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圣女体虚,多数时候,罗书背着她走,因此就拖缓了脚程。几个人昼行夜寝,走了几日才走出一片丛林。
这天,走到黄昏时分,可算看到了个村子。大头兴奋地窜进村子,想找户人家借住。水伯兴奋地跟在她身后,呼呼呵呵地又蹦又跳。这村子里的人十分排外,听大头要借宿,无一例外地闭门拒绝。大头接连吃了不少的闭门羹,邪气上来,一边大声咒骂,一边撕扯着人家的柴门泄愤,好在木云赶了上来,推搡着拉她离开。
五个人边走边寻,正渐渐丧失希望时,却柳暗花明,蓦然在村头儿找了间废弃的破草屋。他们喜出望外,急急跑了进去,一番收拾,倒也是不错的歇脚地。罗书正给圣女运功补气。大头和水伯打打闹闹,没有片刻消停,罗书唯恐他们扰了自己运功,便央求木云带他们出去玩一会子,木云会意,只说要去打水,哄骗得两人果真跟了出来。
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灯火。大头和水伯大声地吵嚷打着嘴仗,惊起不少鸡鸣狗吠。三人穿过村子取了水,正往回走,忽然看见前面一个黑影儿,大头正要跑过去看个究竟,那黑影儿倏忽消失在夜色中。不多久,忽听婴儿的啼哭,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哀嚎,不远处的一户人家亮了油灯,在哀嚎声中,家家户户挨次亮了起来。宁静被打破了,人们披头散发,胡乱塞着衣服,拖拉着草鞋,手里举着火把齐齐奔了出来。
“牛二嫂家的娃娃丢了,”就听前面的呼喊声传来,“抓住偷娃娃的贼!别让贼跑了!”
有人围了木云三人,不由分说,将他们捆了,推搡着往前走。
“牛二嫂子,看看,是不是他们?”人们把木云三个推倒在地,七嘴八舌问道。
那嚎啕痛哭的妇人捂着眼睛,哭得死去活来,倒是她婆婆尚能抑制,哭道,“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啊!”
“准是他们没错了,他们一进村儿就出了事,哪有这么巧合的,”群情激愤,人声鼎沸,“他们就住在村东头的老屋子里,快去堵他的同伙,别让他们把孩子送出去!”
人潮涌动,涌向那草屋儿。草屋子里有一股儿血腥味,圣女的嘴角还有一条血痕,虚弱地依偎在罗书怀里。
“快看,是牛娃娃的襁褓,”有人从草屋外捡起一块儿包袱,映着火光惊叫起来。
“这是魔女,专吃娃娃的魔女!”众人围上去对着罗书和圣女拳打脚踢,“牛娃子被她吃掉了!”
罗书的解释声淹没在人群中。大头,木云和水伯也没免除毒打,大头疼得叽里哇啦乱叫,木云不动声色,水伯倒是十分快乐,哈哈大笑,仿佛别人给他搔痒一般。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烧死他们,”愤怒的人群退了出去,他们燃着了草屋,围在四周,罗书等人想要冲出去,却被村民们拿着棍子赶了回去。
忽然,一声歇斯底里地狂笑,村民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她双手举着铮亮的刀斧,见人就砍。村民们鬼哭狼嚎,四散奔逃。罗书等趁机逃出火场,马不停蹄往村外奔去。
跑到天色大亮,他们气喘吁吁,直到村子已经望不见了,这才停下脚步。
“你们......你们......你们两个吃小孩儿,”大头气息未定,就扑到圣女面前,掰开她的嘴往里看,“真没道义,也不分给我们点......”
罗书脸色铁青,推开大头,“食人饮血,禽兽所为,圣女高洁,不容污蔑,快快道歉!”
