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歌站着,不知所措,有心想去追战天钺,又觉得他这样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后也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可是又一想,他大老远跑来给自己祝贺,这大过年的让他回去,是不是太无情了囡!
左思右想,就是拿不定主意,她有些恨自己优柔寡断,抬手指了指明玉问道:“会玩石头剪子布吗?”
明玉莫名其妙,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三打两胜,来……鲺”
沐行歌伸出手,拿不定主意就听天由命吧,赢了就管他走不走,输了就去追他回来。
“石头剪子布……”她伸手出了个拳。
明玉出了布,沐行歌瞪她,这丫头不是要帮战天钺吧!
“再来……石头剪子布!”她出了布,明玉出了剪子。
沐行歌只差踢明玉一脚了,越看这丫头越像战天钺的人。
算了,天意如此,她拔脚就跑,明玉看她往战天钺走的方向追去,这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拉自己玩石头剪子布。陛下这性格真别扭啊!
沐行歌一路跑,跑到皇宫门口才见到战天钺一行人,看到战天钺都准备出宫了,她一急就叫道:“战天钺,等一下!”
战天钺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才转头,就见沐行歌飞奔过来,他眼睛一亮,本能地直起了腰。
“战天钺,我不喜欢欠人,我说了,输了陪你三天,你这样走了,是不是不要我还了?”沐行歌跑到他面前站住,呼吸还没调匀就急急问道。
战天钺看看她,她胸部微微起伏着,脸也因为奔跑带上了红晕,他心一动,淡淡地问道:“你追来就为了问这个问题?”
“那当然,我可不想欠账时间太长,你不要我还也要说清楚,免得我惦记着!”沐行歌理直气壮地道。
“谁说不要你还的,愿赌服输,你就欠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想让你还了,会再找你的!”战天钺冷冷瞥了她一眼:“说清楚了吧,陛下没什么事的话,本皇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沐行歌一急,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不行,我不喜欢欠太久,你要我还就留下,要走就代表不需要我还,我们两清!”
战天钺垂眸看了看她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沉默着。
“怎么说,你一声不吭算什么意思啊?”沐行歌等的不耐烦,叫道。
战天钺微勾了下唇,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说给沐行歌听还是在说服自己,意味深长地道:“行,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三天……我再留三天!”
沐行歌松了一口气,放开了他的衣服,点点头道:“那今天算第一天,三天后我们两清!走吧,回去用膳,用完膳带你去上街,让你看看鬼方百姓怎么过年的!”
她说着转头往回走,战天钺也没反驳,默默地跟着走了回来。
白子骞和建安都很无语,刚才还想着战天钺走了,以后对沐行歌也死心了,哪想到这女人竟然追了来,这下又走不成了。
战天钺真是太宠这女人了,换了别的女人,谁敢这样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回到御膳房,沐行歌就赶紧让人上菜,染荷上次就领教了和两人用膳的别扭,这次说什么也不来,自己叫人把菜端到另一个房间,只留他们两人独自用膳。
沐行歌怕战天钺吃不惯辣菜,让人上了清淡的在他面前,客套了两句就低头吃自己的。
战天钺看着她吃的香,心情慢慢好点了,三天时间,够他对她多了解点了,也能看清她是不是真讨厌自己。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会放弃的。
他战天钺可不是没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身上呢!
沐行歌,你好好表现吧!
“哎,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这口味吗?”沐行歌偶然抬头,见他面前的菜都没动过,就问道。
“你都是这样招呼客人吗?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菜给客人?”战天钺挑眉。
沐行歌眨了眨眼,这什么逻辑啊,自己不是怕他吃不惯辣菜吗?
“你想吃我吃的这些吗?行,被辣到了可别怪我!”她也不和他争辩,让明玉给他重新换了。
战天钺一看全是红彤彤的辣椒就有些头大,可一想这是沐行歌喜欢的口味,他尝尝也算了解她的喜好吧!
