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眠一字一字地重复:“和你……一起。”
顾天昊回过身,又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碰触到了郁眠的脸。他指尖微凉,擦到眼角时也带了凉意,很舒服。
“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用失去我了,我也把你照顾的很好。再说,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不可能再回头的。眠眠不是小孩子了,费阿姨很久以前就教过你,人不能向后看的是不是?”
顾天昊动作温柔,见郁眠眼神迷惘,伸手放到她肩背,让她把头枕在了自己肩上。感受到眠眠的手有用力抱紧的架势,抿紧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乖,不用难过了。昨天没睡好吧,再睡觉休息一会好不好?”
郁眠点了点头,平躺下来,疲惫闭上眼睛,任由顾天昊给自己盖上被子。
阿深不会害她的。
妈妈说过,人不能向后看。
阿谨已经和我分手了,他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和我在一起吧。”
“……好。”
*
许梓萱挂断电话,没了刻意扬高的声调和气急败坏的话。她整个人的情绪才显露出来——皱紧了眉,脸上写满了着急与担心。
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味,穿着白大褂的人四处可见。立架上吊着药水,顺着透明的管道向下,注进了青色的血管里。
床上的人换上了条纹样的蓝白病服,唇色苍白,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沈天怡坐在一边小声得哭,时而喃喃一句怎么会这样之类的话。她像是失去了一切,坐在椅子上,只顾着哭,其余什么也不会做了。
病床旁的小柜子上还摆着果篮和保温桶,那都是许梓萱临时知道后及时让家里阿姨做好,又送过来的。沈天怡娇生惯养了半辈子,即便到现在也不怎么会做饭,炖不了汤。
“别哭了,阿姨。”
沈天怡红着一双眼睛抬头,为自己在小辈面前哭成这样而窘迫不已,慌乱擦了擦眼睛,不说话了。
许梓萱坐在沈天怡旁边,尽力安抚,道:“只是伤口感染影响成的发烧,没及时发现造成的昏迷。但好在现在烧已经退下来了,要不了多久,沈知谨就会醒的。”
“好……好好。”沈天怡拉过许梓萱的手,惭愧道:“今天……多亏你了小萱,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早晨醒时看到了在沙发上睡觉的沈知谨,这么冷的天,被子也没盖一床,就那么合衣躺着。沈天怡叹气想去把人喊醒时,被额头上热烫的温度吓的缩了手。
沈天怡这么多年在连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沈知谨还有些接触的就只有肖婷一个。可肖婷这几天都没有再联系过自己,沈天怡着急之下,也不知怎么的就打给了之前留下了联系方式的许梓萱。
所幸许梓萱接到电话后并没有不放在心上,相反立即带了人过来。忙前忙后的,还托人把沈知谨送到了这个单人病房。
许梓萱摇摇头:“谢谢阿姨打电话给我,不然我不知道又担心着,会更不好受的。”
“……水。”
两人说话间,沈知谨躺在床上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喊:“水。”
声音也极为虚弱,有气无力的。
许梓萱急急站起来,从柜子上拿起水杯,用棉签蘸水,湿了以后才一点点往他嘴唇涂抹。
也许是烧退了的缘故,人醒后唇上又抹了一遍水,气色看着要好了些。
沈知谨抿了抿唇,这回完全醒了,他想要坐起身,被沈天怡拦住。
她一说话就想哭,勉强笑着道:“阿谨,你肋骨都差点被打断了,现在烧刚退,就先躺着吧,啊,不要起来了。”
沈知谨听了后也不意外,没有再执着起床了,依旧躺在床上。
沈天怡擦干净眼泪,问:“阿谨,怎么打的啊这是?是不是又和同学打架了?妈妈不是告诉过你,我们家现在……条件也不好,斗不过别人的,凡事就让着点,不要和他们起矛盾……”
“没事,妈,不用担心。”沈知谨很累,缓和了语气道:“不小心起了点冲突,但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对了妈,我手机呢?”
沈天怡四处看了看,翻找了一会,突然拍了下头,想了起来:“你手机刚刚小萱还拿着给你接了个电话呢,在小萱那里才是。”
沈知谨皱眉看向许梓萱:“你接我电话了?谁的电话?”
这头,沈天怡还在接着道:“这次可多亏小萱在了,不然妈妈这么笨又没有朋友,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许梓萱冷着脸把手机放到他手边,道:“没打算瞒你,确实接了个电话,是郁眠的。”
沈知谨被这些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弄得头昏脑涨,听到许梓萱的回答时顿了下。
沈天怡抹着眼泪,还在孜孜不倦道:“小萱帮忙找的车,找的单间病房,你之后要好好对小萱……”
“够了!”
沈天怡疑惑的看向他,许梓萱抱臂站在一旁,两人都没在说话。
沈知谨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不要再说了。”
他抬起头,看向许梓萱,眼神里透着戾气:“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碰我的手机。眠眠上次已经因为这个生气了,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接电话?!”
沈天怡似乎被吓到了,她还没见过儿子发怒的样子,因此颇为无措了一会。但没几秒,就上前几步试图劝架:“阿谨,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冲小萱发脾气啊……”
许梓萱把沈天怡拉到身后,气势丝毫不弱,生气道:“是,我是碰你手机了!不能碰吗?整天郁眠郁眠,谁是你未婚妻你弄不清楚吗?”
她明明也快哭了,但硬生生忍了回去,反而露出一个笑来。
“你满眼只有郁眠,为了她受伤为了她等到半夜,人都快烧出问题了你看她有来看你一眼吗?”
许梓萱低头隐晦得擦了一下眼睛,笑颜越发灿烂:“你看看你现在,像个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怎么看怎么可怜,却也只能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