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秋节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闸蟹开始陆续上市。
相比22年的听涛蟹、洗澡蟹,这82年的大闸蟹可谓是血统纯正、纯纯保真。
现在不管是阳澄湖大闸蟹还是太湖大闸蟹、不管是固城湖大闸蟹还是微山湖大闸蟹,这绝对是不会作假的。
王忆在22年吃不到纯正的阳澄湖大闸蟹,这在82年不得吃到吐?
他不光可以自己吃到吐,他现在有船,可以买上一船纯正的阳澄湖大闸蟹带回22年去给生产队大灶和钟世平的列岛记忆搞个大礼盒销售路线。
这年头怎么买大闸蟹?通过供销公司准有谱!
于是王忆就去找王向红,说:“现在入秋了,该吃大闸蟹了,你跟徐经理说一声,让他帮忙搞上一船的大闸蟹吧,咱们餐厅可以卖点大闸蟹来招待顾客。”
王向红说道:“大闸蟹是好东西,这用不着老徐帮忙,我等着去县里打个电话,我在姑苏那边有个老战友,他就在阳澄湖水产厂上班,通过他就能买。”
王忆一听满心大喜。
还有这么硬的关系?
王向红继续说:“但买不了一船,这大闸蟹每个地区的销量都是有数的,咱们顶多能分到千八百斤,78年我买过二百斤给社员们家庭发了当中秋节礼物。”
王忆说道:“社员们对大闸蟹不太热衷吧?”
王向红点点头:“嗯,大闸蟹好吃,可咱外岛的梭子蟹、石甲红等品种的螃蟹也很好吃。”
王忆说道:“今年中秋节咱们不发大闸蟹,发月饼!我已经联系羊城的同学了,通过他买上月饼模子再买个烤箱,这样咱们可以日日夜夜烤月饼。”
“面粉呀、糖呀、油呀,咱们门市部都有,这样有了模子有了烤箱,再让他给我弄点配方和教程,今年咱们自己做月饼,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吧,提前个十天七天的做月饼开始销售。”
这年头月饼不需要提前好些天就卖,没有市场。
现在月饼还是挺稀罕的食品,价格不便宜。
家家户户的大人们都是在中秋前买上即可,不怎么会提前去买,否则买了会被孩子偷吃掉——再说自己也馋,怕自己也忍不住吃。
王向红一听这话立马摘掉了口中咬着的烟袋杆:“还能捣鼓到这好东西呢?”
王忆说道:“嗨,这还不简单吗?广粤月饼名扬天下,他们那里有的是这样的机器,有钱买就行。”
“咱们不缺钱。”王向红露出笑容,“大众餐厅生意很好,加上六子在沪都忙活着,现在咱们队里集体账户上钱可太多了,都成银行了!”
王忆好奇问道:“有多少?”
王向红往左右看看,明明没有人,可还是小声跟他说话:“快十万了!”
“这么多?”王忆诧异的问道。
十万可真是不少钱了。
队里总共一百四五十户人家,如果全员分红,那平均下来一家一户能发五六百块呢!
王向红笑道:“这还是又买发电机又买这个那个,要不然钱更多!”
“现在队集体账户上是一个季度的钱,第三季度两个月多点,要是加上这个月,我估摸着恐怕能有二十万!”
王忆点头道:“差不多,大众餐厅加上六子在沪都的销售额,这一个月赚过去两个月的钱没问题。”
王向红兴致勃勃的说道:“也不敢说太死,毕竟七月和八月凉菜生意太好了,你看今天降温了,我估摸着从这个月开始,凉菜生意是不是就要不行了?”
王忆说道:“凉菜生意不行咱们卖糖炒栗子和烤红薯,生意一样红红火火!”
王向红点点头,说道:“如果咱们再拥有月饼机,咱们社员学会了做月饼,那这里头赚头应该不小。”
海福县的食品厂不能生产月饼,所以每年县里月饼都是从市里采购,由百货大楼和各家供销社再往外销售。
但外岛渔家老百姓一般不敢进入百货大楼和城里的供销社,进入那种高档地方,渔民们总归不习惯。
他们心虚。
所以王向红就发现了商机:
要是他们队里能生产月饼,到时候直接摇橹去各个岛上叫卖,那肯定能热卖!
