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都城,长宁城一贯繁华,近些时日更是热闹非凡,连宵禁都免了。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人家,都记挂着同一件事。
那就是女帝陛下要成婚了,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因为这件喜事,全国百姓们一年赋税减去三成,朝臣们都有赏赐。
长宁城百姓甚至在大婚半月前,就由人负责挨家挨户的发喜糖喜饼。
小孩们吃着饴糖,祝贺的好听话编成儿歌传遍了大街小巷。
女帝立君后,实在是特殊,史上从没有过,负责的礼部官员也是第一次操办,不敢进宫询问陛下,还去找谢淮请教了一下。
谢淮家里,最亲的亲人都是嫡系一脉,早就死光了,至于那些旁支长辈,他和他们关系一般,也不想他们做主他的婚礼。
南玥讨厌麻烦,所以谢淮让礼部官员去掉了几个繁琐的环节。
他又把库房里的全部身家都写进了礼单,算他的“嫁妆”。
其实他还是有点富裕的,总归不会让她吃亏。
与此同时,南玥也从国库里挑了些东西给谢淮,外加自己私库里珍藏的好东西,可不能委屈了他。
……
一转眼,便到了大婚当日。
谢淮是男子,家里又没什么长辈亲眷,自然不必经历那些长辈牵手走出,兄长背着进轿什么的……
只是一大早,还是有侍从给他穿上层层叠叠的新婚礼服,再梳了一下头发,戴上金冠。
有些注重外表的贵族子弟们有敷粉的习惯,本想给谢淮也敷粉,但公子穿上红衣便已极为耀眼,更是肤白如玉,侍从默默把粉盒收了回去。
到了时辰,谢淮便骑上骏马,从丞相府过去皇宫……
丞相府去到皇宫,需得经过热闹的主街。
百姓们在道路两旁,一脸激动的看着,君后生得可真是俊美无双啊,难怪能与陛下在一起。
有迂腐年轻秀才低声嘀咕。
“从古至今,哪有十里红妆嫁男人的,真是有违纲常……”
谁料这话被旁边的百姓听到,登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
“陛下英明神武,谢丞相端方清正,二人在一起自是天造地设一对,哪轮得到你个酸秀才说三道四!”
“就是就是,陛下与君后是神仙眷侣,你这等凡夫俗子懂什么?”
“给你吃喜饼还不如给狗吃!”
秀才被围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再多说,灰溜溜的离开了人群。
都疯了疯了!
可是他看着街边飘荡的红绸,心底竟然涌上一丝艳羡……
高官厚禄,还能与世上最优秀的女子在一起……
不不不,他一定也疯了!
谢淮由百官护送,一路到了宫门前,此地护卫森严,观礼的百姓便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的身影。
谢淮极少穿这么鲜艳热烈的颜色,平日里便是无双公子,如今一身红衣,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
南玥上前几步,抬起手来,微微勾起唇角。
谢淮下马,迫不及待的握住她的手……
这一刻,他的心终于安稳了不少。
此后一生,他们都会并肩而立。
……
典礼过后,便是宴席,晚上还有焰火。
谢淮虽是君后,但不是女子,不必待在房间里,宴席上,难免被亲近南玥的几人灌酒。
特别是楚钰,之前还有八卦阿姊的心思,可阿姊真的成婚了,他又心里难受,一杯又一杯的敬谢淮,非要把他喝倒不可。
谢淮别的人面子可以不给,但小舅子的面子不能不给,也都喝了。
不过楚钰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没把谢淮灌醉,自己倒是先醉了。
然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嘴里一会儿说着,“以后我不是阿姊心里最疼爱最重要的人了,呜呜呜……”
一会儿又说,“阿姊女扮男装能找到姐夫,为什么我男扮女装只能吸引那些臭烘烘的汉子,没有天理!”
田秀受不了他丢人,让宫人把他带回去休息。
但楚钰岂是个老实的,半路上就甩掉宫人自己跑了。
坐在假山之上,吹着夜风醒酒。
“你是哪家的郎君,怎在此处?”
