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南厂番子羞辱了一番,可是调查组的大人们却异乎寻常的保持了缄默,并沒有人打算针对此事参南厂一本,他们只是按照正常程序将调查结果交给内阁,内阁再交给皇上,在次日早朝大家一起对调查结果进行讨论。
奉天殿,皇帝高高在上坐着,一张年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下面的大臣们神情严肃地探讨着调查组的报告书,很多人表现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矜持表情,湖广的干部都是好干部嘛,马云也是有良心的义商,这样的结果顺应民心,显示了天启朝的和谐兴旺,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沒有昨天亲眼目睹的那一幕,朱由校或许会很乐意接受这个调查结果,毕竟哪个当皇上的都不希望自己当政期间出现大规模的腐败现象,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是无法回避的,朱由校很生气,但并沒有把怒气表现在脸上,因为他的老师告诉过他,为君者要喜怒不行于色才能保持威严。
朱由校将魏忠贤呈上來的报告摊在龙书案上看了几眼,满眼都是赞誉湖广官员和马云的词句,什么铁骨铮铮当机立断、什么慷慨解囊义薄云天,看的朱由校都快呕吐了,但是他依然强忍着,只是淡淡道:“这么说先前镇武侯递上來的那些状子都是诬告的了。”
钦差副使王大人出班说道:“陛下,想必镇武侯也是为小人蒙蔽,并不知情,微臣恳请陛下切莫因此责罚镇武侯,他也是一片爱国之心啊!”
朱由校冷哼一声沒搭理他,道:“那么就让镇武侯上殿來说说他怎么被小人蒙蔽的吧。”
又让镇武侯上殿,一听这话,调查组的众人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了,昨天南厂搜查官船虽然沒有带走什么证物,但是也算是刘子光的一种示威,所以官员们今天都沒有提及南厂的嚣张行为,甚至还帮刘子光说好话,就是怕镇武侯这头疯狗急了乱咬人。
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刘子光再次踏上金殿,令大家不安的是,他手里拿着几张写满字的纸……
朱由校道:“刘爱卿,让大家开开眼吧。”
刘子光道:“谨遵圣谕,微臣这里有一份资料,写的是马云马老板是如何慷慨大方的,现在就让大家见识一下,调查组从抵达武汉当日起,住宿在汉口璇宫酒楼,一应费用全由马云支付,平均每位大人每天的开销是三百五十两银子,相当于一个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了,乘船调查期间,每位大人还有两位姑娘陪伴,每日烟酒菜肴都是最好的,这一趟的总开支是一万三千两银子,回京之时,每位大人得到马老板两万两银子的车马费,当然这不是行贿,只是给各位大人的辛苦一点补偿而已,调查组此番前往湖广不过七日而已,马云就支出了十五万两银子,这不是慷慨大方是什么,只不过他慷的是他人之慨,这些银子终究都是出在户部的江堤专用银上。”
王御史脸红脖子粗,辩道:“侯爷,熟归熟我一样可以告你诽谤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收了马云的贿赂,又有什么证据说马云贪污的江堤的工程款。”
刘子光道:“王大人莫急嘛,要说您老几位的反侦察能力还是很强的,那几张大额本票洗得还算干净,先是让下人拿了本票去银楼买金饰,然后又把金饰拿到当铺起兑成银子,虽然损失了一点,终究是洗白了,可惜你连你自己的座右铭都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觉得这样的小把戏能逃得过老天的眼睛么,你想要证据是吧,那我告诉你,你们所拿到的本票上都有号码,一查日升昌的账本就出來了,出票人是马云,马云在日升昌湖广分号出的票在京城买成黄金又兑成银子,最后又存进京师日升昌换成银票,这一切程序都有人证物证,如果王大人不介意的话,可以让皇上派一名太监即刻到府上搜查,看看夫人床头小柜子第三个暗格里装的什么东西:“
虽然是初春天气,王御史的后背还是被汗浸透了,他不敢相信南厂居然无孔不入,下了这么大本钱侦查自己,这回算是栽了,不过他还是不愿意就此认输,强道:“南厂有什么权力侦查朝廷大员,皇上有旨在先禁止厂卫侦缉朝臣,侯爷难道知法犯法。”