不得不说。
钱是好东西。
曾经古板而保守的老支书看着队里存款一天天增加,这心思野了起来。
另一个就是端午节的时候社员们自己包粽子的事也鼓励了他。
社员们能包出好吃的粽子,那学着做出好吃的月饼问题不大吧?
所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真能买来烤月饼的机器吗?我听说咱县里食品厂去买来着,没买到。”
王忆说道:“不可能,他们的采购员肯定偷懒了。我跟你说支书,其实羊城那边都不太重视票证了……”
“你说的是鹏城是吧?我听广播上说,鹏城计划在两年后取消粮票肉票这些票证制度。”王向红眯起了眼睛,“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行得通。”
“要是行得通就好了!”
他保守的不肯接受大包干政策,抗拒解散队集体生活制度,可对取消票证制度举双手欢迎。
农民渔民真是被票证给困住了,困的太苦了!
王忆说道:“我同学给我写信也说了这件事,所以他们现在一些堆积的商品已经不要票了,烤月饼的机器就已经不要票了,这就是我能买到的底气。”
“实际上最多再用个五七八十来天的机器就能到翁洲,上次去沪都我打电话催他来着,他当时就说这两天发物流。”
“什么叫物流?”王向红好奇的问道。
这是他没有听过的词汇。
王忆解释道:“货物流动性配送,汽车就像江流运输木头一样,把货物源源不断的供应向各地,就是汽车配送。”
王向红连连点头:“行行行,社队企业的事你多费心,这件事我给你打下手,你是领导干部,你是一把手,我是二把手。”
两人把这个月的工作计划简单做了个沟通。
然后王向红说他准备社员代表和党员会议,将中秋节的事给安排一下。
天气冷,于是王忆去冰柜里拿出一些大骨头让漏勺给炖上,大骨头汤下面条。
大骨头炖了半个多钟头,炖出热气腾腾的三锅骨头汤,咕噜咕噜的水花泛起了油花,炖大骨头的香味飘的满岛都是。
这种汤炖的时间越长越好,但时间上来不及了,而且漏勺炖骨头汤一般不会炖很长时间。
不能把骨头给熬柴了。
一次大骨头至少要炖三次汤,得三次都能炖出好滋味才行。
骨头汤炖出后下面条,最后往锅里一把一把的撒上小葱花,王忆往里扔了几个浓汤宝,这样出来的面条都不用加盐加任何左料,已经足够美味。
王忆端了一碗面条在门口吃,问漏勺道:“中午头吃点什么?”
漏勺说:“早上你给我的骨头里我看不少是排骨,所以做个排骨米饭怎么样?”
王忆点点头:“行啊,那这些排骨不够,我再去冰柜里收拾收拾,把所有排骨都拿出来。”
他已经给冰柜重新做了补充,从里面随随便便收拾出来四五十斤的排骨。
学生们看到这么多肉排出现在盆子里,真是两眼闪闪放光彩:“又有肉吃了吗?”
漏勺笑道:“你们就看肉时候的眼珠子灵光,中午吃排骨大米饭!”
“什么是排骨大米饭?就是排骨和米饭一起煮吗?”学生们好奇的问道。
漏勺说道:“等到了中午头你们就知道了,好吃又暖和,让你们下午有的是力气去打拳!”
美味的午餐永远能最好的激励学生们的学习热情。
于是随着一大碗猪骨汤面条下肚,学生们热情洋溢的开始诵读课文:
“aoe,a、医生检查嘴巴说‘a’!o、公鸡打鸣喊‘o’!e、大白鹅的‘e’!”
“秋天!天,那么高,那么蓝。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天底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稻子熟了,黄澄澄的像铺了一地金子!”
“桥!清晨,我来到金陵长江大桥。今天的天气格外好,万里碧空飘着朵朵白云。大桥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壮丽……”
“是几十年前的一个书塾,现在是鲁迅纪念馆的一部分。书屋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古松底下卧着一只梅花鹿……”
“海上日出!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那时天还没有大亮,周围很静,只听见船里机器的声音。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很浅很浅的。转眼间,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
王忆听着学生们的晨读看向远处的海天相接处。
今天没有太阳升起,只有不着边际的海浪不停歇的翻涌。
不经意间他突然意识到。
今天是白露。
凉凉风起,海岛有了秋意!
