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僵持了两天,这期间,北乌兵不断叫嚷威胁让放人。
他们是想放人啊,可关键是被俘的那位也真是牛气哄哄,说要见宝春,不见到人就是不吐口,想要放他都不行,最终还是宝春去见了他。
事隔两年,北乌太子怎么也没想到昔日那个被抓来给他治伤的女人,会在这里见到。
两年前,他和阿仲深入大荣,不幸遇到强手,他被打成重伤,躲进了山里的土匪窝点。
由于伤势太重,山里的郎中看不了,恰在这时,镇上突然声名鹊起了一名女神医,传的很是邪乎,说是,就是到了鬼门关也能把人给救回来。
他是不相信大荣的医术的,拿针扎扎就能治好病?况且越是传的邪乎的越有可能是浪得虚名之人。
不过,当时的情况也不容他多想,不管是不是有真才实学,都要试上一试。
在他的默许下,阿仲便和刀疤把人给绑上了山,听阿仲说,绑人的时候还颇费了一番功夫,因为那传说中的女神医太难缠了,差点没让阿仲丢点小命。
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认为阿仲夸大其词了,以他的功夫绑回来个女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更何况大荣的女人大多都没有功夫在身。
等见了那个女神医,事实证明,的确正如阿仲所说很难对付,因为她完全不套路出牌。
不管是从她的眼神还是举止,都能看得出来她很害怕,一般这种情况下,不用怎么威胁,她就会怪怪地听话,以乞求逃得一命。
当然,也不是没有烈性的,倔强的,这样的人绑回来定是倔的跟头臭驴似的,宁愿死都不会听你摆布,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可这位明明害怕的紧,却硬是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不过,她的宁死不屈不是不给他看病,反而是要求自由待遇。
这可真是出乎他的预料,因为,他从出生到现在,见识过不少类型的女人,可唯独这类型的女人没见过。
一边害怕,还一边不怕死。
他答应了她,她想要自由就给她,一个没有功夫的女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只要能治好他的伤,什么都好说。
接下来治伤的过程中,她的医术的确不负她的盛名,短短时间内他的伤势就被遏制住了,很快得到了好转,这手医术让他感叹不已。
她伺候人的本事和她医术相比简直成巨大反差,若不是阿仲及时帮忙,他觉得他没有因重伤而死,反而会被她乱七八槽的包扎给活活憋死。
后来,阿仲汇报说,除了给他治伤,她所有的时间都在山寨里乱晃,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阿仲说,她在寻找出去的路,这个他自然知道。
不过,他并没让人阻止,只是派人跟着她,不让人跑了就成,那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待伤势好了,离开时,他会带走她,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这么有趣的女人,他不想就此放过。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官府派人来攻山了,围了不少官兵在外面。
据刀疤说以往官府是不管他们的,这次围攻山寨想是因为那个女人,看来那个女人也并不是什么普通百姓。
此次,官府来势很是凶猛,山寨忙着备战迎敌,阿仲带着他要从密道里逃走,他的身份一旦被抓那将是一件很大的麻烦,说不定会引来两国战争。
他让阿仲去带那女人一起离开,阿仲出去一趟,回来说,那女人放倒了跟着她的人,并且还放了一把火烧了粮草和房舍,骑了一匹马逃向了山口。
他听了之后,愣了好半饷,她可真是让他吃惊不断,危机时刻竟如此果决机智。
没找到人他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心,这么一分别,跟永别没什么区别,或许从此就没有再相见的那一天,可是,情势危急,山寨很快就要被攻破,阿仲和刀疤都在催他,情急之下,他只得先逃出去再说。
从大荣回到北乌,尽管烦事缠身,可并没因此忘却,她的音容竟时不时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尤其是在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她的声音,她说话时的表情是那么的有趣,往往这个时候,他都会禁不住笑出声来,随着一笑,那些烦恼也随之消散不少,尤其是她盯着自己赤裸的胸膛肆无忌惮的打量时……
两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但也足以遗忘一些事情,就比如她的音容再出现时候已经变的模糊不清了。
他相信,只要足够的时间,他会完全忘记她的长相,对于这点,让人失落也让人松了一口气,毕竟,老是记挂一个不会出现的人也是很愚蠢的行为。
在他快要忘记她的长相的时候,她却出现了。
还是以这种敌对的方式。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熟悉,等他挑开她的头盔,看清楚了整张脸时,那些遗忘的长相竟迅速回了过来,没错,就是她。
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了功夫在身,气质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变的更加沉稳自信,更加果断刚毅,更加耀眼了。
但他确定她还是她。
被他挑落长枪后,她催马跑向右边的林中。
他愣了下,没想太多就追了上去,阿仲的提醒他听到了,可是他潜意识里觉得,不追上去,恐怕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又是一次没有再见的别离。
埋伏什么的,他也不怕,不是他自大,凭着她想要制服他也没那么容易,虽说她的功夫很不错,但还不是他的敌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中竟然还有别人在。
