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说,“你先把人放了,你想怎么着冲我来便是,何必牵连他人。”
邓越哼了声,“你是皇上心爱的安平公主,镇荣王府的王妃,我怎敢对您怎么样。”目光扫视一圈,“不过,即便你身份再贵重也不能胡作非为……”
周围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茫然,实在是想不到一向平易近人的安平公主能怎么胡作非为。
“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唆使她使计策刺激郑夫人,然后再在公堂上整垮自己的丈夫……”邓越从女子的三从四德入手,将宝春这个幕后主使者说成了公然挑衅男尊女卑地位的坏女人形象。
“你们可知道她是谁?她就是那个拉下了刑部尚书的小妾。”邓越说。
刑部尚书的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京城几乎无人不知,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的事实在是太让人瞠目结舌了,堂堂朝廷重臣竟然毁在两个女人手中,估计古往今来也就是他这一个,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所以,很多家长就常拿他来教育孩子,女人是祸水,千万不能沉迷,否则,就跟前刑部尚书一样,丢了前程不说,还落得妻离子散。
当然,刑部尚书的下场固然有他咎由自取之处,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打心眼里都不认同那个小妾,甚至还有些唾弃。
男人认为,女人本来就没什么地位,一个尚书看上你个小吏的女儿,那是你的造化,你不愿意也就罢了,竟然还去公堂上揭露丈夫的罪行,简直是个不安分的坏女人。
而女人们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丈夫为天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了,就是再不愿意,也要忍着,怎能去做背叛丈夫的事,既然成了人家的小妾,那就要事事听人家的,万没有背主一说。
再看夏秋的眼神就很古怪了。
“既然没有休书,那就还是人家的人。”
“是啊,她这样算是逃离夫家,抓回去是要沉塘的。”
“太不应该了,都是成了亲的人竟然还在外抛头露面。”
人群议论纷纷,大多都在指责夏秋违反了七出,但同时他们也对安平公主有异议,先不管这女的说的是真是假,光她收留一个成了亲的小妾就是不应该。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邓越嘴角浮起了得逞的笑容。
“沉个屁的塘啊。”孙郎中气得直爆粗口,愤怒指着那些人,“你,你,还有你,我记住你们了,从今以后,不要再来归济堂看病,我们这些都该沉塘的人不配给你们这些尊贵的大爷们看病。”
被指过的人脸色煞白,“孙,孙郎中,我,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不来这儿,你让我们上那儿?我们一大家子可都在你这儿看病呢,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让我这以后怎么过啊?”
孙郎中瞪眼,“我管你怎么过,你少在这儿哭丧,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就是你说的要带回去沉塘……”
那位也是个反应快的,故作一副茫然状,“我说了么?我什么时候说的?我压根就没开过口,再说我是来瞧病的,我都快奄奄一息了,那还管的了别人家的事,再说我连她们谁是谁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跟我这个平头老百姓没啥关系啊,我不可能说,孙郎中,你别冤枉我,我可跟你说,你要是冤枉我,不给我看病,我就躺在你面前不走了……”
“对,对,我们啥都没说,不能不给看病,这可冤枉死我们了,你要不信,你找个人问问,老李头,我刚才是不是什么都没说过?”
那老头忙讪讪地点头,“不好意思,刚才我耳鸣,没顾得上听。”
孙郎中简直被这帮无赖气死了,指着那些人,半天说不出话,那些人均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宝春都快被这帮小市民活宝,笑翻了。
无关己时,说几句闲话,可真牵涉到自己的利益,那绝对不含糊的,什么都比不上捍卫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要紧。
邓越气得脸铁青。
她那个侍女说,“都说医者仁心,说几句话就不给看病,那里有一点医德,简直是医霸,你们没必要怕他们,全京城那么多医馆,干嘛要来这里受他们的气,就这样的人,医术也好不到那去。”
“孙郎中,这些都是她说的,跟我们可一点关系没有。”有人忙分辨。
气得那侍女,恶狠狠地瞪着那人,“你个糟老头子,你知道不知道好歹话。”提剑就要上前。
孙郎中一把挡在前面,“你个疯婆子,你也太无法无天了,你抢了我的助手不说,现在还想殴打我的病人,我……”卷起袖子就要给人家干架。
宝春真服了他了,他这脾气,说他医霸都没人敢质疑,上前随手一挡,那侍女便踉跄的后退好几步。
宝春冲众人拱了拱手,解释说,“这位夏秋姑娘的确是前刑部尚书的小妾,不过,人却不是我唆使的,我认识她是在刑部尚书下台之后,其实,我倒希望早一点认识她,那样我就不只是唆使了,我会直接告上公堂,将她解救出来。”
人群里一阵倒吸口气声,还要亲自告上公堂?不过,看到孙郎中那不善的眼神,他们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邓越说,“你说谎,我敢发誓,这一切就是你捣的鬼。”
宝春冲她笑了笑,又对众人说,“我在这儿先声明一点,这位夏秋姑娘,不管有没有被夫家休掉,她都会一直在这里,谁来也带不走。”话语掷地有声。
转身看着邓越,“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被拿家人的安危胁迫,这也就罢了,可更令人齿寒的是,胁迫她的人还是个禽兽不如的变态,是个虐待女人为乐的畜生,天天被鞭子抽,被蜡烛烫,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受这份罪,过这样的日子。”
