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了,爱德华·格雷爵士。这场梦将你拖拽其中,现实的边界正在消融,你的确可以在这一边获得重生,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最为微小的波动都会增强那恐怖漩涡的威力,就像蝴蝶扇动的翅膀。”丹尼尔看着飘荡在半空中、带着粗糙金属面具的爱德华·格雷爵士幽幽地说道,“你的苦难是你选择的结果,你在1879年的那一场变故中已然知晓了,不是吗?”
格雷爵士飘然而下,他看向“夜翼”迪克·格雷森和“蝙蝠少女”芭芭拉·戈登走入的那扇金色沙尘汇聚成的大门,“是的,我在那里失去了一生的挚爱,自那以后,我只有仇恨陪伴……”
……
1879年伦敦白教堂秘密警察事务处的办公室内烛影鬼魅般的摇曳着。
几乎占据了所有墙壁、一直耸立到天花板的书架上罗列了无数关于科学、宗教、神秘学等千奇百怪的各种书籍。
留着络腮胡、面色凝重的爱德华·格雷爵士则坐在一张椅子中看着两封书信。
一封书信来自苏格兰场,而另一封则来自名为“时间之父”的神秘男人。
无论是哪一封书信都非常令人糟心,并且它们之间还有着极为相似的关联性。当然,那个“时间之父”所发来的讯息更加令格雷爵士困扰,因为那封信的字里行间还提及了上一次偶然的猎巫行动中那似乎并未完结的棘手问题——封存沃什布鲁克姐妹和莎拉·维布骨灰的瓮瓶失踪了。
而负责净化驱魔仪式的主教也就此失踪,辅祭如今成了一具干尸,还躺在停尸房等待尸检。
与此同时,伦敦东区陆续发生了三起谋杀案,死者都被怪力丢出了窗外,而他们浑身的血则被吸干。最主要的是,他们之间看上去没有任何交集,一个是水手,一个是律师,一个则是古董商。
干尸,谋杀案,法纳姆三女巫遗骸被盗……
格雷爵士捋了捋漆黑的胡子,他那还算年轻的脸上在撇嘴间多了几道沧桑的皱纹。
两封信内的信息都透露着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死者都被抽干了血液,但这又并不像吸血鬼所为,因为吸血鬼无比低调,他们的数量也急剧减少,减少到关于他们的民间传说都快要销声匿迹了,而吸血鬼也会将死者隐秘的埋葬,或是将其腐化成吸血僵尸藏于古冢之内。
如此高调却又暴力的手段更像是某种野兽,可无论是什么东西,那东西真的盗走了法纳姆三女巫的骨灰?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格雷爵士在思索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不久前关于对伊丽莎白女王的那起暗杀事件,在那之前,格雷爵士也已经并不熟练的解决了两起神秘事件,但那不足以令他名声大噪,毕竟死的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下层人,而法纳姆三女巫的暗杀针对的却是伊丽莎白女王,她们似乎想要颠覆一整个英国的政局。
在那次行动中,格雷爵士之所以能及时的找到法纳姆三女巫举行召唤恶魔的藏身处全都归功于那个神秘的“时间之父”,还有一直跟随着那个带面罩男人的巨人。
那个巨人自称弗兰肯斯坦,他同样带着水桶般古老的十字军制式头盔,他还背着巨剑,粗壮的胳膊上则满是缝合线,而那巨人的皮肤则是绿色的。
格雷爵士不觉得那个巨人是人类,可他喜欢诗词,尤为喜欢拜伦爵士,他的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但言辞谈吐不凡,还拥有强烈的正义感。
与之相对的,那个“时间之父”则更像东区贫民窟的痞子无赖。
正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格雷爵士才枪杀了三名女巫,并夺下了刻着血咒的伊丽莎白女王的照片,将并未完全召唤至人间的恶魔驱逐回地狱。
随即,“时间之父”和弗兰肯斯坦拂袖而去,他们嘱托格雷爵士不要在汇报案件时提及他们。
秉持着道义,格雷爵士隐瞒了真相,而他也至此被册封为骑士,从苏赛克斯郡西区调职到了伦敦,成为了秘密警察。
这才过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之父”再次联络上了格雷爵士。毫无疑问,他们遇到了极为棘手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或许比暗杀一个女王更加严重。
之所以找上格雷爵士,他心里清楚,这是因为那两个神秘人不希望公开露面,他们更像是隐藏在暗处来解决麻烦的英雄。
想到英雄这个词语,格雷爵士自顾自的又摇了摇头,他觉得如此唐突的定义两人有失偏颇。毕竟,至少那个“时间之父”是个阴险的狠角色,他不在乎牺牲一些人,他会在确保任务可以圆满完成的前提下才开始行动。
