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绍深呼吸了一口气，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给杨雨擦眼泪。
他道：“上药就好了，别哭了。”
杨雨就委委屈屈的把眼泪憋回去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杨绍给杨雨上药，后者觉得疼时，会很轻的喊一声痛。
杨绍看着她的手也心疼，不由对自己刚刚的举动也产生了悔意，给杨雨的手心涂上了很厚很厚的一层药。
杨雨的哭声虽然止住了，但刚刚挨打的时候哭得厉害，不时还有几声哭喘声。
杨绍看了杨雨一会，后者下意识的又想把自己蜷紧一点，生怕自己又惹到他。
杨绍不大自在的偏头，装模做样的四处看了会，问：“下次还敢大晚上的离家出走吗？”
杨雨摇头，离家出走有没有错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想再挨打了。
杨绍本来还想说几句软话，但见杨雨红着眼睛，看自己好像见到一个什么仇人的模样就来气。
把棉签什么的扔到垃圾桶里面，又想走了，干脆一了百了。
他偏过头寻找自己刚刚扔在地毯上的竹条，因为是同色，一时还没有被他找到。
他怕杨雨看到这个竹条又不开心，既然已经教训完了，就想尽早把这个竹条给重新收回房间里面。
杨绍当爹当妈带了杨雨这么多年，其实打过杨雨的次数屈指可数，无非是很多讲不听的又会让杨雨置于危险情况下的一些行为，他才会采用这样的极端方式，希望杨雨自己能够长点记性。
比如说玩具车，然后就挣脱开自己的手，往人群里面跑。
那一次杨绍急的报了警，结果杨雨自己却只是停留在一个卖葫芦串的叔叔旁边张望了好久。
那次，杨绍为了让杨雨记住在外面去玩的时候不能松开自己的手，也揍了她一顿。
虽然说杨雨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实在是不该再用这样的手段去教育她。
但是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为了自己奶茶里面没有给她加椰果就离家出走。
杨绍还是不觉得自己揍她有什么错。
虽然只比杨雨大了八岁，名义上是个哥哥，但更多时候几乎也担当起了爸爸的责任。
替她开家长会，替她去学校见老师，关注她的成绩，这些都是杨绍在做。
杨雨几乎是被杨绍一手给养大的。
杨绍在寻竹条的时候，杨雨拉了拉杨绍的袖子。
杨绍回头，听见杨雨可怜道：“杨绍，你不要生气了。”
明明挨打的是她，先道歉的也是她。
杨绍维持着半蹲的动作，没有动，也想看看杨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曾想，杨雨十分诚恳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前几天小区里面才发生了一桩女孩子出门没有跟别人一起，然后出事了的那样的事情，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自己也有分寸的，我就呆在楼底下，没有去太远的地方。
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来找我的。我不是一个鲁莽的傻子，而且我也没有走太远，我就在家楼下。保安亭都没有很远，我能看到保安。”
杨雨这样说，杨绍反倒没辙了，这样显得他才是那个鲁莽的傻子。
可是任何和杨雨安全相关的事情，他确实没有办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杨雨擦了擦眼睛，带着哭腔道：“杨绍，可是你真的打痛我了。”
这样看着十分可怜，杨绍恍惚也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
杨绍默了两秒，摸了摸她的头，道：“是我的错，对不起，原谅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挨打，反而让她鼓起了勇气，杨雨忽道：“你…能不能不要当我哥哥了？”
杨绍的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他的第一反应是，杨雨厌烦了自己的管教，希望自己以后不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也不要再是她的哥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但第一反应还是想要辩解，他想说，我照顾了你那么多年，除了我，也没有人能比自己更了解杨雨的喜好和性格了。
他还想说，他也是走过正规的领养手续的，不是她说不让他当就不让他当的。
他还想说杨雨是他一手养大的，不能才刚刚长大就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这些都太苍白无力了，他从头到尾当的和想当的也不只是杨雨的哥哥而已。
杨雨出生那会连养父养母都没有太多时间抱，是他在杨雨还没几个月的时候，就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去看各种各样的东西。
小朋友刚出生的时候都比较好奇，四五个月的时候总喜欢睁着眼睛到处看，被放在床上，没有人陪她玩就会哭。
杨绍就早早的完成作业，从床上抱过杨雨带着她认各种各样的东西，这是树、这是云、这是月亮、这是书本、这是笔…还有自己是她哥哥。
杨雨第一句会的话，都是哥哥。
这么多的曾经，怎么可以轻飘飘的一句我不想让你当我哥哥了，就重归于零。
可杨绍想了那么多。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如果杨雨讨厌他的话，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好在，他这场头脑风暴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杨雨道：“我早就知道了，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对吧？
我……从前就很怕你以后给我找个嫂子，回来还要问我喜不喜欢这个嫂子。
我当时就想，如果你要问我喜不喜欢你女朋友的话，我肯定会说不喜欢你女朋友的，但是这样又会显得我很不懂事。希望你幸福的话，就也该夸一句好。
现在好了，现在……你不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的话，我就可以放心，你再带嫂嫂回来，我只能夸好的那种局面出现了。”
墙上的挂钟一格一格的往前推进时间，空调刚刚被杨绍进房间时又调高了两度，室内的温度并不低。
哪怕杨雨穿的是睡裙，也不冷，空气都是温暖的温度。
杨雨红着眼睛认真道：“我喜欢你，我能做那个嫂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