“哈哈,我有说是南厂调查的你么,我告诉你,这件案子是大理寺在查,徐大人亲自经手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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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光此言一出,调查组的官员们一个个脸色灰白,汗如雨下,如果说徐九经背叛了他们,那就真的沒救了,此时徐九经出班奏道:“陛下,镇武侯所言不虚,调查组确实收受了马云的贿赂,这马云也不是慈悲慷慨之人,而是唯利是图,鸡鸣狗盗之辈,老臣另有一封江堤工程调查报告,还请圣上预览。”
完了完了,徐九经不但背叛了大家,还顺便把马云和高一飞都给卖了,众人看向徐九经的目光都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这个老家伙投向刘子光那一边了。
他们都不知道徐九经的苦楚,儿子好赌,欠了人家三十万两的巨债,对方倒也不强求他还钱,只说请徐大人配合一下就将这笔债务一笔勾销,徐九经是什么人,老邢名了,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个陷阱,但是却无可奈何,因为对方的后台很强大,甚至强大到他这个大理寺正卿都无法对付的地步,无奈之下只好接受条件,在调查江堤工程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严重违背了徐九经的良心,使他一直郁郁不快,不过昨日回家之后却发现事情有了巨大转机,那张儿子签字画押的三十万两欠条已经被取回來了,而且一直冥顽不灵的儿子居然给他跪着哭诉说以后再也不赌博了,要重新做人,考取功名,巨大的惊喜让徐九经老泪纵横,是何方神圣出手助他,居然能教好嗜赌如命的儿子,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镇武侯刘子光,不用说这些都是南厂的手笔了,徐九经赶紧给侯爷行礼,刘子光好言抚慰,拿出一份和调查组报告截然相反的材料來,请徐九经明天选个适当的时机呈给皇上,徐九经看了那材料,句句详实,字字血泪,凝结了湖广百姓的冤屈和南厂调查人员的汗水,既然儿子沒事,徐九经也就沒什么好顾及的了,他又重拾年轻时候的锐气,抱定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决心,决定跟着镇武侯和贪官污吏们开战。
徐九经的反戈一击让调查组众人的防线彻底崩塌,一个个跪倒在奉天殿上,承认了接受马云贿赂的事实,但是他们一口咬定调查结果都是真实有效的,而且真是因为看到马云确实是个好人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车马费。
朱由校震怒,下旨革除这些人的官职,另外成立调查组,再次赴湖广彻查此事,又下了一道圣旨,以行贿罪捉拿马云,先收监再说,他贪污江堤工程款的事情另案处理,以玩忽职守罪摘了高一飞的乌纱,暂不收监,等第二个调查组到了再说。
事情至此算是刘子光大获全胜了,可是沒等他高兴呢?又有一个不怕死的御史跳出來参他,说镇武侯涉嫌收受建筑商贿赂,指使歹人刨坟掘墓,这些罪状都有人证物证,请皇上惩处镇武侯以儆效尤。
刘子光冷笑:“是高一飞给你的授意吧,见势不妙就声东击西诬告本侯,你也太小看陛下的圣明了,此等伎俩徒增笑尔。”
确实,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站在高一飞一边帮他攻击刘子光,简直是愚蠢的行为,人家钱谦益、齐振铭这些大佬都缄默不语了,你一个小御史跳出來抖什么机灵,朱由校也沒让刘子光失望,连问都沒问,直接喝令大汉将军进殿把这个不开眼的御史拖出去廷杖。
新的调查组依然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工部、户部派员组成,不过这次调查的基调是事先确定的,那就是马云---有罪。
散朝以后,大人们陆续走出奉天殿,三三俩俩的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刘子光趾高气扬的一个人走着,那些文官看见他就闪避,仿佛他是尊瘟神似的。
刘子光并不在乎文官们怎么看他,保持这样的敬畏也不错,起码以后谁想阴他之前都会考虑一下后果。
正走着呢?忽听身后有人呼唤:“侯爷慢走。”回头一看原來是许久沒有说过话的东林党首席党魁钱谦益钱阁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