他夹了一筷放到口中,味道还不错,辣味也能接受……
接着再吃,感觉口中有烧灼感,血液流动也快了,勉强还能忍受……
又吃了几口,不行了,辣的感觉眼泪要掉下来,他赶紧取水喝了一口,那烧灼感丝毫不减,窜的更快……
战天钺强忍着,说什么也不能在沐行歌面前丢脸。
“阿嚏……”鼻子发痒,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起身走到外面,可是那辣呼呼的感觉还是没有减少,感觉自己脸都被烧红了。
呼呼,怎么这么难受!战天钺大口喘气,真不知道沐行歌怎么受得了。
“给,喝点糖水吧!”沐行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碰了碰他,递给他一杯糖水。
战天钺赶紧接过来,喝了几口,才感觉好点了,抬眼,看到沐行歌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一时又觉得,能看到她的笑,被辣一下也值得。
“你脸红了,真难得啊,第一次看到你脸红的样子!”沐行歌取笑道。
战天钺瞪了她一眼,倒没生气,把糖水喝完把杯子递给了她。
“还吃吗?不想吃就别吃了,一会上街给你买好吃的!”沐行歌随口道。
“嗯!”战天钺点点头,答应了才反应过来,沐行歌这语气好像对小孩说话啊!
“你等我下,我去换身衣服!”沐行歌回宫去换衣服,一会带了玄霜和魅影两人回来了,换了一身女装,鹅黄的裙子,头发辫了两辫盘在脑后,像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
“走吧!”沐行歌招呼了一声就带头往外走。
战天钺赶紧跟了上去,白子骞和几个侍卫还有玄霜他们都远远跟着,不影响两人。
鬼方王城不是很大,皇宫出去一公里左右就是主街道,集市正热闹,路两边卖什么的都有。
战天钺好奇地看着,这里不像西溱王城,有专门的集市,卖东西的也分类在各条街。鬼方的集市很杂,卖鸡卖鸭卖吃的,穿的都混在一起,感觉乱哄哄的。
沐行歌走在前面,不时凑上前问问价钱,还和人家攀谈几句,开始战天钺还以为她要买东西,后来发现她只问不买,他就有些奇怪,忍不住拉了她问道:“怎么不买呢?大过年的,你也给人家捧捧场啊!”
沐行歌一笑道:“宫里过年的东西都够了,我就不买了,问问价钱,只是想知道物价,你不关心这些吧?物价里面有很多学问呢!回去找洛老爷子给你上一课吧,你一定会学到很多书本里学不到的!”
“不用等老爷子给我上课,你说说吧,都有些什么学问!”战天钺问道。
“这说来话长啊,讲一天都讲不完!”沐行歌敷衍着,转头看到一个卖米的,又上去和人家攀谈起来。
战天钺没再问,耐心地站在一旁听着,听到沐行歌问了价钱,又问人家收成,种什么品种。
那农夫可能平日就有些脾气暴躁,被沐行歌多问了几句就火了,吼道:“问什么,你要买就买,不买滚开,别拦着我卖米!”
沐行歌被他吼了一嗓子倒没生气,他身后坐在担子里的三岁般大小的小孩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农夫回头给了那小孩一巴掌,吼道:“哭什么哭,哭丧啊,你这扫把星,哭死了你娘,难道还要哭死老子吗?给我闭嘴!”
那小孩被打,哭的更凄厉,农夫火了,一脚就踹了过去,只是还没踹到小孩,小孩凭空就被人抱了起来,沐行歌怒视着他,骂道:“你做什么?她是你的孩子吗?你可知道你这一脚踹下去会踹伤她的!”