半上午的时候有人乘船来了。
王忆一看是熟人,在县一中同宿舍的同学黄辉。
黄辉上来跟他打招呼,问道:“听说你们学校现在兵强马壮,比我们学校的教师还要多?”
王忆笑道:“还行吧,确实是又有几位老师加入了我们的团队。你今天上午没有课?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黄辉说道:“有课,第一节课和第四节课是我的,所以中间有空,我就出来找你来买点东西——我过来买毛毯,你门市部里现在有毛毯吧?”
王忆说道:“有啊,天气冷了,确实要准备一床毛毯了。”
他领着黄辉去门市部,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
毯子样式复合八十年代风格,通体粉红色上带有一些大红图桉,有的是喜字、有的是凤凰同飞、有的是松柏。
但风格复古质地不复古,这些毯子都是拉舍尔毯,双层加厚、保暖又亲肤。
相比之下这年头卖在农村的毛毯好些不能看,上面的绒毛很粗糙,裸体盖着毛毯会被刺挠的睡不成。
黄辉一摸毯子顿时心动了。
这毯子摸上去就暖和,而且手感特别好,很软很舒服。
他问道:“这是什么材料的毛毯呀?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
王忆说道:“具体什么材料我也不知道,是从沪都买回来的。”
黄辉说道:“难怪,这是沪都轻工业的产品啊。”
七八十年代的沪都轻工业是共和国的巅峰制造,不管城乡哪里的居民,好些人买了沪都的商品只要带着标签且标签上能证明它来自沪都,那他们都不会撕掉标签,而是连同标签用一段日子。
黄辉拿到毛毯后第一时间去找标签,结果没找到,他还觉得很是遗憾。
他又问道:“这毛毯这么好是不是很贵?”
王忆说道:“确实不便宜,我给你出厂价,十五块钱,其实你在沪都百货大楼去看,一件毛毯最便宜都要二十元,我这还是高档面料呢。”
别人说自家的货是高档产品黄辉会嗤之以鼻,当做是抬价的理由。
可是王忆这么说他没疑问。
倒不是多相信王忆,而是他上手摸过这产品了,面料确实很好,他肯定要买。
于是他又仔细的摸索了一下毯子,感叹道:“真舒服,滑熘熘的可真好。”
这样他问道:“我买两件行不行?”
王忆说道:“行,咱们是同学,我不赚你的钱,免得让人背后说咱们的笑话。”
黄辉感激的说:“太感谢你了,王老师,谢谢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钱,掏出三张大团结仔细看了看,确认这钱没问题递给了王忆。
“我自己选两个花纹样式的行不行?”
“行。”
王忆表现的非常爽快。
黄辉后面还有课,买上毛毯便离开了。
王忆回去继续上课,结果第三节课结束,他又看见了同宿舍另一位教师毛海超。
毛海超和黄辉都是金兰岛上小学的教师,黄辉回去他又来,王忆用屁股也能猜到他来买什么:
“你也要买毛毯?”
毛海超搓搓手笑道:“黄老师带着毛毯回去给我们办公室的同事看了看,好东西、真是一件好东西,我不光是自己买,我们办公室的老师都托我来买。”
王忆说道:“咱们是同学,我按照出厂价卖给你们,如果你们同事要买,那我得按照市场价来卖了。”
“毕竟我能拿到这些货不光是来回花了路费,说实话我还给工厂后勤的领导送了礼,然后人家才给我一点指标。”
毛海超咂咂嘴,陪着笑脸问道:“你看咱们两个岛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
王忆说道:“毛老师,你别为难我!”
毛海超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出厂价是二十元,市场价是多少?”
王忆一愣:“黄老师回去跟你们说的出厂价是二十元?”
毛海超下意识点点头。
这样王忆便乐了。
黄辉这人还挺靠谱的,挺会做人,知道给他合情合理的拉生意。
他跟毛海超坦诚说:“这毛毯的出厂价是十五元,市场价是二十元。”
“不过我要求黄老师回去说出厂价是二十元,这样你们的同事朋友要是托你们来买这毛毯,那可以依然由你们以二十元的价钱带回去。”
毛海超一听高兴不已:“老黄这狗草的东西,原来回去没说实话啊。”
他本来做好二十块买这毛毯的准备了。
二十块可不少,他半个月的工资呢!
