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烈负手,晃悠到了儿子的院子,刚一进去,就看到白丁山在书房外鬼鬼祟祟地,正扒着门缝往里看,走到跟前,拍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白丁山的魂差点没吓出来,拉着老王爷来到一旁,小声说,“主子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是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关在书房里?”老王爷不解。
白丁山翻白眼。
老王爷突然哦了声,“对啊,我儿子刚不久被抛弃了,那他闷在里面干什么?抹眼泪?不会,这是女人才干的事,自残?也不会,身体都已经够残得了,因爱生恨,扎小人呢?”
白丁山越听越无力,内心哀嚎,老王爷你能想点男人该干的事么,你说的这些都是女人的戏码,女人,里面的是你儿子,不是你闺女,这是想闺女想疯了吧,再说,想也没用啊,人要服老。
“我儿子到底在里面干嘛?”老王爷不耐烦了。
“我那知道。”白丁山抱怨道,“我刚趴上去,您老就来了,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呢。”
老王爷颇为失望,又颇为好奇,就那么盯着白丁山。
白丁山被盯的心里发毛,试探道,“要不,我再去看看?”
老王爷没反应,还是那么盯着人。
到底要那般?白丁山想了想,“要不咱辆一起去看看?”
这回有反应了,“既然如此,那就去吧。”一副你邀请我老人家,而我老人家素来平易近人,不好拒绝,很无奈的表情。
白丁山望着趴在门上的老王爷的背影,嘴抽了又抽。
透过门缝,两人看到的景象是,荣铮正小心翼翼地卷着一副画卷,卷好后,再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抽屉里。
只是,放进去,刚合上抽屉,就又拉开,拿了出来。
拿出来时,可不像放进去那般小心,而是一把拉了出来,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至于拿出来做了什么,门缝太小,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就又见人回到桌子旁,小心翼翼卷好,小心翼翼放回,抽屉缓缓合上,然后,再拉开,重复之前的动作,如是反复……
门外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均是一脸的震惊,眼神交流。
老王爷:完了,我儿子疯了。
白丁山:完了,我家主子魔障了。
两人均暗暗抹汗,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询问,那画卷到到底画的是什么。
正在两人震惊地你瞪我,我瞪你时,门枝桠一声,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幸亏两人都身负武功,能及时收力,这才没滚进门里。
“干什么?”荣铮冷冷地看着鬼鬼祟祟趴在门口的这两人,其中一个还是他老爹。
偷窥二人组,均是一脸征愣,你看我,我看你,干什么,偷窥吧。
白丁山先反应过来,干笑道,“该吃晚饭了,我过来问问,在哪儿吃。”
老王爷忙接过去,“你母亲做好了晚饭,让我过来唤你去吃饭。”
荣铮扫视这两人,很明显不相信,这借口找的,那有唤人吃饭,鬼鬼祟祟趴门上的。
“告诉母亲,我在自己院里吃,就不过去了。”关上门,朝走廊那头走。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合上,却也无法。
老王爷说,“不去,不行,你母亲都说了,见你这段时间太过于劳累,特意煮了一桌子的药膳,要给你好好补补。”
白丁山满头黑线,太过于老累?说的是他家主子?
荣铮揉着太阳穴,“她做的那是药膳,分明是拿菜放药汤里煮出来的,要吃,你去吃。”继续往前走。
老王爷在背后喊了句,“不去也行,只要你能忍受得了,她拉住你哭。”
荣铮气急败坏转身,“你就不能管管你媳妇。”
老王爷耸了耸肩,“管她?好让她拉着我哭?”