那人功夫奇高,比两年前打伤他的那人还要高出很多,毫无疑问,他不敌败下阵来,被他们俘虏了,庆幸的是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种纯属自我安慰,人家不但知道他的身份,还知道他不为外人道也的隐私,这些就连北乌也极少人知道,看那人,像是还知道跟他有关更多的信息。
这人太可怕了,那一刻,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能探得此等隐秘的消息,在他北乌必有不小的势力,权衡之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答应他,但是,他是有条件的。
宝春进入牢房时,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坛酒。
径直走到矮桌上,将上面的东西扒拉干净,然后打开食盒,一一掏出酒菜。
并拿出个空碗,提起地上的酒坛子,往碗里注满了酒。
做这些时,北乌太子的视线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
宝春将空了的食盒放在地上,这才抬头看他,“专一做的烤羊腿和烈酒。”
太子也不客气,边盯着她边拿起了羊腿,啃了几口,然后又喝了一碗酒说,“酒不错,羊腿吗?不够火候,不过比着前两天的能淡出鸟来的饭强多了。”
宝春拿起酒坛给他满上,“想要吃到正宗的只有回到你们北乌,咱这大荣不好这口。”
那太子哼了声,“你们大荣人就是爱假斯文,不就是嫌弃这样吃肉不够文雅,觉得野蛮吗?吃肉喝酒,就应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有劲,你是不是也看不习惯?”
宝春摇了摇头,“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没什么看惯看不惯,尊重就行了。”
那太子愣了下,点点头,拿出一个空碗满上酒,推到宝春面前,“那陪我喝一碗。”
宝春没端碗,“近来身体不适,不能饮酒,你请自便。”
太子皱着眉头打量她。
宝春忙解释,“真不是推辞,真的是不能饮酒。”
太子看她不像敷衍也没再强求,自己喝了碗酒说,“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还生病了?”
宝春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夫?”
太子掩饰地干咳了声,“我怎么能知道,自然是听你们大荣的人说的呗?”
宝春没再追问下去,大概以为她会医术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秘密,或许谁不经意间提到了,被他听了进去。
太子吃饱喝足后,伸了个懒腰,歪头问她,“前面来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宝春愣了愣,“你指的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
太子懊恼地叹口气,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无论什么关系都没什么,他们北乌不讲究这个,两个兄弟同有一个女人,或者父兄去世,女人也是可以继承的。
宝春说,“现在我人也来了,你是不是可以答应了。”
太子说,“这个自然,我们北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宝春嗤笑了声,“不见得,不过,我愿意相信你。”
太子接着说,“你们也只能相信我,只要你们大荣不想要再打仗,对了,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赤城?还打上仗了?你们谁是皇上派来助战的?”
宝春说,“是谁重要吗?我们都是大荣万千百姓中的一员,懂得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只要北乌侵犯大荣,大荣就会出现很多个像我们这样的人……”
“别说了,一句实在的都没有。”太子懊恼地看了她一眼,问了一圈,有用的话都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奸诈。
叹了口气,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说,“这次被你设计被俘,我愿赌服输,可我们北乌人,都是有仇必报,就像草原上的狼,你伤了它,它会一直盯着你,直至报复回来。”
宝春耸了耸肩,“我等着。”
太子锁定她的眼睛,“你以为我找不到你?到时的报复我怕你承受不起。”再次被他逮住就别想逃了。
太子走出了赤城城门,北乌的军士赶紧牵来马匹给他。
太子翻身上了马,领着军士往回走,走了几步,突然停住回头看向城楼上那个清瘦的身影,似乎想印刻在眼底,眸光幽深坚定。
城楼上的宝春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这太子说要报复看来不是说说而已。
哎,她怎么就老是得罪太子呢,更何况得罪的还是北乌跟狼似的太子,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谁叫是她设计陷害呢?
看来以后碰着这位要绕道走了,只是,不久就要去北乌,还要助他一臂之力,想绕都绕不开,只希望到时,这位能心胸大些,看在他们帮他的份上,不计前嫌。
北乌京都,繁华不亚于大荣的京城。
相比着大荣建筑物的或婉约,或秀气,或庄严壮观,这里多给人一种欧式风格,明显不同于大荣,连小家伙都看的眼睛不眨的,再加上有寻阳公子在旁边充当导游介绍,小家伙是目瞪口呆的。
也难怪他新鲜好奇,熊孩子打出生还没走出过国门呢,或者对于大荣人来说几乎很少有人走出过国门,除了那些做生意的之外
目的地算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只能先跟着寻阳公子混了,路上也听他提过有住的地方,只是正要跟着寻阳公子走呢,荣铮却拉住了她,并抱起儿子对寻阳说,“京都到了,我带他们先安顿下来,改日再去拜访。”
“去,去哪儿安顿?”宝春扭脸看他,“住客栈不如住……”
那边的寻阳已经反应了过来,“有落脚的地方?那我们先跟过去认认门,毕竟小酒还要上课。”
荣铮撇撇嘴,似乎不太情愿,可又没法拒绝,只能一起走了。
宝春很是意外地瞅着他,“你这里经营的有势力?”
