他打算利用自己平时收集的信息赌一把时,突然峰回路转,他被调到了礼部。
虽然那日礼部侍郎的话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开开心心的准备上任。
殊不知,等待他的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