只是这毛毯确实料子好、工艺佳,又是沪都出产的名牌产品,所以他才咬咬牙决定买上一件。
结果没想到这毛毯的实际价格是十五元,这行了,他感觉自己赚了五元。
一高兴他也买了两件,又给三个教师一人捎了一件。
选了毛毯后他没有走,继续问道:“哎王老师,你们队里现在真的家家户户都发了一台收音机?”
王忆说道:“也不是发的收音机,我们是大集体责任生产者嘛,生产队的集体账户给我付了钱,付的是买零件的钱,然后我领着我们队里人一家一户拼装了一台收音机。”
毛海超趴在柜台上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很羡慕。
他也不知道自己羡慕这么多的商品还是羡慕那家家户户都有的收音机。
反正他表情挺复杂的。
王忆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
毛海超讪笑道:“王老师你眼睛还是那么厉害,一下子看出我的心思,那啥,我、我家里一直没有收音机,这不是再过不了几天就是9月12号了,12号到25号是世界女排锦标赛的日子。”
王忆问道:“啊?马上就是女排的世锦赛了?”
毛海超疑惑的问道:“是啊,第九届的世界女排锦标赛,在秘鲁举行嘛,你竟然不知道?”
王忆摇摇头:“我们队里没人提这件事呀。”
毛海超说道:“这真是不应该。”
确实有点不应该。
现在女排世锦赛可是重要赛事,不光是女排世锦赛,但凡是女排的国外赛事都很重要!
前几年刚改革开放,国家百废待兴,无论从国家发展还是从个人奋斗来看,都需要一种精神力量的鼓舞以指引这个庞大的民族走出迷茫、奔向希望。
恰逢1979年底中国恢复了在国际奥委会中的席位,中国体育得以同这个国际一道走向世界。
这时候中国女排出现了。
铁娘子们凭借着顽强的拼搏精神在去年拿下了女排世界杯的冠军,这是中国大球项目头一次在全世界级别的赛事中取得第一这样优异的成绩。
由此可知在当时那个年代,这对国人是一种怎样的骄傲、鼓舞和激励。
不过现在女排精神还没有被提出来,她们刚刚踏出世界赛事五连冠的第一步。
现在只有王忆知道,孙晋芳、张蓉芳、郎平、陈招娣这些铁娘子将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她们将在今年的世锦赛再夺一冠,并将在84年奥运会、85年世界杯和86年的第十届世锦赛上连连夺冠。
她们将创造中国大球历史上最了不起的战绩!
后来其他大球最好成绩也是世界级赛事的亚军,当然如果是男足能拿个亚军也行。
可男足要在国际赛事拿亚军那只能有两个国家参加才行!
王忆不想跟风去嘲讽男足,不过他得替海参说句公道话:
作为外岛海域的珍宝,海参们表示如果最后要被男足运动员给吃掉,那还不如直接烂在海底!
于是听说再过几天就可以见证铁娘子们的双连冠,王忆顿时来了兴趣——
是不是得给岛上带来一台电视机了?
而毛海超只想拥有一台收音机,他问道:“王老师,你肯定知道这比赛的重要性吧?”
“去年咱们国家的女排选手为国夺冠争了大光,今年或许还能再创辉煌,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也组装一台收音机?我可以按照长江牌收音机的价钱来购买。”
王忆说道:“这样吧,你别买我们的组装收音机了,这些收音机很容易出问题,我们队里社员可以直接来找我维修,你在金兰岛哪能方便?”