荣铮瞪了自家老爹一眼,没法地掉头走出了院子。
白丁山和老王爷很有默契地都没动地。
看看人没折回的可能,便一致转向身后的门。
老王爷先开口了,“做个称职的好爹,是不容易的,有关儿子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忽视。”
白丁山点头,“做个称职的好属下,也是不容易的,要时刻关注主子的一举一动,以便想主子心中所想,做主子心中所做。”
两人互看一眼,达成一致意见。
悄悄推开门,步伐直奔那桌案旁的抽屉。
老王爷拉开抽屉,拿出了画卷,缓缓展开来。
“沈家丫头!”老王爷惊呼。
“沈小姐!”白丁山喊道。
画卷上的可不正是栩栩如生的沈宝春。
老王爷啧了声,“看这神韵,拿捏的多到位,观察的多细致,一看就是我儿子的手笔。”
“可不是。”白丁山也叹了口气,“主子现如今也就只能拿着画思人了。”
老王爷给痴心汉的被甩儿子心疼的不行,一连跌的叹气,扭头问白丁山,“我看那沈家丫头也不像是对他无动于衷的,狩猎时,铮儿送她红狐,不也收下了,也没见人有何为难之色?这才多会儿功夫,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若是因为铮儿的身体,不都有了解决办法?再说,那沈家丫头看着也不像个会嫌弃的人啊?”
“谁说不是。”白丁山也叹气,“自从狩猎回来后,就一直躲着主子,主子也找过她,可人家是铁了心肠,主子还被那饕餮给打了,你说女人怎么会有她这么狠心的,若换做别的女人,那能让主子一而再地碰壁,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沈小姐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就是对主子动了情,可是一旦有什么,也能毫不留恋地随时抽身,这应该叫做什么,干脆利索?拿得起,放得下?”
“这也变的太快了,不合情理啊?”老王爷一直想不明白。
“上次我们去宫里,还看到她跟刘景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当时主子不知道有多伤心,愣是跟了人家一路,她倒是放下了,可主子呢,照我看,这辈子都难,只苦了主子,王爷,你说,面对主子一片赤诚,那个女人舍得,怎么她就狠得下心?”
老王爷叹口气,端详画卷,突然指着上面问,“这是什么?”
白丁山凑过去,看了半饷,“像是戳出来的?主子这是……”
老王爷心更疼了,都心理畸形了,“都因爱生恨了。”恨的将沈家丫头都戳成了麻子脸,“不行,我待去找沈家丫头说道说道。”
事不宜迟,第二天老王爷就去了归济堂。
宝春一听说镇荣王府的老王爷来了,愣了半饷,顿时身心俱疲,老王爷这个时候来,绝不是看病,或者闲聊的。
兰香见自家小姐这幅模样,便问了句,“要不回绝了他?”
“那不是别人,是德高望重的老王爷,怎么回?”宝春吩咐,“你将人领到后院里,我洗洗手就来。”
老王爷也不拐弯抹角,上来就直奔主题,“丫头啊,荣铮这孩子,没让我们教好,性子暴躁,我行我素惯了,他若是那里做的不妥,在这儿,我代他跟你道歉……”
宝春那受得起,连忙起身施礼,“老王爷千万别这么说,这是要折煞晚辈呢……”
“坐,坐。”老王爷赶紧让人坐下,“我这儿子,虽说性子暴躁傲慢,冲动起来不管不顾,不知道为别人考虑,但只要他看中了的,就会一心一意,掏心掏肺地对你,不说我儿子有多优秀,但大荣朝,还是很难找得到的……”
宝春低头,默不作声。
老王爷看她一眼,端起杯子,喝口茶,“我荣家乃是神力一族,荣家历经数千年,自有自己一套利用神力的功法,荣家子孙凭借此功法,均能寿终正寝,只是到了荣铮这儿就不行了,体内神力过于强大,光靠荣家的功夫无法压制,我们一直都在找寻办法,后来得到了饕餮的消息,六年前他闯进了幽灵山,只是恰好病发,过了六年,终于找到了进去的路径,不管怎么说,饕餮是找到了。”
宝春捂着杯子,“要是需要,我会让小酒去帮他……”
“你这孩子,我说这些不是为这个。”老王爷放下茶杯,“以我荣家的骄傲,还不至于为了……我想说的是,有了饕餮,他的生命就无碍,你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再说,饕餮虽然强大,可万物均有其弱点,知道它存在的觊觎的人不在少数,你们带着它,安全就是个问题,我荣家保证你们的安全,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还有小酒那孩子,我们对他好,并不是看在谁的面上,我们是真的喜欢那孩子,打心底里亲他,就好像是自家亲孙子,这点你绝对放心。”
宝春心说,他本来就是你亲孙子,您能不觉得亲?