与女郎声音一同响起的,是焰火绽放的声音……
楚钰睁开眼看去,漫天焰火下,只见到女郎一双晶亮圆润的杏眼。
“看天上,别看我!”他凶巴巴道。
“哦。”女郎应了一句,听话的仰头去看焰火。
有点呆,楚钰暗想。
……
谢淮今日喝了不少酒,文绍扶着他进殿后,就出去和武临二人守在暗处。
不多时,南玥也回来了,倒是没人敢让她多喝酒。
宫女给她拆下头饰,又伺候她脱去华丽的外衣,这才识趣的退下。
全程内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南玥进去一看,才发现谢淮睡着了。
他喝醉了,睡姿都是一如往常的规矩,鞋袜摆的整整齐齐的。
南玥走过去,脱衣上床,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与他同睡。
不过他外衣没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南玥躺下没多久,又伸手过去,给他脱下腰带,再解开腰间系带……
脱到一半之时,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没有防备被人压下……
“陛下在做什么?”
南玥看着他清醒的双眸,“你没醉?”
谢淮轻笑,若春风拂面,“这么重要的夜晚,臣怎么能醉?”
只有楚钰的酒他全喝了,其余的被大袖遮掩,都偷偷倒了。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身体被她调理的很好,谢淮此时掌心一片火热。
但南玥不喜被压制,她一个使力,身形一转,反把他压在身下……
谢淮微微一怔,有些意外,而后眸中浮现笑意,“陛下想要在上?也不是不行……”
南玥抿了抿唇,其实也不是要在上……
她不过是不习惯,本能想要反制。
她久久没有动作。
谢淮眯了一下眸子,那颗朱红小痣越发诱人,声线压低,带了些蛊惑,“陛下?”
南玥俯身,亲上他的唇……
二人交换了一个热烈绵长的吻,南玥把他衣服扒到一半,却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
谢淮呼吸有点乱,“你该不会不知道……”
“闭嘴。”
南玥有些头疼,从没有想过与人双修,自然也不会去特意了解这种事情的过程与细节。
而这次成婚,底下人默认她什么都会,也没有想过给她避火图看看。
南玥亲了亲他眼下那颗朱红小痣,带了些安抚道:“你等我一会儿。”
等她去找六六拿相关资料学习一下具体细节再继续。
谢淮喉结滚了滚,眸中带着欲色,低哑又委屈的控诉,“楚月,你故意折磨我是吧?”
眼见南玥穿好里衣,真要下床跑了,谢淮怎么受得了。
他起身一把放下床帘,再次把南玥压在身下,贴着她的耳边低声叹道:“还是让臣来伺候陛下吧……”
“你很会?”
“不是很会,也就比陛下强一点。”
“无妨,以后我们一起学。”
“好。”
……
情到深处,谢淮不知为何,落下一滴泪来……
心中各种情绪涌上,好像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很久……
昏暗的光线中,南玥抬手去抚他的眼角,抽出一丝理智来,“怎么又哭了?”
谢淮眼睫颤动,抓住她的手亲了亲,“月月,能否叫我一句三郎?”
南玥轻声唤他,“三郎。”
“臣在。”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南玥觉得自己大概醉了……
*
除了名正言顺搬进了宫里,和南玥一起办事外,婚前婚后的日常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谢淮好像更粘人了……
南玥并不讨厌就是了,她早已习惯身边有个小尾巴相伴。
不过她向来清心寡欲,谢淮看模样也是个守礼的端方公子,但在她面前却不如此。
只要有时间,就要拉着她一起学习,私底下还寻了各种各样的避火图。
一段时间下来,他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南玥倒不是学不会,主要她有时候嫌麻烦,还是让他主动,谢淮自然乐意至极。
活了这么多年的大帝姬根本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还真寻到了些趣味来。
可惜不是修仙世界,不然修为肯定也要进步。
是夜。
二人一同探讨学习结束,沐浴完准备歇息。
“三郎,这伤是怎么来的?”
南玥隔着里衣轻轻抚摸着他腰间的伤痕,再重一些,他就活不到现在了。
“当年遭遇追杀,这是伤的最重的一次,也就是那次被姬家找到,救了我。”谢淮语气平淡,死里逃生的惊险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即便是血脉亲人,也是处处算计。
“疼吗?”
话语比脑子反应更快,说完南玥自己都愣了一下。
“早就不疼了……”谢淮看向她,眸中泛起波光,“月月,你在心疼我吗?”
南玥没有说话,她鬼使神差地俯身,解开他衣带,轻轻吻了吻他那陈旧的伤痕。
谢淮身体一僵,南玥的温柔藏得很深,只有捂化了她的心,在她心里占据一小块位置,才能得到一丝。
常人接近她就够困难了,何谈后面的过程。
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心疼,谢淮紧紧抱住她,声音带了些颤抖,“我爱你。”
她不愿说,便不说,此后,他会每日都说给她听。
南玥嗯了一声,柔声道:“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檐下铃儿轻响,是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