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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酒愕然。
原来,吴嵩和赵夫人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吗?
她心跳如雷,望向萧廷琛的目光充满期盼,她不想他弑杀老师……
青衣少年,背影劲瘦修长。
他提着长刀站在那里,寒风拂起他的袍裾,身姿之倔强,犹如冬天里的苍松翠柏。
他不知在思考什么,手腕缓慢转了转。
苏酒忍不住大喊:“萧廷琛!”
锋利的长刀猛然抬起!
刀光摄人!
薄薄的刀刃从老人颈间划过,不过瞬息之间,那副头颅滚落在地,颅腔溅起的血珠染红了雪白儒衫!
头颅在地面滚了几滚,恰是面朝苏酒的角度。
苏酒从马上滚落。
她呆呆望着那副头颅。
老师的脸上,还挂着微笑。
仍旧慈眉善目,仍旧和蔼可亲。
女孩儿双手攥紧成拳,浑身抖得厉害,不可自抑地冲过去拍打萧廷琛,“你疯了是不是?!你杀了老师,你疯了是不是?!”
软绵绵的拳头落在少年结实的胸膛上,半点也不疼。
萧廷琛眉头紧锁,大掌如铁钳般箍住苏酒的手腕。
他想解释什么,可唇线却绷得很紧,半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你杀了老师!”
苏酒仰着小脸,泪水难以自抑地淌落。
谢容景等人神情呆滞,同样不敢置信。
寒风拂过,卷起一蓬蓬枯草。
吴嵩拍了几下巴掌,笑容阴柔俊美,“亲手弑师,可见心地足够狠辣。选择站在咱家这边,可见头脑足够明智。萧廷琛,长安城的官路,咱家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也希望你能如我所期,成为太子可靠的臂膀。”
他大笑,带了人手撤离。
天地君亲师,弑师之罪,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这是萧廷琛的把柄。
只要握住这个把柄,还愁萧廷琛背叛他吗?
赵夫人也没有久留,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我而言,比杀一个人更残酷的,是摧毁他的心境。萧廷琛,我不信你对弑师无动于衷。你心境已毁,就只能沦为吴嵩的杀人武器。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她离开了。
阿瞒解开谢容景等人的绳索。
众人目光各异,场中气氛肃杀阴沉。
苏酒蹲在地上,合上那副头颅的双眼,眼泪还在不停掉落。
谢容景沉默良久,转身往金陵城走去。
他没有资格责怪萧廷琛。
今日这出局,如果他不杀院长,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吴嵩所杀。
要怪,
只能怪他们太弱小!
周奉先等人同样沉默。
他们大都出身锦绣,从前只觉得死亡很遥远,每天混吃混合、逛逛花楼就好,反正他们有位高权重的父亲,即便天塌下来,也有父亲和家里人顶着。
却从不知道,原来朝堂之争,竟然是你死我活这般残酷!
原来这世上,谁都没有偷懒的资格。
不强大,
就没资格守护重要的人……
他们惶惶然。
如同散入千万条溪流的高山泉水,他们谁也没开口说半个字,只是沉默着各自离去。
青砖铺就的官道尽头,只剩下苏酒和萧廷琛两人。
萧廷琛扔掉沾血长刀,“寒毒熬过去了?”
苏酒站起身,干脆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
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萧廷琛面白如玉的面庞上,清晰浮现五个鲜红指印。
她冷声:“为什么要找赵夫人?你觉得你斗得过她是不是?”
萧廷琛抿了抿薄唇,没说话。
他永远不会告诉苏酒,他是为了她才约赵惜琴的。
否则,对她而言,负罪感未免太重。
苏酒仍旧仰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萧廷琛,如果从前我对你还有几分喜欢,那么在我亲眼看见你和别的女人行夫妻之事以后,在我亲眼看见你心狠手辣弑杀老师以后,那点喜欢,将再也不复存在。
“萧廷琛,我恨你,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萧廷琛仍旧没说话。
他伸手,想要为少女拭去眼角的泪珠。
却被重重推开。
他淡然一笑,“苏小酒,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他转身开始给“司空辰”收尸。
还没碰上,就又被苏酒推开。
少女冷静得可怕,“你别碰他,你不配!”
萧廷琛挑了挑眉,退后几步,抬手作请,“你配,那你来收尸好了。正好,还省得我费力气。”
这话落在苏酒耳朵里,真是绝情至极。
她抬袖揩了揩眼泪,先缝合了头颅与尸体,才捡起长刀,费劲儿地开始挖坟。
萧廷琛盘膝坐在松树下,慢悠悠吃着摘来的野果。
不时打量一眼满身大汗的苏酒,指点江山般道:“坟坑挖浅了,会被野兽刨开的,再挖深点!”
苏酒越哭得厉害。
一想到自己竟然喜欢过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她就伤心不已!
她哭着,挖了整整四个时辰,从晌午挖到日落,才终于挖出一座像样的坟冢。
她郑重其事地把“司空辰”葬进坟冢,还不忘在坟墓前磕了三个头。
萧廷琛都快憋不住笑了,嘴角一抽一抽,看起来很有魔性,“苏小酒,等太阳落山,野兽就该出来了,你到底回不回家?”
苏酒压根儿就不想跟他讲话。
她起身,边掉眼泪边往金陵城走。
萧廷琛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故意去踩她的影子。
总归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苏小酒,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
最后一抹余晖从檐角滑落,城郊草庐里,小书童们都收拾包袱离开了。
一盏孤灯缓缓亮起。
身穿雪白儒衫的老人,慢悠悠踏进篱笆门。
他在屋子里收拾了几本书,又在院中挖出一株君子兰,好好栽在瓷盆里。
正要离去,破风声响起,一道黑影落在园中。
月色如华,黑影单膝蹲下,随意捻起地上散落的兰花枝叶。
他开口,嗓音低沉:“这两株双生君子兰,老师精心培育了十九年,枝繁叶茂甚是美丽。如今老师剪掉其中一株,是何道理?”
他身穿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面庞,只能看见面部轮廓俊美潇洒,嫣红薄唇弧度邪肆。
与萧廷琛,竟有七八分相像。
司空辰微笑,“自古以来,皇位就由嫡长子继承。明与暗,光与影,正如太子在为元敏作嫁衣裳,他萧廷琛,又何尝不是为你作嫁衣裳?”
“老师狠得下心?”
“自古规矩如此,无所谓狠不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