“我们队里有人家替换下一台收音机,是沪都无线电四厂出产的凯歌牌收音机,这虽然是旧机器,可是没用过几次,保护的很好,跟新的一样。”
他让毛海超等一等,自己去听涛居进时空屋把这台收音机给搬了出来。
82年差不多是收音机在消费市场保持高大上地位的最后一两年,从84年、85年开始,收音机就会飞入寻常百姓家。
从七十年代开始各省纷纷成立了无线电厂、广播器材厂来生产收音机,它们生产的机器型号多是彷制沪都的经典机型和全国联合设计产品。
这些厂牌多富有各地地方特色,价位出现了三五十元的普及机,进入八十年代中国就成了世界收音机的生产大国,产量雄居世界之首。
但现在市场还很乱,票证结构在束缚着收音机的普及,以至于像黄辉、毛海超这样的农民有钱买两床毛毯却无法买到收音机。
毛海超早就想买一台收音机了,所以他了解现在市场上常见的品牌。
现在收音机品牌众多,其中以国家级和沪都厂出产的机器最贵,地区性厂牌生产的机器便宜。
凯歌牌就是名牌收音机,一台新机器最便宜的型号也要五十元。
王忆也不知道自己这台收音机是具体哪个型号,他不要票卖了四十元,毛海超看后便欢天喜地给他钱,抱起收音机就跑了。
见此王忆就知道,这型号的收音机应该不便宜,自己卖便宜了。
不过现在队里人家都有收音机了,这机器留在自己手里也没用,卖个四十元也行。
蚊子腿上的肉就不是肉啦?
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各班级的班长开始整队,从低年级开始,学生们呼啦啦的排着队出去准备打饭了。
饭香味早就满山顶在飘了!
今天中午吃排骨米饭,排骨是酱油炖排骨,炖了一上午,骨头都给炖酥了!
这样一人一碗米饭,往上舀一勺汤再盖上四五块肉骨头,热气腾腾、香气喷喷,多好的一顿午餐!
徐横也准备好了碗快去吃饭,他赖在门口说:“老漏、老漏,给我留几块肋排,我爱吃肋巴骨。”
“你爱吃屎。”王忆骂道,“干啥啥不行,抢饭第一名。”
徐横愕然道:“校长你咋这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只是想吃饭,你咋就批评我?”
王忆说道:“我让你和孙老师在这里竖起个棚子,你咋就不听指挥?”
徐横立马说:“原来是这回事!我俩怎么能不听你指挥啊?”
“当天晚上我俩就准备立起棚子来,可是没有合适的木头当支撑杆,支书说毛竹在夏天那会都让外队人买走回去做滴管系统了,他得给我们另找木头!”
王忆恍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于是他对徐横说:“那你教书教的不行!五个年级,你连个公社第一都教不出来!”
一听这话,徐横当场惭愧的低下头。
这个委实是硬伤了!
但是等到王忆离开后他继续对漏勺说:“老漏、老漏,给我留几块肋巴骨……”
王忆中午头跟着吃排骨米饭。
他弄了一碗米饭浇上点汤,坐在门市部里西里呼噜一扒拉。
完活。
青婶子端着个碗来买豆腐乳,她说道:“王老师,米饭配豆腐乳也好吃,你弄点豆腐乳进汤里拌一拌,可下饭了。”
说着她自己都感觉馋了。
于是她便咬咬牙说:“算了,给我称五斤大米,今天晚上家里焖米饭吃,鲜豆腐乳、鲜大米饭,今晚家里过年了。”
王忆听她这话说的有趣便哈哈笑,说道:“婶子那我给你多打点豆腐乳汤,你愿意用汤来泡米饭让你多泡点。”
青婶子闻言大喜:“好,王老师你大方,这样等我待会吃了饭我去岛后寻摸寻摸,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几个拳螺。”
王忆说道:“漏勺跟你们说的我想吃拳螺?”
青婶子说道:“漏勺?不是,是支书说的。”
王忆估计是漏勺跟王向红说了这件事,于是他吃过饭把碗快推给王新国:“我去支书家里一趟。”
他给秋渭水拿了一件毯子,熘达着下山去了王向红家里。
王向红也正在吃饭,他跟秀芳两人继续吃咸鱼就饼子。
嗯,今天是咸带鱼……
王向红看到他进来后点点头说:“王老师你过来了?正好,我还有个事寻思着跟你说说,省里下来的红头文件,让我们要向国家劳动模范袁隆平同志学习。”
王忆一听这话精神一振。
这人我熟啊。
22年那时空,我可是在书上新闻上看到过很多次呢。
王向红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今年上个月,袁同志去国际水稻研究所参加国际水稻学术报告会时,被各国的专家授予杂交水稻之父的称呼。”
“我找了当时的报纸看,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那个国际水稻研究所的所长告诉了各国领导人,将袁同志称为杂交水稻之父是因为他的研究给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带来了福音。”
“所以现在国家牵头由各省市和地区自己主导,广泛开展向袁同志学习的活动!”
