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江山重要(番外)
在和童谣重逢之前的十年间,陌无言都以为,复国是他今生唯一的使命。
大燕的江山,于他来说,曾一度是最重要的。
后来,童谣一股脑儿地闯入无言谷,闯入他的心里,在河边的柳树下,他亲手为童谣戴上柳条编织的皇冠时,陌无言的心里多了一个童谣。
在那个时候,他把童谣看得和江山一样重要。
他以为,这就是他爱一个人的极限了。
毕竟,幼年时亲眼看见父皇被杀,母后自缢,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此后十余年接受非人般的训练,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和铁一样冷硬。
可不是吗?遇到忘机大师的时候,忘机大师教他文治武功,告诉他燕朝旧部的下落,一心一意地辅佐他治国,他是感激过忘机大师的,也曾把他当恩师看待。
可是时间久了,他便发现了忘机大师的秘密。
真正的大师,怎么会像他这样贪恋俗世呢?
这世上还有谁,会比他这个燕朝太子更想要复国呢?
又有谁,能够比他还了解燕国被灭后残留的势力分布,并且比他还得那些旧臣的尊崇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忘机大师,是他的父皇。
他早知凭他的力量保不住燕朝,便让人假扮他,借假死逃脱,希望日后卷土重来,求得一线生机。
发现忘机大师的秘密时,陌无言的心里是没有波动的。
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父皇,曾经那么疼爱他的父皇,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假扮他的人,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死在他和母亲的面前?
甚至于找到他后的十余年,都不曾揭开面具与他相认。
他觉得,自己对于忘机大师许是存着怨恨的。
而这股怨恨,让他在揭穿忘机大师的身份时,心潮平静。然后不起一丝波澜地将他软禁起来。
也因此,在他每一次为童谣的一颦一笑而心起涟漪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对童谣的喜欢怕是到了极限了。
可是,关于喜欢童谣的极限,大概是一次又一次地用来突破的。
五年,在秦国的五年,每过一日,他对童谣的思念便更浓一分。
在边陲小镇的茶楼里重新见到他的时候,他甚至隐隐有些怨恨,怨恨为什么要把复国这件任务加在他身上?
平白浪费了那么多和童谣在一起的时间。
以至于听到说书先生对她和魏昭奕的感情胡编乱造时,竟然都忍不住吃醋,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理了头发,整了衣冠,惴惴不安却又暗怀喜悦地走进茶楼,半真半假地说起童谣和他之间的感情来。
也许在那个时候,在他心中,承载着江山和童谣的那杠秤,已经在向童谣慢慢倾斜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察觉而已。
真正明白童谣对于自己的地位,是在他登基那一天。
从遇见童谣的那一天起,童谣就在帮他。
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复国登基了,童谣是和他一样高兴的,童谣一定会在皇宫里等着他,为他庆祝。此后他们两人,再不用分离。
可是,当他回到宫殿里的时候,童谣在说了一声:
“恭喜你了,终于得偿所愿”之后,却是来向他告别的。
和她的告别一起的,还有大将军童思渊的虎符。
那是大玥两代皇帝心心念念,却不敢也不能从童思渊那里收回来的虎符。
在那一刻,却被童谣拱手相送。
可他心里却不高兴。
童谣对他说:“你最想要做的事,我终于帮你完成了。真开心啊!可是,你知道的,我爹他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他现在难得起了放权归隐的心思,全是为了我。我想陪着他的,不然,他什么都没有了。”
“我想陪着他。”童谣说。
“你想陪着他,那我呢?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什么都没有了,我也很可怜的。”陌无言嘴角挂着浅笑说出这句话时,就像是在开玩笑。
而童谣也真的当他在开玩笑。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你还有江山呀。”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童谣就这么回答了他。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恍然发觉: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一整座江山的重量,早就已经不敌童谣在他心里的重量。
第二日,童思渊果然在早朝的时候,提出辞官归隐。
他如果不准的话,没了虎符的童思渊,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他怎么可能不准呢?
毕竟,这也是童谣的意思啊……
索性,辞官之后,童思渊归隐的地方离京城倒不算太远。
骑着大宛进贡的宝马,半天的话也就到了。
他便在开完早朝后,留下一个时辰的时间面见大臣,之后便带着一沓奏折和一对暗卫,骑着马去童谣那里蹭饭蹭住。
第二日早上,再带着那一沓奏折和暗卫奔回宫里开朝会。
如此过了一个月,他也不嫌麻烦劳累,乐此不疲,还是童思渊最后受不了,硬是把童谣带到宫里,好好地完成了封后的仪式。
之后,他和童谣促膝长谈了一番。童谣便同意在宫里住下来了。
而童思渊则云游四海去了,每个月,宫里总能收到他从四处寄来的书信和一些细碎玩意儿或是名家小吃。
过了两年,童谣和他有了孩子,童思渊倒也没有成日地在外云游,一年中总有两三个月住在皇宫里带孩子。
每次看到童思渊和小太子争一些甜嘴糕点的时候,陌无言总会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觉得童思渊不是曾经威名赫赫的权臣将军,而是一个市井街头的无赖而已。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很好。
这些年里,他原本空荡荡的心里,装下了亲情,友情,也真正装下了江山百姓。
而这一切,都是童谣带给他的。
童谣比他的江山重要。
在他传位的时候,太子问他,“父皇,你如今尚未到不惑之年,为这么早何就退位?”的时候,他终于能够毫不隐瞒地坦诚:
“你的母后,就是我的江山。接下来的日子,我想带着她,一起去看一看,你治下的,是怎样一片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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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我的内心,其实是拒绝这一片(碗)江(狗)山(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