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后,一家三口先去见了皇上。
前段时间温差太大,又加上过于劳累,皇帝倒真是染上风寒病下了。
这次风寒来势凶猛,养了七八天症状才见减轻。
虽偶有咳嗽,但脸色好很多了,宝春前天进宫看过一次,曾埋怨他就不该装病什么的,不吉利。
皇帝不以为然,说他才不怕那些牛鬼蛇神。
宝春过去也不怕,也不信,可是碰到跟自己亲人有关,却总免不了多想。
宝春他们到皇帝的寝宫时,皇帝刘宸正喝药呢,小酒见了他,顺着就爬上了他的腿,等他喝完,还贴心地给拿了个密钱塞到他嘴里。
宝春呵斥没规矩的儿子,“快下来,没见皇爷爷生着病呢。”
刘宸笑呵呵地搂着小家伙,“不妨事。”让孙平招呼他们坐。
刘宸看了眼闺女旁边的荣铮,“听说老王爷不在京城?”
荣铮说,“由于隔得远,母亲好几年没回外祖家了,刚好天暖了,父亲便想着带她回去看看。”
刘宸点头,“按道理来说,你们新婚,头年的年节,是要过去拜访长辈的,只是距太远了,一方面是不方便,另一方面是你外祖家并不喜欢你父亲这个女婿,当年很是反对,这些年也没见缓和多少,两家走动的也不勤,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是血亲,还是要走动的。”
这长辈口吻的提点话,让荣铮愣了会儿神,接着点了点头。
宝春又给皇帝把了把脉搏,关照了孙平几句,那边太监就提醒说时候不早了,该去赴宴了。
刘宸站了起来,牵着小酒的手,荣铮和宝春夫妇两跟在后面一起前往。
跟随皇帝来到宴会大殿时,已有不少人等着。
但均是站的远远的,明显地远离中央,间或投向几抹气愤。
宝春不由朝中央看去,见是一男一女两人正旁若无人地站着,根本没把众人的表情放在眼里。
宝春不由暗叹了句,北乌来的就是不一样啊,几乎连头发丝上都带着傲慢,不可一世。
男的剑眉星目,面无表情,环抱着胸,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某处虚空。
好酷!
这人大概就是少君姚战了,寻阳口中深不可测的人。
光凭一眼,宝春是看不出他有多深不可测,但是有一点可以看出,这酷男肯定受女人喜爱就是了。
让宝春更惊诧的是,这位仁兄,还挺有个性的,瞅瞅人家那纹身,不纹胳膊,不纹大腿的,专往裸露的地方纹,耳垂下连接脖颈处,一个不大不小的图案,是什么呢?
宝春好奇地眯着眼,瞅了好几眼,才看清楚是什么,是头仰天长啸的白虎。
他似乎感觉到了宝春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往她这边扫了眼。
眼眸中波澜无波,深邃洞悉。
宝春正要再仔细打量这位呢,就感觉脊背生出一股寒意来,扭头,某人正冷冷地盯着她。
宝春摸摸鼻子,忙拿胳膊碰碰他,“看到那人的纹身没有,是头虎,说不定这纹身就有什么用意……”
某人讥讽,“你倒是观察的够仔细的。”
宝春说,“那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信息往往藏在细节当中,你再看那蒙着面纱的公主,都说北乌女性大胆,男女出入没有限制,可你看她还蒙着个面,不是美若天仙,就是是丑的没法见人,你觉得是那个……”
荣铮瞪她,“我觉得你应该闭嘴,操太多心了吧,也不嫌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小声嘀咕期间,那边皇帝跟北乌使臣已经打完了招呼。
只是,让大家惊愣的是,这北乌的使臣有够嚣张的,客套啥的一句没有,直接就亮明了来意。
大概意思就是,让大荣开通大荣和北乌的边境商贸,不然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这那是协商,分明是威胁,什么不客气,无非就是派兵来攻打吧。
来到人家的老窝,还敢如此嚣张,宝春不得不说,这丫胆子够肥,你也不怕大荣的朝臣冲动起来,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更不用说严阵以待的大军了。
就从这儿就可以得知,丫根本就不是来建交的。
大荣的群臣难道都是白痴啊,通商?那能通么?
也不看看你们北乌都是些什么人,一到收获的季节,就带着人在我大荣边境烧杀抢掠,那要是通了商,还得了,那开通了的边境之地还不都变成你们的了?
