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将双肩包背在后面,先拿出了工作人员给的宣传单,不得不说,楚峰这人很懂营销,也知道怎么抓人眼球,首页就来一个作品本人的大特写。
精致硬朗的五官,高挑挺拔的修长身材,随意闲散的态度,再配上一贯不羁狂傲的眼神。
这那是画册宣传单,分明是某时装杂志吗?!
看的宝春都不由头脑充血,更何况是别人了。
不说别人,就连她的眼球都被吸引了,非常想看看今天的主角是什么模样,当然,也更加好奇里面展览的作品。
在家里,那人画的画,一般很快就被老头子收拾走了,所以,她也几乎没怎么看到过。
再说,她身体里也没存几个艺术细胞,正如那出租车司机说的,看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想表达什么意思,纯粹就是那句看了也是白看。
只是,等她合上宣传单,走向墙壁上挂着的画作时,嘴角不由弯了起来,眼眶也有温热的液体涌出。
她不用担心看不懂了,因为画里的场景太熟悉了,这不是创作,这是他们生活过场景的再现。
每一幅都是,穿着大荣服饰的孩子们和以及她。
有三个孩子一起练武的,有打闹的,也有双胞胎捉弄睡着的哥哥的……
有哥哥教训双胞胎弟妹的,有哥哥前面抱一个,后面拖一个的,也有双胞胎男孩使坏的,更有双胞胎妹妹捧着只比自己头还大的鸡啃的,妈妈担心皱紧眉头要上前抢的……
画上的人物大多是三个孩子一个妈妈,四个主角,可总能让人联想到是五个。
那个记录者,那个没出现在画作上,却总让人有种错觉他就在哪里,参与了每一幅场景的发生。
宝春的心里,泛起一股心疼和愧疚,他是思念那个地方的,他从不表达,而是把这种思念诉诸在了画作上……
那里虽然落后,原始,不发达,每每想起来,她也是怀念的,他们在那里相识,纠缠,紧接着相爱,磨难,然后成亲,生子。
短短的六年,连她都会怀念,更何况是一直生活在哪里的荣铮了。
“哇塞,我是冲着这画家的颜值来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才。”
“画的可真好,看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却超出我们很大很大一截,比我们美院的老师画的都要好,我决定,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偶像了。”
“收收口水,留再多哈喇子也没用,偶像分明是有主的。”
“我不信。”
“不信什么,看看墙壁上的这些画,画里的孩子,还有画里的女人……”
“你不会是说这是男神家的孩子,男神家的妻子吧?”
“对啊。”
“对你个头啊,你好好看看画上的孩子,再看看男神,最大的都有十多岁了,男神充其量也才二十五六岁,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要是他亲儿子,也就是说十六七岁就有了,这可能吗?”
“这么年轻当爹的是很少见,尤其还是个这么有才的人,更不可能这么早就结婚的,难道这上面的人物都是找来的人体模特?”
“要不然呢。”
“太真实了,画里所表现的感情太真实了,我不相信,这只属于创作。”
“创作不是凭空捏造的,它来源于生活……”一位不知站了多久手里拿把扇子的老先生自言自语。
“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模特了?”不相信人物是找来的女孩问了。
老先生摇摇头,“你们这些孩子的关注点,重点在画作上,反倒是关心起人家的八卦来了。”
“了解作者本人才能更好地了解他的作品吗?”另外一女孩说,“您是不是也觉得这些是找来的模特?”
老先生又摇头,“我觉得没有体验过是很难画出这么传神的作品的。”
“啊,您也觉得是,这不可能吗?太不科学了,男神怎么能十六七岁就结婚生孩子的呢?”
“你啊,巴不得心目中的男神这辈子打光棍才好,不,应该是娶你才好。”
“我打死你,你太讨厌了,心里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出来,要是被男神听到,多不好意思啊。”
宝春笑着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前面那女孩突然转身问她,“你觉得这画上的人是作者的家人?”
被冷不丁拉住,问这样的话题,宝春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姑娘很眼熟啊,像不像画上面的?”突然回头的老先生打量着她说。
“您这么一说,是很像啊。”
有不少客人侧目看过来。
宝春没有说话,只能保持镇定。
“是有些像没错,只是,画上的不是背面就是侧面,连个正面都没有,你不要拉住一个像的就去问。”
其中一个女孩一脸的八卦,探秘,已经准备要拉住她询问了,好在另外一个姑娘理智些,拽回了她,宝春趁机赶紧溜走。
画廊的尽头,是一间会客室,荣铮老头还有孩子们正在里面,除了他们还有不少人,扛着家伙什,应该是记者和电视台的人。
回答问题的,大多是老头,荣铮不怎么开口,但那一身特意为这样场合穿的稍正式的服装,看的宝春有些移不开眼。
头发梳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使得五官更加立体,眼睛更加深邃,白色的衬衣,领口松开的两颗扣子,微微露出的胸膛,配上金属质地的腕表,优雅,性感,高贵……
宝春也不急着进去,就靠在门口默默看着。
孩子们的穿着,也比平时正式了不少,荣小三儿将帽沿推到后面,歪头歪脑地去摸人家的摄影机,话筒什么的,被小酒不时捞过来,还没安静一会儿,又跑去摄影机后面去看。
闹闹没他那么好动,但她好吃,不知道谁给她买的炸鸡,正吃的满嘴流油。
他爹就在旁边,给她不停擦嘴,不停嘱咐让她慢点吃,可就是不说让她别吃了。
宝春终于知道,闹闹小朋友为什么老控制不了饮食了,因为根本就没人让她控制。
钻到人堆里的荣小三儿,突然一回头看到了宝春,嚎了一嗓子扑了过来,“娘亲。”
宝春赶忙接住跟个小炮弹似的小儿子,顺手将小家伙的帽檐给转了过来。
“娘亲,娘亲,很多人要买爹爹的画,还有很多人照相,要爹爹上电视呢……”
小家伙跟个鸟雀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房间里不少人回头。
荣铮看向门口,愣了愣,起身走了过来,“怎么来了?”
