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春的印象中,天圣教的少主,应该是个阴怖诡谲,浑身散发着地狱般阴冷之气的人。
而眼前这个捧着碗,蹲在门口吃饭男人,很显然超乎了她的想象。
这就是那个神秘的,楚南世子刘彦在京城寻觅了很久也没发现踪迹的少主?
北乌的少君?的确是很难将他跟天圣教联系到一起。
楚南世子刘彦估计也是没往这儿想过。
可是宝春不认为她会杀了兰香。
死了的兰香并不能从中得到什么,说不定还会引起怀疑,而活着的兰香却可以用来威胁她点什么。
这人越说的轻飘,干脆,反而更让她坚定兰香还活着。
那人吃了一碗,又去锅里捞了一碗,看他那样子合跟几顿没吃似的。
宝春一边运转精神意识力试图逼出药性,一边说,“天圣教很穷么?少主都下手做饭了。”
姚少君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会一直在我的视线内,不要想着逃跑什么的,就是你没中药,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至于你夫君,还可以一试,不过……”
他拿鼻子哼了声,“我想就是他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找不到这地儿,等他找到我已经将你带离千里之外了。”
“哦,这么有自信。”宝春好奇看看四周,的确没看出什么线索来,“但我想这地儿肯定还在城中,城门已经关闭,你一个人出城或许容易,可带着我就没那么简单了。”
姚战没吭声。
宝春又接着说,“你只能等到明天城门开了,再把我带出去,不过,这地虽然隐秘,可毕竟处在城中,我夫君若翻起来不可能翻不到的。”
姚战看她,“你们不是闹翻了?你在将军府住,他怎么可能会发现?你要是在荣王府我还真不好下手,他明天要去送我们,至于什么时候发现那就很难说了。”
这语气是说她自作自受?
宝春倒不担心荣铮发现不了她失踪,她担心的是他不一定找到这里来。
所以,她必须先自救。
姚战一人吃光了锅里的所有东西,看到宝春跟前的碗里的东西未动,就要端起来也给干掉,宝春忙说,“这不是给我么?”
姚战这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去动那碗东西,转身收拾了碗筷。
宝春挪动身体,端起碗吃东西,干嘛不吃,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想辙不是?
还别说,味道那叫一个好,简单的东西都能吃出大师的范来。
宝春吃完,打了个饱嗝,放下了碗筷。
倚在门口看着她的姚战,眼神古怪了下,大概是没想到被绑架却还如此镇定自若的人。
月上中天时,躺在床上的宝春突然睁开了眼睛,冲门口假寐的那人说,“能帮我倒杯水么?渴的难受。”
姚战睁开眼睛,面有不耐,却也没为难她,走到一旁的桌边,右手拎起水壶,左手翻起个杯子。
宝春在他低头倒水的瞬间,快速地从梳妆台上抓了一盒东西,藏在了手里。
“喝。”姚战将水杯横在她面前。
“好。”宝春缓缓抬起右手去接杯子,只是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啪嗒一声,什么东西开启了,不等姚战退后,一阵粉尘便全扑到了他的脸上。
眼睛立马不能视物,姚战骂了句,“奸诈,休想逃。”顾不得眼睛,探手去抓宝春。
宝春算准了时机,一经得手,迅疾拿起了自己的剑,就朝外奔去,“彼此彼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姚战一抓未中,甚是惊讶,“你没中迷药?”
宝春故意笑着说,“你别是买了假药了吧,药的效果真不咋地,掺假太多,下次可别再买他的了,咱换一家吧,否则多误事啊。”
姚战自然是不愿相信韩潇的药有问题,可这女人还不到三个时辰就已经恢复了体力,这让他很是迷惑。
宝春跳窗逃了出去,窗外是条小巷子,外面黑咕隆咚的,就是白天,她都未必分辨出来是哪里,更何况是在夜晚。
在小巷子里落地,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拼命地往前冲,散出去的那些水粉类的东西,对于姚战来说,只能夺得一些先机,并不能造成多大困扰。
果然,宝春刚跑出没多远,后面已经有人追了上来。
宝春心急火燎地,竭尽全力往前跑,若被他抓回去,可就要被带到北乌了,到时可真是插翅都难飞了。
她感到身后一阵凌厉的掌锋在快速的逼近她的后心,她正要转身时,有人突然冲她喊,“不要回头,继续跑。”
有人搭救她!
