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绪野见郁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想再多说几句。
另一头，郁爷爷带着沈知谨两人走了出来。
不知两人聊了些什么，竟是相谈甚欢的模样。郁爷爷依旧带着笑，沈知谨规规矩矩跟在他身后走出来，但似乎又自在了很多。
郁爷爷走到两人身前，往后招了招手：“来来来，小沈，过来。”
他把沈知谨招到身边，倒也没说其他什么，只道：“是个好孩子，继续努力才好，未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费绪野刚刚才说过他坏话，转眼正主就到了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听到郁爷爷这么夸，还是多了句嘴：“爷爷，那他是好孩子，我就不是了嘛？”
跟撒娇一样。
郁眠震惊的分了个眼神给他，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郁爷爷也是哈哈大笑道：“你啊，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要多去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脑袋想。你是被好好养大的孩子，见到的磨难太少了，若是听风就是雨的，也难免以后吃亏。”
他这么多年的阅历，看几个孩子间的关系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郁爷爷诚恳道：“爷爷也不图你什么，不会诓骗你什么。今天爷爷告诉你的话，你可要听进去了才好，知不知道？”
费绪野闷声应下，摸不着头脑但也信服郁爷爷，道：“我知道了爷爷。”
外面有鸣笛车响，郁眠第一个发现，道：“好像是小刘叔叔来了，他来接你们了。”
费绪野闻言看向沈知谨，有些不情不愿，但又没有再表现不满：“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沈知谨这半天都没怎么说过话，给人一种极其安静冷漠的感觉。
郁眠不知道为什么同桌突然这样，只知道可能是哪里有惹他不开心了。甚至不只是今天，在今天之前，也有很多次，郁眠感受到同桌他似乎有在刻意避开自己。
临走，费绪野走在前面，沈知谨晚两步跟上他。
经过郁眠身边时，沈知谨顿住脚步，以一副极为歉意的姿态低声道：“今天不是有意的，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前面费绪野早已坐上副驾驶，见人还没来，摇下车窗喊：“喂！还磨蹭什么啊！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今夜夜色正浓，隐约能够瞥见一点暖白的月亮。
郁眠察觉到自己心跳在缓慢的跃动，随着时间一下一下变得更快。
她突然想起费绪野说的那句‘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明明那时并没有多在意这句话，可这个时候又好像一遍遍的响在耳际。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我真的……喜欢他吗？
郁眠看着沈知谨离开的背影，恍然间发现，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她原是喜欢他的。
小刘叔叔载着人离开了郁家，郁眠站在门口未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不仅没有放松些许，反而是更深的迷茫感接踵而来。
我喜欢他……然后呢？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身后，郁爷爷出声道：“别看啦，人都走了。”
“啊？啊。”
郁眠惊了一下，整个人迅速被从漫无边际的猜想里拖回了现实。
她讪讪得笑了一下，不知如何对笑得一脸慈爱的爷爷，来解释刚刚自己站在原地发了那么久呆的事实。
郁爷爷转过身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道：“好了，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是时候该休息了。不然上课的时候没有精神，这成绩可不就又落下了。”
“好。”郁眠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的人，挽着郁爷爷的手一起走，好奇道：“爷爷，你刚刚找我同桌聊了什么呀？”
“嚯，这么快就关心上了？我以为你还要一会才会问上这个问题。”
郁眠：“哎呀，我好奇嘛。爷爷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没聊什么，多问了几句。”
郁爷爷坐在了沙发上，叹了口气：“那孩子过得不易，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爸爸不知所踪，妈妈又身体不好。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想办法去赚钱了，要不是有上头爱心人士帮着一把，他自己成绩又拔尖，怕是连书都念不完。”
郁眠：“日子这么难过。”
郁爷爷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那也是个要强的孩子，不比别人差半点。你两日后在学校相处也要稍稍注意些言辞，可别哪句话没注意，就伤到别人心了。”
“嗯，我不会的。”
郁眠也叹了口气，跟着难过了一会。随即又道：“爷爷你怎么知道的，同桌还会和你说这些吗？”
沈知谨说到底也实在不是一个性子热的人，能主动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起那么多，即便郁爷爷很亲厚慈爱，郁眠也不信。
“倒不是爷爷问起，他主动提的。”郁爷爷道：“他从小到大没有男性长辈在身边陪伴教导，妈妈又需要他来保驾护航。一个小小的孩子撑了那么久，终究还是会累。”
郁眠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再说了。
她忽然知道自己明白心意后能做什么了。
郁眠想，同桌既然生活得那么辛苦。那在学校里，她再更努力点对他好，不就可以了吗？
郁爷爷道：“好了，快去睡觉吧。别想其他事情了。”
“好。”郁眠收拾好东西往楼上走，例行晚安。
“爷爷晚安。”
郁爷爷坐在原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又坐了会才站起身。
他刚刚没说的是，那个小孩主动说了那么多，最令他记忆深刻的却是另一句话。
“我总觉得我不配站在阳光下。”
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却有了这样的想法。多少让人听来难过。
而在这句话之后，他又简单描述了一遍自己的成长经历。句句简单，件件皆触目惊心。
郁爷爷想，他有句话倒是没说错的。小沈是个好孩子，未来一定有一番大作为。
可在这些之前，这个孩子实在不能受到更大的打击了。否则一朝生怨，怕是也难以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