宝春眼神往他身上瞅了瞅,挑了下眉,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欢迎?那我回去上班了。”
作势要走,荣铮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是你说今天有手术的。”
“跟人换到了上午,做完过来的。”宝春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展览。”荣铮干咳了声,无所谓的表情。
“真的?”宝春眨了眼,“我还怕赶不上,着急忙慌的,看来是白赶了。”
“什么叫白赶?”某人变脸比变书还快,“错过这次,再想看都没有了。”
“为什么?”宝春顺着问。
“当然是都卖出去了。”某人微抬下巴,一副只要爷出手,就没有滞销一说的傲娇。
宝春就知道会这样,嘴上死硬,其实心里很高兴她能来,瞅了他全身上下,然后凑到耳边,“不来,可真的错过了,老爷今天真帅,真想不让你出门……”
荣铮的脸红了红,也低头看了看自己,嘴角翘了起来,凑到她耳边,“晚上,给你一个人看,有你亲自脱……”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宝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咬牙道,“那你可要好好等着了。”
“说什么,说什么,我也要听。”荣三儿在娘亲怀里扭来扭去。
“就没有你不好奇的。”荣铮将儿子接过来放在地上。
闹闹也跑过来,要去扑宝春,被她一把抓住,掏出纸巾给她擦油污污的手和嘴,边擦边叹气,“除了吃,你还能干些别的吗?”
“那我要干什么?”闹闹小朋友问了。
宝春看闺女认真的态度,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什么都不用你干?只要你少吃点就行了。”小酒过来揪着她的小辫子。
“可炸鸡是哥哥给我买的,不吃完浪费了好可惜的。”闹闹说。
宝春看向小酒,“我还以为是别人给她的。”
宝春的眼神很不善,小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干笑两声,讨好地挽着她的胳膊,“她对着人家炸鸡店流口水,很丢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不给她吃肉呢,再说,老爹今天赚了不少钱,就当是庆祝了,下次一定不给她吃。”
扭头,板脸训斥贪吃的,“除了正餐之外,以后再不许往肚子里塞东西,听到没有?”
闹闹委屈地看看几人,嘴巴撇的不能再撇,看看手里剩下的炸鸡赶紧塞到嘴里,“可是我会饿的。”
“你就没有不饿的时候。”荣小三拆台。
“行了。”荣铮一把一个扛起双胞胎,“带你们去吃午饭。”
“里面完事了?”宝春问。
“问的都是些废话,没事,有爸和楚峰呢。”好不费劲地一边肩膀一个,领着妻儿正要往外走,后面的那些长枪短炮却围拢了上来。
镁光灯闪个不停,问题更是一个接着一个投射过来。
荣铮的眉头拧成一股,显然是很不耐烦了,不过还是克制下来,简略回答,“……对,这是我妻子,也是我三个孩子的母亲……”
“那画作上的也是她了?”有个没带脑子的过来问了。
“你说呢?”荣铮挑眉,“不是她,还会是谁?”
周围一片静寂,打量宝春的视线更多了,似乎恨不得扒开她好好看看,有什么值得天才画家倾心的。
“请问尊夫人是做什么的?”有人开始刨私了。
“我娘亲是医生,外科医生。”小酒回答。
“你娘亲?”又有人问了,“刚才听双胞胎也称呼娘亲,爹爹,称呼很有特色,是配合今天的穿越主题画展才这么叫的吗?”
“你猜?”小酒故作高深地来了句。
记者们愣了,这要是换做大人如此回答,肯定敷衍的意味更重,只是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嘴里出来,更多的是好玩,幽默,有趣,不少人都笑了。
不大一会儿,楚峰过来了,看到这一幕,忙上前解围,说带他们去看看画作,有什么问题,留作下午再问。
长剑短炮们撤走,老爷子起身抹了把汗,感概道,“真难对付。”
宝春笑着说,“可我看,你表现的很不错,不管人家挖多深的坑,你都能滴水不漏。”
沈教授瞪眼,“你能不能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宝春笑了笑,赶紧上前安慰,“您老辛苦了,等会儿我和荣铮多敬你几杯酒行了吧。”
“稀罕。”老太子傲娇地瞅她。
“我也要敬外公。”
“还有我。”
“还有我。”
三孩子又凑上热闹了。
对上三孩子,沈教授一点脾气都没有,眉开眼笑地应着,“好好,都有,都有。”
“吃饭,吃饭,去吃饭。”闹闹小朋友在老爹的肩膀上嚷嚷着。
宝春扶额,“闺女,你能矜持点吗?”
沈教授说了,“我也没见你小时候多么矜持。”
“我现在说的是闹闹。”宝春无力。
“你小时候干的蠢事就不能说了?”沈教授说。
宝春气结。
“什么蠢事?”小酒跑到他外公跟前追问。
“外公快说。”闹闹催促。
“是不是跟我一样,很大了还尿床。”小三兴奋道。
荣铮也似笑非笑地看她。
“都闭嘴吧。”宝春气结,“吃个饭怎么那么多话。”
沈教授对荣铮抱怨,“她就这样,说不过,就转移话题。”
一家人边说着边往外走,只是一转身,宝春愣哪儿了,沈教授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被宝春拒绝了一块吃饭的梁博远正远远站在走廊里,怔怔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是极度的不可思议。
很显然,这人是一路跟着宝春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