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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祖先不肯悔改,依旧在南疆继续作乱。女帝不忍杀他,于是用铁链把他囚禁在这个地方。”
裴卿城说话的功夫,苏酒已经走到骸骨边。
只剩骷髅架的骸骨,实在看不出他们生时的模样。
她淡淡道:“如果这具男性骸骨是你们的先祖,那么这个女人是谁?”
裴卿城意味深长,“是啊,这个女人是谁?当年先祖好好的为什么会疯般到处使用蛊毒?哪怕犯天下之大不韪,哪怕引起全天下的公愤,他也在所不惜……”
“他在实验某种可能。”苏酒思索着眯了眯鹿儿眼,“他使用那些蛊毒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救人。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想救身边这个女人。”
她了解过南疆的皇族秘辛。
数百年前,女帝和她的兄长争夺皇位,是这位被囚禁的诸侯王先祖帮她夺得了皇位。
然而很不幸的是,女帝在最后一场逼宫战役中被刺杀而亡。
这位先祖大约非常爱她,不惜活捉她的兄长,使用南疆秘辛使女帝起死回生。
本该是大团圆的结局,但没过两年,这位先祖突然开始大肆使用蛊毒,似乎是非常急切地想验证什么东西。
“是后遗症。”颜鸩出声,复杂地望一眼苏酒的侧颜,“南疆皇族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但这份‘生’,不是没有代价的。女帝虽然活了,但两年之后后遗症在她身上悄然出现,她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度迅衰老,青丝白,仿佛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人世。”
裴卿城接着道:“先祖深爱她,不忍看她苍苍白,于是誓要为她找回青春。他不惜代价试验了千万种蛊毒,尽管逆天而为引起众怒却依旧无法解决后遗症。而诡异的是,女帝虽然外貌老去,但生命仿佛就此停留,接下来的三年她并没有濒死的特征。可以说,她似乎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苏酒静静聆听,垂在宽袖中的细白双手早已攥紧成拳。
她想起了萧廷琛。
萧廷琛也是用这种手段起死回生的,算算时间距离后遗症的作还剩几个月,难道他也会……
她摇摇头,神思回到骸骨上,又道:“这具女性骸骨,其实就是数百年前那位女帝吧?她和你们的先祖是相爱的,所以尽管她把他囚禁在这里,却在自己临死前来到他身边,选择了与他一起死亡……只是我不明白,你刚刚说她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那么她为什么还会死去?她是自杀的吗?”
裴卿城弯腰,从黑色沙土中拔出一柄残剑。
剑刃锈迹斑驳,早就被风化的如同铁片。
他凝重地摇摇头,“这些传说史上并无记载,都是家族口耳相传下来的。后来究竟生了什么,明明获得了长生的女帝又是怎样死亡的,我们也不清楚。”
苏酒心情沉重。
半晌,她挽起袖管,欲要把骸骨从铁桩上放下来。
指尖尚未触及到,颜鸩已经握住她的细腕,“不可!他们身上残留着剧毒,稍微触碰都会导致死亡!”
苏酒没说话。
她只是朝颜鸩温柔一笑,便轻轻褪开他的手。
铁链风化多年,细白小手触上去,尚未用力就已经断裂。
苏酒小心翼翼把两具骨骸平放在地面,生怕将它们碰碎。
她退后两步,“你俩在这边掘一个大坑,我想好好安葬咱们的先祖。”
裴卿城诧异挑眉,以疑惑的目光瞥向颜鸩。
颜鸩清楚地看见他脸上写满了“咱们女帝是不是有毛病”、“死都死了还管他们做什么”、“不赶紧找出路反而在这里跟死人浪费时间也太蠢了吧”、“咱们为什么要效忠这样的蠢女人”。
颜鸩默默收回视线。
他倒是没什么情绪的。
他抽出佩刀,听话地开始掘一口坟墓。
裴卿城杵在旁边动也不动。
苏酒诧异,“你怎么不帮忙?”
裴卿城:“手断了,动不了。”
苏酒抿了抿小嘴,没吭声。
之前在祭坛厮杀时,这货分明蹦跶得比谁都要欢快。
颜鸩掘好坟冢,苏酒认真地把大氅平铺在里面。
她怕颜鸩力气大弄坏骸骨,于是自己亲自动手将骸骨一一搬进坟冢。
颜鸩任劳任怨地掩盖好泥土,堆了个简易的坟冢。
苏酒跪在坟冢前,认真地添了一捧土,“我们中原讲究入土为安,先祖的尸骨在这里待了数百年,一定也很想轮回往生。坟冢虽然简单,但对鬼魂而言好歹也算是寄托。等咱们出去了,再想办法为先祖立一块像样的墓碑。”
颜鸩沉默地在她身边跪下,跟着添土。
裴卿城默默立在角落,随着那些黑色沙土纷纷扬扬地落下,突然嗅闻到一股奇香。
如同漫山遍野烂漫甘甜的梨香,又恰似佛殿外端庄清冷的宝莲香,恍惚之中又仿佛酝酿着梦境里月下瑶台的仙酒香,那股奇香逐渐朝四面八方氤氲弥散。
明明没有起风,漆黑诡异的植株却纷纷颤动摇曳。
树叶脱落,树皮斑驳,那些五彩斑斓的毒物像是嗅到了天敌般朝四面八方逃窜。
血红色的天空,仿佛也因为这股奇香而产生了一丝动荡。
裴卿城慢慢低头望向自己的手腕。
从出生起就浮现在肌肤表层的血丝,那代表着诅咒的不祥烙印,竟然悄然退散!
难道……
埋葬女帝和先祖,才是解开诅咒的法子?!
“这些毒物因你们先祖而生,如今他入土为安,它们也该逐渐消亡。”苏酒起身抖了抖裙裾,“因祸得福,咱们掉下山崖却能解开困扰南疆数百年的烦恼,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幸运。”
裴卿城看着她,目光里多了些欣赏和敬佩。
苏酒又道:“走吧,咱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就是那道悬崖。
幸好悬崖上生长着数之不尽的藤蔓,三人沿着藤蔓攀爬,费了大力才勉强看到尽头。
苏酒快要脱力,白嫩小手早已被藤蔓磨破皮见了血。
颜鸩在下方扶了她一把,抱住她的膝窝将她托上崖壁。
苏酒上半身趴在悬崖边,刚抬起头,就看见萧微华率领一队精锐士兵,正盘膝坐在祭坛边盯着悬崖。
目光相对,苏酒有点尴尬。
绣花鞋朝下方踩了踩颜鸩的脑袋,她一只手别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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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