“老子就踹死她关你什么事?哪里来的臭婆娘,要你多管闲事!”农夫骂着,扑向前来抢孩子。
沐行歌一闪,农夫扑了个空,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才止住脚,更是火冒三丈,回身抽起扁担大吼一声:“我打死你这臭婆娘……”
他挥舞着扁担扑过来,魅影见状就冲了上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那农夫已经被战天钺一脚踢翻,他伸脚踩在他胸膛上,刚要用力,沐行歌低叫了一声:“别……”
战天钺停住了脚,足尖一勾踢在了男人下
颚上,男人顿时就晕了过去。
“打人了,快报官……”有人惊叫起来,在旁边做买卖的一个小商贩就冲了过来,一看这场面就扑到了战天钺脚下,叫道:“这位爷,胡三怎么得罪你了?爷,我代他给你赔礼了,求爷饶他一命吧!他家里还有一家人要养活,求爷可怜可怜他吧!”
战天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负手走到了沐行歌身后。
沐行歌无奈,往前走了两步道:“他没事,就是我这朋友看不惯他打小孩,所以才出手教训了他,给……他的孩子,你帮他带着吧!”
她刚要把小女孩交给小商贩,低头瞥见了小女孩脖颈上青一块紫一块,她猛地抽回了手,拉下小女孩的破棉袄,就看到更多的伤痕,青青肿肿,惨不忍睹。
沐行歌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喝道:“魅影,弄醒他!”
魅影上前,一掐那农夫的人中,农夫就清醒过来,抬头看到战天钺站在魅影后面,狂吼一声,一跃而起,捡起扁担又要冲过来。
这次没等战天钺出手,魅影一伸脚,就将农夫踢得跪在了地上,他大吼一声:“皇上在此,岂由你放肆,还不给我跪下!”
农夫被踢得跪在了地上,还不服地叫道:“皇上在又怎么样,老子犯什么王法了?皇上就可以仗势欺人吗?”
这时周围都围满了热闹的人,有些不明真相的就对沐行歌指指点点。
沐行歌手臂中的孩子哭的很大声,让有些人还以为沐行歌欺负小孩呢!
“问他叫什么名字!”沐行歌淡然地道。
“你叫什么名字,回皇上的话!”魅影问道。
那农夫梗了脖子吼道:“我为什么要回答,老子犯了什么法?你是在审老子吗?”
“掌嘴……一直掌到他愿意好好回答问题再说!”沐行歌厉声道。
魅影毫不迟疑,一巴掌甩了过去,农夫被打的头晕眼花,唇角顿时有血丝溢了出来,周围看热闹的议论声就停了,都愕然地看着沐行歌。
女皇登基才几天,之前还大赦天下,这怎么没两天,就当街仗势欺人了,难道之前的良善都是做给人看的。
魅影一连几个巴掌,打在了农夫脸上,也似打在众人心上,没人敢再随便议论了。
又打了几巴掌,农夫脸都肿了,还是那小商贩看不下去,跪下磕头道:“皇上饶了他吧,胡三混人不懂事,小的代他向皇上谢罪了!”
“朕不是不卖你的面子,朕说了,要打到他愿意好好回答问题,你不想他受罪,去劝他吧!”沐行歌将小女孩递给玄霜,淡淡地道。
那农夫被抽的都快晕了,这才明白眼前的人真不是自己惹的起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边躲闪一边模糊地叫道:“别打了,我好好回答问题,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
“魅影,住手吧!”沐行歌道。
魅影这才罢手,沐行歌走上前来,问道:“这小女孩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那农夫悻悻然地看了一眼沐行歌,捂住被打肿的脸不情不愿地道:“是!”
“他说的是真的吗?”沐行歌转向那小商贩。
小商贩赶紧点头道:“是他家小四,的确是他娘子给他生的!”
“哦,那之前的三个是男是女?”沐行歌又问道。
小商贩苦笑:“都是丫头,胡三一直想要儿子,可是他娘子生的都是女孩,生下小四不久,他娘子就死了,胡三一人拉扯着四个丫头,还要照顾老娘,算起来也是苦命人啊!”