紧接着身后就想起了兵器交接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很是诡异。
可这声音明显是中年男人的声音,不是荣铮,那会是谁?
认识自己?还是碰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宝春硬着头皮跑了几步,就再也挪不开脚步了。
霍然转身,一把抽出了凤鸣剑。
银芒一闪,嗡鸣声起,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宝春拖着凤鸣剑,风驰电挚般折返了回来。
凤鸣剑的剑尖划在巷子石板路面上,摩擦出长长的火花。
一直到了两人打斗的跟前,凤鸣剑提起,挽了个剑花,迅疾朝姚战的肋下袭去。
“不是叫你离开了么?你怎么又回来了?”突然冒出来的大叔气急败坏的说。
宝春懊恼说,“我也不想啊,可关键是我这腿不听使唤啊,生就了一副软心肠,我也没办法啊。”
那人说,“我掩护你,你快走,我们没有胜算。”
宝春哭丧着脸,“两人联手都打不过,那就更不能走了。”
姚战哼了声,“谁都走不了,刚好见识下凤鸣剑的厉害。”
姚战攻击越发凌厉。
那位黑衣蒙面大叔说,“早让你走,现在想走都来不及了。”说着,手中的刀挥舞起来,刀法越来越快,“只能拼死一搏了。”
宝春瞅见他的刀法,惊呼不已,“是你?”
宝春很是意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帮自己,不过不管如何,目前首要对付的是姚战。
宝春精妙的凤鸣剑,联合那人独特的刀法,两人都是快打快,倒是给了姚战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天圣教的少主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很快就适应了两人的打法。
功力的原因,两人渐渐有些不支。
见此,黑衣蒙面大叔一直让宝春离开,他能抵挡一阵,可是宝春岂会丢下救她的人自己逃走,那她成什么了?这一辈子都要活在不安之中了。
先发现宝春不见的是小酒。
吃过晚饭,骑着阿战回到院子的他,没看到自家娘亲,也没看到兰姨,他在娘亲的房间里看到了靠在墙边已经熄灭的灯笼,还有丢在地上掌灯的火折子。
屋内的东西都没变,还在原来的位置。
值钱的东西也没动。
小酒意识到出大事了,小脸煞白,抚摸着大毛的手颤抖不已,“我娘亲可能被人抓走了。”
小家伙跑到院子,大喊阿战。
阿战从厨房跑了出来,迷茫地看着自家小主子。
小酒跨上它,拍拍它的头,“回王府,快!”
阿战不明白为什么要回王府,不是刚从那里回来么?可看小主子的神情似乎很吓人,不敢迟疑,驮起人来就窜出了门外。
孤家寡人的小酒他爹,正跟白丁山喝酒呢。
玉佩还给了周大姑娘后,麻烦并没因此消散。
自从荣铮说了周大姑娘之所以如此激烈,乃是因为恼羞成怒后,白丁山就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状态中。
似乎一夜间,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满腹心事的大叔。
周大姑娘收回玉佩,并没对他多看两眼,而且比以往还不爱看他,即便是碰上了也是把他当空气。
这像是对他有意思的样子?白丁山觉得自家主子坑了自己。
现在倒好了,人家对她没个意思,白自作多情了一把不说,他倒是放不开了,这事一直在脑海中转悠开了,还特别容易关注跟那女人有关的事情。
白丁山找自家主子喝酒诉苦,抱怨他被他坑惨了。
荣铮跟他碰了杯说,“爷是过来人,看走不了眼,你心里要是没人家,爷说再多遍,你也记不住,你也该想想了,不是周天心,也可以是别的女人,成了家跟单身就完全不一样了,成了家这里就踏实……”
荣铮眼睛朦胧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处,过了今晚,把那什么北乌的公主送走,他家媳妇和儿子就再也没有理由不回来了,这院子再也不是空空落落的就跟他一个人似的了。
白丁山瞥了主子一眼,“那也是跟自己喜欢的人才叫家,不是安平公主,换个人你还会说好么?”
荣铮一巴掌拍过去,“好个屁,不喜欢还成什么亲?要是那样,那还是家么,那是牢狱?”
白丁山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就在这时,荣铮见儿子蹬蹬跑来了,还没问他怎么回来了呢,儿子劈头盖脸就说,“我娘被人抓了。”
“被人抓了?”白丁山摸着额头愣了。
荣铮却是瞬间清醒了,激出了一身冷汗,“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