当然,弗兰肯斯坦和格雷爵士在上一次的合作中没有让“时间之父”如愿以偿,即便法纳姆三女巫差一点儿逃走,即便格雷爵士差一点儿被恶魔的利爪拖入地狱,但他们还是险中取胜。
或许“时间之父”的做法对于任务本身是对的,或许一次冒险的失败会带来无尽的恶果,但格雷爵士绝不认同那种冷酷的行为。
所以……他们似乎也更适合猎巫人这个颇具贬义的称谓。
就在格雷爵士的思维愈发跳脱并专注于揣测“时间之父”和弗兰肯斯坦那个神秘巨人的真是身份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格雷爵士立刻抬起头,他将两封信放下,然后说了声“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黯淡的光线下在红地毯上被拉长的影子,然后是一个脱下帽子后显得极为疲惫、颓丧的中年男子面孔。
男人的黑发有些稀疏了,一部分头发被斜着梳过来挡住了脑门,他面容消瘦苍白,嘴唇上的胡子有些浓密,显然打理的不太好,而他脖子上的领结也系歪了。最令人深刻的还是男人的黑眼圈儿,两只游移不定的怯懦眸子深深的隐藏其中,而他的额头上还能看到一丝细密的汗珠,仿佛他极为害怕。
格雷爵士惊讶于自己认得这个男人,他赶忙起身,然后恭敬地绕过偌大的办公桌,“威灵顿勋爵,您为何会来这里?”
“霍金斯……不是第三个……”格雷爵士面前缩着身子的男人低着头,他甚至没有去看格雷爵士,他低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抱歉,您找过我,但我拒绝了。上帝啊……我以为……”
“死者都是探险队的成员,我在霍金斯死后才终于确认了这一点,而您的到来让我对这个答案更加坚定信心。”格雷爵士拍了拍威灵顿勋爵的肩膀,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要不要喝一杯?然后跟我说一说您为何会突然造访。”
“您看过《空心地球》吗?”威灵顿勋爵第一次抬起头来,他用黑眼眶儿下布满血丝的恐惧双眼看着格雷爵士,“还有《自然福音》?相信我,格雷爵士,那都是真的!”
威灵顿勋爵抓住了格雷爵士的手激动地说道,“我们那小小的探险队深入沙漠,我们抵达了地底世界的边缘!我们看到了真相!我们找到了香巴拉!我们找到了神圣的失落帝国!但所有人都错了!那里不是天堂!那里是地狱!那些恐怖的造物早已屠杀了他们的主人!他们在黑暗中崛起并等待着进入人间的时机!”
格雷爵士震惊地看着有些癫狂的威灵顿勋爵,他突然间觉察到了寒风透入门缝、渗入骨髓的异样感受,他瞥到了另一种影子。
此时,门突然大敞四开,一个高大的巨人弯下腰走进办公室,那正是戴着铁桶般头盔的弗兰肯斯坦。
“我们必须护送着威灵顿勋爵离开这里,格雷爵士。”弗兰肯斯坦用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邪恶的力量盯上了这里,而我们必须确保威灵顿勋爵的性命,他隐藏着不少秘密。而且……这次案件真正的死亡人数不止三人,厄运还在继续。”
……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踏浪者”在维力能铠甲内自顾自的呢喃着,他在耀眼的白光中继续冲向那巨树黑暗的阴影,而混乱的影像则像是潮水一般的冲刷着他的灵魂,并留下历史的痕迹,他从未如此这般的穿过时间。
而“踏浪者”忽然觉得他所看到的更像是无数世界融合在一起构成的故事。
那个故事就在巨树那目的地内黑暗的舞台上上演,那个故事正将所有世界拉向同一个结局。
“太可怕了……”“踏浪者”在头盔内发出沉闷的感叹,同时,他挣扎着伸出钢铁大手,维力能化作的闪电包裹其上,并为他开辟出一条道路。
“踏浪者”知道,他此行必须成功,也必须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灵魂就此湮灭。
但至少“踏浪者”看到了正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同伴,他们从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命运中走向同一个终点。
最主要的是,“踏浪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黑暗般的影子仍旧清晰,他宛若巨人般和腐化的巨树融为一体。
那是希望的基石,也是孤独的王座。
“坚持住……”“踏浪者”继续俯冲而下,“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