苦命人?沐行歌冷冷一笑道:“你知道他家在哪吗?你带魅影去把那三个丫头都带来!”
小商贩哪敢不答应,就赶紧带了魅影去带人。
周围看热闹的都好奇,沐行歌要那三个丫头做什么,难道要带回宫侍候自己吗?
“胡三,朕再问你,这小四身上的伤都是你造成的吗?”沐行歌问道。
胡三瞥了一眼玄霜手中的小四,小丫头没哭了,在砸吧着玄霜给她买的糖。他见魅影走了,胆子又大了点,理直气壮地道:“是我打的,我打自己的孩子,难道还犯法了?”
沐行歌沉声问道:“她今年几岁?”
胡三不耐烦地道:“我哪记得几岁……”
话还没说完,战天钺就随口道:“建安,有人可能嘴又痒了,你去给他挠挠!”
建安阴沉着脸走上前,胡三眼角瞥见建安身后还站着白子骞等几个气宇轩扬的侍卫,顿时就没脾气了,陪笑道:“皇上,好像有两岁半了,对了,就是两岁半,她娘死时她刚会爬呢!”
两岁半?沐行歌闭了闭眼,对玄霜招招手说:“把孩子身上的伤给大家看看……”
玄霜早看见了,默默地抱着小四走过去,小丫头有糖吃着不哭不闹,玄霜只拉开了一点她的衣服让大家看她身上的伤。
那些男人还不怎么,女的一看都惊叫起来,这么稚嫩的孩子,那男人怎么下的了手啊!顿时,没等玄霜把孩子抱回去,那些女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起来,都骂这男人狼心狗肺,蛇蝎心肠。
那男人被骂的有些火大,嘀咕道:“我打自己的孩子不行吗?谁家不打孩子啊!”
战天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虽然不赞成男人打一个小孩,可是又觉得男人说的有理,谁家不打孩子啊,沐行歌这管的太宽了!
魅影去的很快,众人的议论声还没完,魅影就把三个孩子都带来了,三个女孩穿的很单薄,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手臂脸上都带了伤,让那些女人看见心都揪在一起,这四个孩子都遭了什么罪啊,怎么生在这样的家庭呢!
三个丫头被放下马,都怯生生地站着,沐行歌一看,大点的孩子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她走过去,拉起那女孩的手温柔地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小小声地道:“胡招弟。”
招弟?沐行歌想起以前看过的笑话,说一个男人很想要男孩,结果他老婆生了一个女孩,就起名叫招弟,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孩,起名再招,一直生到最后没辙了,男人给最后一个孩子起名绝招……没想到这个笑话变成了事实!
她以前看到这个笑话时笑的前俯后仰,现在却笑不出来。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扬起头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朕以前听过一个笑话,没想到这笑话真的发生了……”
她把这个笑话讲给了众人听,众人听到“绝招”都笑的前俯后仰,连战天钺都唇角上扬,忍不住的笑意,而白子骞几个侍卫也和众人一样笑出了声。
沐行歌却不笑,等众人笑完她才道:“这个小女娃刚才说她叫招弟,我们听听她妹妹都叫什么吧!”
她牵起老二的手,柔声道:“来,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
老二害怕地缩了缩,拼命摇头,那小商贩叹了一口气,上前道:“皇上你说的笑话不是笑话……是真的,小二就叫再招……三儿叫又招,四儿叫猛招……没有绝招,因为他娘子死了……”
那些还在笑的人听到最后一句都停住了笑,女人们心酸酸的,有些已经掉下了泪,如果他娘子不死,是不是还要一直招下去啊!
周围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四个孩子,想着那女人的命运沉默着。
沐行歌从玄霜手中接过小四,小丫头瘦骨嶙峋,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沐行歌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小丫头呵呵地对着沐行歌笑。
“这样的事的确如这位大哥说的很常见,发生在很多家庭……你们想过为什么吗?”沐行歌缓缓地说道,眼睛一一扫过周围的男人和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