参见宴会的大臣,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
双方本来就敌意深重,只是想着来的是个女的,没敢太过表现出来,可不想,这位北乌公主高傲的不行,站在他们的地盘,还敢指着他们的鼻子,要他们吐血。
尤其是武将,受不了,上前怒斥,“你们在我们家门口抢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跑到家里来索要了,你直接说划给你多少地盘不就得了。”
那韩潇公主抬眼皮斜了眼蹦跶到她跟前的膀大腰粗的男人,“我说的是通商事宜,地盘什么我可没说。”
“通个屁,你说通就通,你说交好就好,那我朝每年死于你们马下的弟兄都白死了?”又有人站出来吼道。
“对,你还敢威胁,真以为大荣软弱可欺么,惹急了我,一手就能掐断你的脖子,让你再也回不了北乌。”前面那武将就有不少的弟兄死在北乌的马下。
眼看那武将都要动手了,皇帝却愣是装傻当没看见。
面对高大壮汉的紧逼,那公主面不改色,冷笑一声,“你要是能掐断我脖子,我也认了。”
这分明是*裸的挑衅,瞧不起。
武将一卷袖子,推开劝阻的人,两个大步就到了人家公主的跟前。
宝春暗叹,这位冲动的仁兄要遭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公主不慌不忙,探向腰间,晃动了下别在腰间的铃铛。
随着铃铛声响,那武将竟然一改满面怒容,跟着那铃铛的节奏跳起舞来。
大殿内一片哗然,惊惧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上面的皇帝脸色阴沉,“还不赶紧制止。”
可是没用,铃铛声不停,那武将就不会停止舞动。
你要是个美女或者翩翩少年,舞起来也许会赏目些,可偏偏是个五大三粗的狰狞大汉,舞起来有够丢脸的。
况且丢的还是大荣的脸,初一交锋就吃了个下马威。
刘宸原本病色的脸那是更白了。
小酒看着人家的铃铛,一脸的好奇。
宝春也好奇,也想知道她是怎么操纵别人神智的,这一手有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不过,眼下不是探究的时候,宝春手中银针闪现,手腕微转,数道银针分别袭向那位公主。
姚战见状忙挡在了公主的前面,要击落袭来的暗器。
不过,那暗器却中途改了道儿,分别刺向了武将的身体几处。
武将停了下来,轰隆一声,人事不知地倒在了地上。
宝春走了出来,走到那武将的身边,探了探武将的脉搏,拔了针。
孙平跟过来问,“怎么样?”
宝春起身,“没事,醒来就好了。”
孙平连忙吩咐人抬下去。
“这位应该就是安平公主了吧?”北乌公主说,“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算是见识了。”
宝春眉眼带笑,只是那笑并未到眼底,“让公主见笑了,不过是粗懂些医术罢了,上不得台面,公主这手才真真是让我等大开了眼界,若是可以,我倒也想学上一学。”
北乌公主哦了声,“不过是雕虫小技,安平公主学它没多大用处。”
宝春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对于我来说太有用了,就比如,前段时间我家里来了小偷,被我捉住了后,看他也没敢偷太贵重的东西,只是些米粮和碎银,就心一软放过了他,毕竟人嘛,生活过的都挺不容易的……”
说到小偷,大家都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荣小王爷,镇荣王府都能进小偷了?那小偷不是无知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大家一脸趣味地看着宝春,等听了她接下来的话,才恍然大悟。
只听她说,“……放了他后,可谁知没过几天,那小偷又来我家偷了,这回不偷米粮了,反倒是跑到了我家的钱库去了,这可把我气坏了,这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呢,把我的仁慈全当成驴肝肺了……”
说出这些气愤的话时,宝春的眼睛是盯着北乌公主的。
北乌公主一开始没听出什么,到现在也还是没听出什么,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她就是能感觉到,这女人在骂她。
“……再次抓住后,我就想拿刀给他来个千儿八百的凌迟,让他知道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只不过,这凌迟太血腥了,我就想换个温和的,我看你这摇铃铛的技能就不错,那人还在我家呢,我拿着这铃铛,回去我就让他天天给我上蹿下跳,他不是不务正业,天天觊觎别人的东西么?这样以来,我看他还怎么偷东西。”
下面顿时爆出一片笑声,一扫刚才的阴霾。
北乌公主脸色铁青。
孙平也跟着笑个不停,“公主也太妙了……”
刘宸眼带笑意,“她就是一张嘴。”回头看荣铮,“你镇荣王府的治安倒是该加强了,贼都能三番五次的进了。”
荣铮无奈地看着自家媳妇,“有些贼可是死性不改,不给点厉害,就不知道害怕。”
看差不多了,刘宸出来打圆场,“行了,当着使臣的面,就不要说你那些家务事了,小偷什么的还是自己下去妥善处理吧,还不赶紧招待使臣入座。”
宝春忙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