王忆说道:“这是好事,咱们怎么学习呢?”
王向红喝了口水后沉思说:“这件事得由你来主持,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这个杂交水稻是什么东西?”
“杂交嘛,多简单的东西,驴和马配种生崽就叫杂交,能生出个骡子来,对不对?”秀芳踊跃的发表意见。
“所以我琢磨着这个杂交水稻就是国家要发动咱们老百姓,让水稻和其他的庄稼杂交,看看能杂交出什么东西。”
“所以这事真得王老师主持,这肯定是高科技,需要高深的文化才行。”
王向红皱眉说:“你女同志不懂别乱说,王老师她说的对吗?不对吧?这次学习活动是学习袁同志的科研精神和奉献精神,怎么还去让咱们搞起了高科技研究啊?”
王忆笑道:“对,支书说的对,咱们搞不了这个研究的,你们搞不了我也搞不了。”
“不过秀芳嫂子关于杂交水稻的理解也对了一部分,什么是杂交水稻?它不是水稻和别的庄稼去杂交,是不同的水稻品种之间进行杂交!”
“比如有些水稻长得结实抗倒伏但是结下的稻米少,有些水稻结下的稻米多但是又不抗倒伏。”
“如果将它们进行杂交,就能得到既能抗倒伏又能结下更多稻米的好品种水稻。”
秀芳关心的问道:“如果得到的是既不抗倒伏又结稻米少的坏品种水稻呢?”
王向红拍拍桌子说:“你怎么不念着国家点好啊?而且你这工作还没有展开先考虑失败,这叫什么?这叫投降主义嘛!”
雅文吧
王忆笑道:“支书你先别急,我嫂子说的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所以我才说要搞杂交水稻技术你们搞不了我也搞不了,袁专家为什么能搞?”
“因为他有着强大的知识储备和研究能力,他和他的团队存在的意义就是怎么让杂交水稻获得上一代亲体水稻的优势基因——简单来说就是让崽子水稻怎么去得到爹娘身上的优点而抛弃爹娘身上的缺点!”
王向红点点头说:“这就对了,这是人家专家、知识分子的本事,我看报纸上说,袁专家今年被聘为农牧渔业部技术顾问了。”
王忆兴致勃勃的说道:“袁专家很厉害的,我也在书报上看到过他的壮举。”
“他好像还在研究一种能在盐碱地呀、海水滩上种植的水稻,让咱们国家亿亩荒滩变良田。”
王向红和秀芳对视一眼,两人傻了:“海边滩涂上种植水稻?这怎么可能啊!”
“就是,58年59年的时候倒是有公社嚷嚷着搞这个来着,费了好些力气来开垦滩涂,就是你说的那样,当时还有个口号,叫做‘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盐滩变良田’。”
“最终结果呢?水稻插秧全死了,造成了极大的浪费和人心的破坏!”
王忆说道:“那支书我问你,靠算盘和打气筒让卫星飞上天,这是不是更不可能?”
王向红要反驳,王忆接着说道:“不讲科学的乱来那叫瞎搞,在科学知识的指导下去有计划的完成任务,这叫研究创造!”
“你相信我,袁专家的团队真的有办法能做到这点!”
王向红一听他说‘你相信我’,顿时迟疑起来:“我不是不信你,我也不是不信专家,是当年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
“当时是、是黄土公社吧?他们也不是不讲科学瞎搞,他们在滩涂上发现了一些能在海水里生长的野稻子,以此为目标来种水稻的,结果还是失败了嘛。”
王忆笑道:“行了行了,这个咱们不争了。”
“国家这次又不让咱们生产队去搞研究,让咱们学习人家的劳动精神,这一不会劳民伤财二不会铺张浪费,所以咱们有什么好争辩的,对不对?”
王向红点点头说:“这倒是,那咱们怎么去开展这个学习工作呢?”
王忆想了想,说:“要不然开个社员代表和党小组会议讨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