荣铮微仰着脖子,居高临下地瞅着她,“没有准备,我会放心让你怀着我的孩子来到这里?”那表情仿佛在说老爷既然同意你来这里就有本事护你周全。
宝春想起了寻阳公子的话,势力错根盘结,连他都看不透,表面上与世无争,私下里势力竟然都经营到了北乌的京都来了,镇荣王府到底是什么立场?
宝春随口问他他们将要去什么地方。
他回答说是琼香苑。
“难不成是妓院?”宝春惊呼了声,毕竟这种地方是最容易收取情报的地方。
“妓什么院?酒肆。”荣铮没好气纠正,一副拉低了他档次的愤恨表情。
寻阳听了在旁边哦了声,似乎是很吃惊,“琼香苑是你们的?”
宝春忙好奇问,“公子也知道这个地方?”
寻阳点头,“这个自然,在京都没人不知道这个地方的。”
宝春倒抽了口气,“这么有名?经营什么的?”不得不对某人刮目相看了。
郭匡接着说,“里面有专一喝酒的,有专一饮茶的,也有文比,武比的场所……”
小酒接着问,“什么是文比,什么是武比?”
郭匡说,“文比就是下棋,做学问之类的,武比嘛就是摔跤或者切磋功夫。”
小酒眼睛亮晶晶的,“那是不是很赚钱?”
宝春满头黑线,儿子也太直接了吧,她想问都一直没问出口呢。
郭匡愣了愣,笑着道,“那是自然,那可是全京都的达官贵人最喜欢聚集消遣的地方,怎能不赚钱?你爹幕后的保密工作做到太好了,之前我们查了好几次都没查出幕后的老板,不想却是自己人。”
荣铮说,“在他们的老巢,保密工作做不好,早被人家连根拔起了。”
正说着呢,宝春就看到前面有一院子,院子里有一大片林立的建筑物,院门的正上方挂着牌匾,三个大字,琼香苑写的清清楚楚,当然了建筑物也是欧式风格。
好阔气啊!
母子两好奇地先跑了过去。
宝春是好奇里面的都有些什么,听刚才郭匡那意思,好像比她那个时代的会所都还要齐活呢。
至于小酒,大概是去审查他的财产去了,他老子的那就是他的嘛!
母子两进了院子,先去了最中间的那栋建筑物。
大门是敞开的,刚到门口,从里面就走出来一个英俊的男人。
衣服打扮是北乌式样,当然,宝春他们进了北乌地界为了不引起注意也换了当地的服饰。
不过,显然出来这人很会善待自己,将自己收拾的很是一尘不染,一衣不褶,衣服发型也很是讲究。
看到宝春,桃花眼猛地一亮,紧赶几步上前,“小姐,是来饮茶还是喝酒下棋,你一个人来?一个人太无趣了,刚好我没事,可以陪小姐……”
宝春笑看着他,搭讪搭的也太明显了,眼睛都自动将她身边的儿子给滤掉了,“让你作陪还要收费吗?”
那人似乎看有门忙一摆手,“收什么费?若是相谈甚欢,你的账我来付都没问题……”说着就伸出了爪子去拉宝春的手。
只是手还没拉到呢,就被人一把钳住了,抬头一看来人,人顿时惊住,就差没抱着大腿了,“老大,你可来了。”
“卖乖也没用,调戏老大夫人,无视少爷你问题大了去了。”周达姑娘抱胸幸灾乐祸道。
“啊?”那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宝春和小酒,“原来是夫人和少爷,我就说看着怎么那么不同寻常,正想着好好招待呢,夫人和少爷总算是来了,我们是日也盼夜也盼,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宝春轻笑出声。
那人扭脸看向荣铮,“老大,一切都安排好了,夫人和少爷肯定都累了,还是进去先收拾收拾吧。”
荣铮猛地放开了他的手,“你这毛病怎么就改不了?”
“改了,就不叫好逑了。”白丁山上去搂着他的肩膀往里走。
周天心在后面跟她解释,“这人整个一花花公子,看见好看的女人就走不动,人送一外号,好逑……”
“好逑?”宝春疑惑。
“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那个好逑。”
宝春笑道,“这名字有意思,他也是九虎卫之一?”
周大姑娘点头,“里面还有一个叫饭头的,也是。”
小酒说,“这个我知道,肯定是非常好吃。”
周大姑娘说,“少爷说的太对了,这人不但好吃,还好做,一手好手艺,只要有他在,饭食全有他操持,所有叫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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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结束,接下来就是第三卷了。
今天更的也不少,感觉,这几天我好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