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血月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但胧月被替代的那一刻,作为胧月眷属的白狼就心有感应。
在其他种族一无所知的时候,它呼召狼群开始迁移,而这持续七年的长途跋涉并未给狼群带来一个好的结局。
胧月不再回应它们泣血的呼唤,狼群急速衰弱,白狼王的实力也逐渐下降。
它们很难再横跨大陆,去寻找其余庇护所了。
天上的星辰不断地消失,大部分伪装起来在各个世界不断逃亡,小部分被捕捉,成为围绕着“胧月”的暗淡的星星。
最后的狼群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向大地寻求庇护。
挖一条地道,挖的越深越好,越大越好。
哪怕爪子挖出血,也要搏得一线生机。
它们成功了,但问题接踵而至。
地下的食物匮乏,年老的狼耗尽最后一滴心血选择自我了断,年轻的狼含泪吃下对其抱有深厚期望的长辈的血肉,拼尽全力活下去。
地下本身拥有原住民,但这些原住民对狼群来说并不友好。
在血月伪装的那七年,狼群与地下族群虽有食物上的冲突,但也算磕磕绊绊的达成了协议。
然而在空中的月亮彻底变为红色时,地下的族群,不论是有智慧的还是无智慧的,甚至是从地底而来的恶魔种与深渊种,都硬生生违背天性,发了疯似的朝地上挖掘,只为了享受最初的属于畸变的狂欢。
狂欢过后,它们意犹未尽地回到地下。
而他们族群里有些老弱病残,拼尽全力也没能得到血月的“眷顾”,最终被已经不再是同族的同族啃食殆尽,包括本族的幼崽。
地下畸变种肆意朝外开拓,大有横向挖穿这个世界的意向在里面。
狼群和畸变种很快就相遇了。
属于森林的这一支狼群在失去胧月庇护后,又怎能抵御这些已然畸变且数量庞大的可怕生物?
畸变种对一切非畸变的生物天然怀有敌意,它们连本族非畸变的幼崽都可以残忍杀害,更别说本就是外来者的狼群了。
白狼王浴血奋战,直到最后一刻,它的身体死去,魂灵却飘飘然地被带着胧月味道的白雾保护起来,陷入了短暂的安宁。
直到十八年前白雾消散,一个名叫▇▇▇▇▇▇的外界产物找到了它,要将它制作成▇▇▇▇。
▇▇▇▇▇▇向它保证,能找到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生的人,并会将作为▇▇▇▇的它交到这个人手上,只是那时它无法携带自己的记忆。
除非被特殊力量唤醒。
白狼答应了,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它实在无法以魂灵的姿态在充满畸变的世界游荡。
而如今,它被月华短暂地唤醒神志时,的的确确在这个人类身上见到了被白雾笼罩的胧月的影子,而旁边那位守护着她的乌鸦……
它抬头与乌鸦对视一眼。
乌鸦的眼神严肃,但在看到此时小小的虚拟白狼时化为柔和,原本深黑的眸子如今变为灿金,反射着那抹泪滴溅出的洁白光彩,像是从亘古不变的夜空上投射下指引狼群前进的星光。
这位……是围绕着胧月的某颗星辰啊。
小小的虚拟白狼停下脚步,落到地上昂起头颅无声嗥鸣,献上久别重逢的狼之赞歌。
星空牧羊人派(☆)的效果在十分钟内缓慢流逝,车内像是老友会,又像是什么奇怪的参拜场合。
无声无息,却又格外热闹。
一切的未知都是已经被标注好的,任何因缘巧合的可能性其实是所谓的必然。
而林江月对此一无所知。
在她睁眼前,乌鸦、巨蜥和白狼魂灵早已各自归位。
乌鸦黑黢黢的眼中重现呆萌神情,如若无骨般在猫爬架的半球体内团成一个大鸦球,探出头来注视着它亲爱的主人。
巨蜥原本趴在林江月脚边不太想动弹,结果被乌鸦啄了几下头,才恋恋不舍地爬回猫窝里。
白狼的记忆被短暂的唤醒后再度沉寂,智能魂灵回到能量表盘变成像素白狼头,上面的狼群啸月早已消失不见,变成正常的各种参数。
林江月睁开眼,第一反应不是查看她的精神值,而是莫名其妙地擦了擦眼角。
她怎么感觉她好像哭了呢?
但是眼角根本没有湿润的感觉,脸上也根本没有泪痕。
奇怪。
摇了摇头,把这些思绪丢出去。
星空牧羊人派(☆)带给她一次星间旅行,但她却从好奇到逐渐难过。
为什么在她靠近之前星星们都是暗淡的?
为什么在她靠近之后只有一颗星是恒久亮起的?
为什么末尾的那些星星既寒冷又如被暗红的铁锈包裹般暗淡?
一个又一个问题困扰着她,在她还没有想明白其中要领的时候,她突然钻了牛角尖。
在蓝星,没有认识的人的陪伴,这是由于自身容易被熟人忽略的特殊体质。
在公路求生游戏,没有人类的陪伴,这是她自己出于安全考虑和自身性格做出的选择。
可是就连在星空牧羊人派(☆)造就的那一片虚幻的星空里,照理来说应该没有任何特殊体质,没有任何危机感才对,为什么星星们也都不愿意陪伴她,只有第一个星座闪着光?
她这是上辈子犯了什么天条,这辈子才天选孤独人生吗?
极端的孤独突然且有预谋地袭击了她。
她双手环绕自己的膝盖,在沙发上把自己抱得死死的。
缺乏安全感,充满孤独感。
“hi!”乌鸦的叫声元气而有穿透力,让林江月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
她有这么多小动物陪着,也有能说人话的车载智能,其实根本不必孤独。
只是,极端情绪这种东西是蛮不讲理的。
哪怕林江月自顾自的要走出困境,它也会像一只血手一样抓住她的脚腕,再把她拉回去。
“嗨嗨。”短暂理智了一下子的林江月只来得及舒展身体轻轻唤了一声,让乌鸦来到自己怀里纾解自己的孤独感,就再度被无边无际的孤独淹没。
巨大的乌鸦扑棱棱地飞到她怀里。
“突然感觉好孤独啊,好难过……”林江月抱着乌鸦,此时,她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一次流出的才是真正的眼泪,打湿了乌鸦漆黑如夜空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