人群里很多人都低下了头。
“还是说你邓小姐希望以后嫁个这样的夫婿?”宝春边缓缓走向她,边说。
“你瞎说什么,我们小姐怎会嫁那样的人?”侍女急忙反驳。
“若不是,那你为何口口声声为那刑部尚书说话,为何来我这里抓人?抓了再将人送到虎窝里?别说是你,崩管谁来,都休想将人带走。”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抢身上前攻其要害。
“小姐,小心。”侍女拔剑就朝宝春刺去。
却被宝春一个空中旋转,横腿一扫,那侍女啊的一声,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落入不远处的池塘里。
这边的宝春不停,仍是直取她的要害,速度快捷无比。
邓越没法,只得放开了一直钳制的夏秋,全力应付她的攻击。
宝春这招却是虚招,声东击西,目的是抢回夏秋,把夏秋交给孙郎中,“下巴处骨头碎裂,先不要动那处,等我会了邓大小姐再治疗。”
孙郎中抱着人不敢动,看着罪魁祸首气得脸红脖子,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太恶毒。”对宝春喊道,“你一定要打的她满地找牙,否则,我罢工给你看。”
听到这话,宝春落地的脚停滞了,然后对邓越说,“你也听到了,他一旦罢工,我可就遭殃了,今天这场架看来势在必行了。”
邓越冷哼了声,一把抽出剑,“我早就想领教了。”
说话间,两位女子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周围人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纷纷后退,他们那里见过如此正经八百上档次的打斗,尤其还是女人间的,简直是又怕又不愿错过。
拳打脚踢,衣衫飘飞,尘土横飞。
一个使剑,一个赤手空拳,本不公平,可就是这样,那使剑的节节败退,那赤手空拳的却一直游刃有余。
宝春一脚踢飞她的剑,再一拳拳砸向她的身上,直逼到一堵墙上。
孙郎中大叫,“好,好,好,痛快,过瘾,打死她。”
被打的很惨的邓大小姐,情急之下,嘴里喊着她的侍女,“快,回府……”
宝春那不留情的模样,很像是要了她的命。
只是,被她呼唤的侍女,却并没有应声而到,因为,她刚从池塘里费劲爬上来,一把剑就从空中直接刺在了她的胳膊上,被钉在了地上,立马惨叫声出。
孙郎中幸灾乐祸,“你也知道疼啊。”
宝春又一拳砸到她身上,“叫人也没用,敢到我这儿来撒野,就要有丢命的准备。”
邓越吐出一口血,“你不敢杀我。”
“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杀你,还要留着你那一天再在桥上刺杀我?”宝春笑了笑。
邓越眼睛收缩。
宝春脚踩在她的胸前,“我问你,那天跟你一起杀我的是什么人?”
邓越冷笑,“想知道你自己去查,你不是很有本事么?”
“嘿,你真以为我不敢怎么着你是吧?你闯到我这里行凶,我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宝春脚下用了几分力。
那邓越立马闷哼出声,死死盯着宝春。
宝春不得不说,这女人嘴还挺硬的,是认定了她不敢杀她了,其实,她也真没打算杀她,明目张胆的在归济堂杀人,影响不好不说,还一堆麻烦事,正要想怎么收场时,她哥刘景现身了。
“怎么打起来了?发生什么了?咦,这不是小越么?”刘景颇为吃惊。
正说怎么收场呢,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宝春白了刘景一眼,装的还挺像的,她就不信,那么大的动静,他在会客厅会没听到。
“二皇子,她,她要杀了我?”那位告状了。
“好好的,她杀你干嘛啊?不会的。”刘景说。
宝春说,“怎么不会?她来我这里抓我的人,打我的人,还要谋杀我,我为什么不杀她,简直没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刘景和事佬地说,“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
孙郎中说话了,“没有误会,你看把人打的,他们都可以作证。”
周围慑于这个医霸,忙不迭点头。
“安平公主让她放人,她就要杀安平公主,您看,行凶的武器还在那儿呢。”孙郎中指着池塘方向说。
武器虽然有,可实在没有多少说服力,毕竟剑扎在人家侍女身上呢。
刘景看宝春,“那个……”
宝春一挑眉,很不给面子,“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都跑到我家里来行凶了,就这么放她走了,我的面子往那搁儿,以后大家都知道我好脾气,那还不要捡我这个软柿子捏啊。”
软柿子?
刘景和刘川均是一脸古怪。
就连孙郎中都移开了视线。
当然,周围的人更没看到这柿子有多软,就看到她霹雳啪啦打人了。
刘景干咳了声,瞪眼了,“谁拿你当软柿子捏了?好了,闹也闹够了,适可而止,刘川还不将人送回邓相府,就当是给我面子”
刘川应了声。
宝春不甘地说,“你是皇子,你最大,你说放人,我能说什么,就是有再多的不满和委屈我也待往肚子里吞啊。”
刘景给了她一个差不多就得了的眼神。
人走后,两人回到会客厅,刘景说,“我就说留她在这里是个麻烦。”
宝春说,“早晚会有这么一次。”
刘景看了她一眼,“我真怕你当时一冲动要杀了她。”
宝春递给他一杯水,“我倒是想,不过,经此一事,传出去,应该没人敢再去找夏秋的麻烦了。”
刘景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是啊,不到明天,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安平公主是个不要命的二愣子为了个小妾连邓相家的大小姐都敢杀。”
说完,两人都噗嗤笑了。
“对,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宝春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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