“那你有没有吃?”大头还兀自开着玩笑。
罗书脸色越发阴沉。圣女忙拉过大头,义正词严,“我们跟婴孩儿失踪没有丝毫关系,你莫要再胡说八道。”
“那你嘴角怎么会有这个?!”大头用手擦了圣女嘴角的血举到她面前,“我在书上看到过,修罗一族是邪神,他们可以吸人血来恢复神性。”
“神人同族,残害同类,人神共愤,禽兽不如,何能全神?稗官野史,不足为信!”罗书愤愤道。
圣女望着大头,“他说的对,修罗一族现在是人非神,残害同类,噬杀无辜,是堕落的开始,根本不是神性复原之法。我们生而为人,很是知足,尤其是我和姐姐,我们靠父母师长周全,才有此生,我们活着虽不敢说要护佑众生,但至少不敢为恶作祟,害人杀生,辜负上天的生养大恩。”
“你还没告诉我,这血......”大头把沾血的手指伸到圣女面前。冷不防,水伯掰过那手指,将上面的血吮了个干净。他滴溜溜的眼睛突然盯住了圣女的嘴角,那里,还有血迹。
罗书在他扑上来的刹那拦在了圣女身前,用手堵住了水伯的大嘴,水伯愣了愣神,哈哈大笑,躲开罗书,还要去吮圣女嘴角的血,圣女一边擦拭着,一边躲着。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被水伯吸引,忽然,一只冰冷冰冷的手从背后掐住了大头的脖子。大头慌忙回头,吓得魂飞魄散,眼睛都成了斗眼儿。她眼前是一张溃烂的脸,脸上坑坑洼洼,沾着乱草碎发,通红通红的眼睛闪着凶光。
“把珠子交出来,”她的声音沙哑而凶狠。
话一出口,大头认了出来,眼前的正是罗诗。
“放了她,”木云去抢大头,罗诗退后几步,倚靠着一棵合抱粗的大树,死死勒住大头。
“哥,我求求你,帮帮我,用那颗珠子帮帮我,”罗诗哀求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颗珠子已经与她合而为一了,”圣女说道,“你哥帮不了你。你听我说,你回首阳山,只有圣女洞中的寒泉才能解你的毒。”
“你闭嘴!”罗诗看着那张跟情敌一模一样的脸甚是恼怒,“我死都不会再回去!”
“诗诗妹妹,听我们劝,回山保命,事不宜迟,”罗书苦口婆心地劝道。
“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罗诗痛哭道,“所有人都欺我骗我!你们就是想眼睁睁看着我死是不是?!”
大头被掐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她双手不停晃动着。木云上前一步,罗诗猛地掐得更紧,“要我死,我就让她陪葬!”
木云抬眼看了看他们倚靠的大树,忽然飞身而起,扫落一枝的绿叶,绿叶洒了大头和罗诗满头满身。在罗诗受惊仰面之际,木云折了绿枝扔到大头手中,自己俯身去劈罗诗。罗诗拖过大头抵挡,没想到,稍一分神,手微微一松,大头被水伯拽了出去。水伯扯着那绿枝不放,大头也不跟他纠缠,眼见木云已经把罗诗打倒在地。她跑过去踢罗诗,边踢边吼道,“老欺负我,就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罗书上前来拉开大头,扶起罗诗,“生命可贵,回头是岸,别再任性。”
罗诗咬牙切齿道,“是你们把我逼死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每一个!”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她猛地撞向老树,罗书看时,她脑浆迸裂,彻底死了。
罗书泪洒当场,找了个幽静处,葬了罗诗。几个人继续赶路,大头缠着追问罗诗的惨状,圣女被纠缠不过,遂一一道来。
原来,罗棋和罗诗被白塔下了剧毒,修罗女教她们编织修罗网实则是用网将体内的毒素转移到别人身上,因为那毒是生成性的,只要中了就无法根除的,因此罗棋养那么多男宠就是体内剧毒的驱使。罗诗的修罗网被抢,她无法排出剧毒,所以全身溃烂。在木云带着大头和水伯出去后不久,罗诗凑巧来到了草屋。罗书正跟圣女懊悔,当年没用幻形珠将她的魂魄完全复原,才导致现在魂魄出窍。罗诗认准了那幻形珠神通广大,所以怀了奢望,跳出来哀求罗书和圣女救她一命。罗书和圣女只得如实相告,幻形珠已经融于大头气血灵魄了,罗诗不信,打伤了圣女跑出去找大头。也好在她出去了,所以阴差阳错倒是救下了罗书等人。
“啊!”大头突然叫了起来,“那婴儿是不是罗诗偷的?”
圣女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