就在这时,熊孩子揣着大毛回来了。
老王爷看到他,眼睛一亮,招呼道,“小酒,快来这儿,让爷爷看看,这孩子几天不见,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这个年龄正是长个的时候。”宝春说。
只是,小酒并没有像以往乖乖地过去,而是死鱼眼斜了老老王爷一眼,哼了声,没停,迈着小短腿,进了屋,一直没出来。
被甩脸的老王爷傻眼了,“这,这,他这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心塞极了。
儿子不被喜欢,怎么他也不被喜欢了?
不喜欢就罢了,看那气呼呼的小模样,还恨上了?
他做什么了?被嫌弃的老王爷落寞极了。
刚才还说对他会像亲孙子般,合着人家根本就不要?
看到老王爷失落的样子,宝春不知道该说什么,叹口气道,“王爷,我和他之间不合适。”
老王爷为帮儿子去找沈宝春,不但没帮到儿子,还把自己弄伤心了。
小家伙都不喜欢他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自从军队开拔后,胜仗就不断从前线传回,丢失的城池也陆续收回,情势一片大好。
照这情形打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凯旋而回。
将军府的人,自然都是喜悦的。
只是有的人就未必如此。
皇后的宫殿。
太子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马上,这沈暮云就要得胜归来,这么大的功劳,无人能阻止得了,他进一步地掌控军权,一旦军权被他掌握,那我们还有什么底气,刘景管理后方粮草,功劳自是不容小觑,先不说父皇的态度,去外面听听,老百姓都在夸他,只知道有二皇子,却不知道有我这个太子,我这太子的位置,都不用别人废除都形同虚设了。”
皇后哼了声,“老百姓才不管谁当太子,关键还是你父皇那里,群臣那里。”
“父皇?”太子提高了嗓门,“上次安阳的事,连您都被禁了足,父皇的心从来就没在我们这边。”
皇后的脸阴的难看。
坐着的邓尚云,站起来说,“皇上也不能不顾大臣们的意见,只要这平反的功劳,落不到沈暮云的头上,军界,他还说了不算。”
太子和皇后两人均看着他。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太子严肃地瞅着他,“楚南若是胜了,大荣朝就改朝换代了,我也不用费劲争了。”
皇后神情也颇为严厉,“太子说的没错。”
邓尚云笑笑,凑到两人跟前嘀咕了一番。
两人均是一脸的凝重。
“这行得通么?”皇后担忧,“一旦败露,那可全完了。”
“万无一失。”邓尚云说。
“他会同意?那可是他……”太子不相信。
“他会。”邓尚云肯定,“只要以巨利诱之,他自会上钩。”
一天深夜,将军府的大门被人叫开。
值班的人,刚打开门,就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扑倒在了他的脚边。
那人吓了一大跳,“你谁啊?”
“安平公主,小姐,快……”说完人就昏了过去。
那人凑前一看,发现这人是累昏过去的,找的是安平公主,不敢迟疑,赶紧将人给送到了沈三小姐的院子。
这里发生的很快惊动了老太君。
老太君活了多少年了,嗅觉敏锐着呢,当下便起身来到了宝春的住处。
老太君来时,宝春已经把那人弄醒询问清楚了情况。
“是不是前线出事了?”老太君上来就问。
宝春扶着老人家坐下,“说是父亲重病,一直昏迷着,胡先生让人抢先回报,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皇上那儿就知道了,奶奶,我要去一趟,军医素手无策,既然胡先生让人报信给我,很显然是想让我过去……”
老太君这会儿倒是很沉着,哀叹了声,“打仗哪有不遇险的,只是,怎么会病了?你过去再好不过,可你一个女孩子……”
“这马上就要得胜回来,却出了这事。”宝春皱眉,“我有自保的能力,这倒不用担心,只是,这个节骨眼,府里一定不能出什么乱子……”
“这个,你放心,有我老婆子在呢。”老太君叹了口气,“以前奶奶对你不够好,你不记恨,却还不愿涉险去救人……”
宝春稍微联想,就明白老太君可能是知情人,自然喜欢不起来她来,但从头到尾,却也没害过她,只是选择漠视罢了,“那是我父亲,我能不救?”
老太君红了眼睛,点点头,“对,对。”
第二天一大早,宝春便带着儿子,以及兰香马叔跟着报信那人,去了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