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声比一声大的敲门声传了进来，警官皱眉，忍不住怒斥，道：“怎么回事？连不得吵闹这一点都不知道遵守吗？”
费绪野管不了那么多，大声嚷嚷，道：“你们把眠眠放出来！她情绪不对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警官自是知晓这人身份，但他并不会因此而多有优待。如若没犯罪，自是没事，如何进来依旧会完完整整出去。如若犯了罪，那就更应当按例处置。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费绪野拍的很急，着急不似作假，仓促道：“叔叔！求求你先放她出来吧。事情都是我惹的，你先让她休息一会，问完我再问她好不好？”
郁眠惶惶然看向发出声音的门，突然惊吓似的颤了一下，整个人终于从那种游离里的状态挣脱了出来。
警察问：“你现在感觉如何？如果很难受，你可以先出去休息。”
郁眠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您继续问吧。”
警察犹豫了几秒，才道：“那好。上一位在场者声明你曾针对于死者，抢掉了很多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此事是否为真？”
郁眠终于有了点反应，慢慢地问：“那她有没有说，抢了她什么东西？”
警官翻了翻本子，皱着眉辨认出三个字：“……男朋友。”
说完后自己也觉得不怎么能相信了，根据刚才的身份证查验，费绪野和眼前这位女生是有亲血缘的姐弟。与费绪野怎么可能构成男女朋友关系。
“好了，你的审讯到此结束。”
警官收起笔，道：“本次审讯就到这里，你可以走了。”
郁眠刚勉强站起身，门就被从外面撞开，围着转轴打在了墙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她一下就怔在了原地。
这声轻响又把她带回了那片黑暗里——越是没看见，越会自己想像。
脑袋里的质问繁杂的汇聚，一声比一声凄厉。
邢灵是以什么姿态掉下去的，会是头着地吗？有没有流很多血，她妈妈来时看到的是什么模样？哭得撕心裂肺……她会怪我吗？她死时会在想什么？有没有怨我没有抓紧她？
郁眠看清了朝自己跑来的顾天昊和费绪野，晃了晃头，不可抑的捂住耳朵难受的蹲下了身。
顾天昊顿住脚步，让费绪野去把郁爷爷带进来，自己则是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那个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孩抱入怀里。
没有任何旖旎心思，只是为了给郁眠提供一个简单的避风港。
“乖，别怕，没事了。”
郁眠攥住顾天昊一点衣角，许久哭得可怜，哽咽着问：“阿深，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顾天昊沉默，回答不了。
郁眠执着的又问了一遍：“阿深，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顾天昊无言半响，见郁眠执着的要一个答案，许久闷闷点了点头。
郁眠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她不会再回来了，就和邢灵一样。”
“是不是…都因为我没抓住？”
——
京市大学附属中学。
这个学校是唯一隶属于京市大学的附属中学，来这里上学的学生也多是成绩优异或家庭条件优异的同学。
郁眠属于后一类。
十六岁的郁眠很少叛逆，严守规矩，把自己圈在框框架架里，又很希望自己早日脱离这样的状态。
她渴望上学逃课，渴望偶尔为了躲避老师的挨骂而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渴望爸爸能在对她多笑一笑，哪怕这一次没有进步。
郁眠常常很苦恼，她不明白是不是所有家庭都和自己的一样。妈妈常忙碌不在家，爸爸的要求会随着年纪的长大而越来越高。到最后甚至习惯以冷漠的模样呆在家里，连笑容都吝啬。
“小古板。”
郁眠被一个数学题磨着抓耳挠腮了许久，不得求解，叹着气戳了戳坐在旁边的顾天昊：“你教教我呗，这个题也太难了。”
顾天昊放下手里的书，接过郁眠递过来的本子仔细看了看，片刻从郁眠高高摞在桌子的书堆里挑出一本书，翻到有相关知识点的那页，默不作声的放到了郁眠面前。
又默默拿起了自己的书，不像个小古板，倒像个小哑巴。
郁眠拿着笔用力的往书上戳了两下，跟看天书似的，没几下就把笔扔下，不知道又在干什么了。
顾天昊稍稍偏头瞧了一眼，皱了皱眉，然后又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了。
郁眠见顾天昊不理他，越发生气，不怎么高兴的把凳子拖过去挨着他一点，问：“小古板，老师把我两调在一起分明是让你指导我学习的！”
顾天昊疑惑的看了看她。
郁眠提高音量：“你这哪里算教我！你一句话都不肯说，我根本就看不懂。你这样我成绩指定是提高不了的！”
顾天昊摇了摇头，又看向自己手里的书。
但许久未翻动一页。
心里默默数到九的时候，坐在身边的女孩子果然又凑过来巴巴的问：“小古板，好无聊啊，我们去找然然玩吧。”
郁眠板着手指数：“然然比我们高一级，在隔壁楼，虽然没有找你方便。但也不算很远，一来一回不到五分钟，现在跑过去还能找她说好几句话哎。”
郁眠兴冲冲道：“走吧阿深，快和我去找然然。”
顾天昊手指捏紧了书页，白色的纸张被他攥的微微发皱。郁眠见他不动，皱着鼻子拉了拉他衣袖，小声催促：“走嘛走嘛，再慢点就上课了。”
他这才松开那张被他快攥破的纸张，轻轻颔首，起身的时候还把凳子规规矩矩的放在了桌子下。
郁眠边走边笑他：“阿深，你这样以后找不着女朋友的。你看你，校服从上扣到下，一点都不好看，这样穿衣服的男生通常都会被我们吐槽。”
顾天昊脚步微不可见的一停，声音很低：“嘲笑？”
郁眠点点头：“你这样子的，就是我们说的那种衣品很差的男生。”
顾天昊因此皱了眉，很久很久都在想这个事情。
他这副模样，真的不讨人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