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交易
周棠挥手,让狱卒推下去,意味深长地看着被捆绑的李晏晏。
李晏晏被那双像泥潭里黑水的眼睛看着,心生凉意。她不怕死,但怕被折磨而死。
看着周棠似笑非笑的黄色脸,李晏晏笃定周棠已经认出她是谁。
她看着周棠的眼睛说话,“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你说是吗?”
周棠闭一下眼,微微点头。
她继续说:“我牢房边的王老太杀了她儿媳与孙女,因为儿媳与转运使门上的大总管害死了她儿子。证据是大总管衣服里、靴子里的绣纹,以及大总管随从。”
高门大户的里的总管总会带上一两个随从出门办事,李晏晏赌这个叫卫冲的总管也有带人出门。
一府里的大总管,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如果周棠想对卫福下手,那么该从卫冲那边做切入点。
“还有吗?”
“对于你来说够了。”再多李晏晏也说不出来。
周棠挥手让随从去把狱卒叫来,周棠与狱卒说:“送她回去,她没什么用。”
“是,大人。”
狱卒解开李晏晏把李晏晏推回去,李晏晏转转血液不流通的手,回头去看一眼周棠,低头转回去往牢房里走。
李晏晏与周棠做了一个交易,她用王老太的消息换来周棠的看破不说破。
这算是等价交换。
李晏晏这个是替死的,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对周棠没有了利益。
周棠带人离去,白日他就怀疑牢狱里的人是不是真的。郎家的朗宁一直被抓获,他想妇人这般是不是也出现问题了。
他记得李晏晏,于是派人到怡红院去查,怡红院的人说李晏晏逃跑了。他就八分肯定牢狱里有人被替换了。
夜里来一查,果真是。
只是奇怪那个女人会同意做替死鬼。走这一趟也不是没收获,这一趟来得值。
周棠开始思考怎么利用卫冲这个人来做局。
“二爷,是回去还是去哪?”
周棠牵上马,“到春风楼去。”去见一见那些熟悉的陌生人。
十三年前周家是钟鸣鼎食之家,门庭若市,他周棠交友无数。现在周家是一个小门户,门可罗雀,他周棠人人避而远之。
……
李晏晏被送回牢房,人人抱着碗不想吃又不得不吃。
看上面的米饭,不像是馊饭。李晏晏想起了,这是最后一顿饭。
最后一顿饭是牢狱里最好的饭,李晏晏迫不及待拿起饭碗,奇怪为什么她的碗里只有青菜?鸡腿去哪了?
“鸡腿去哪了?”
看守李晏晏的妇人撇一句,“少惹事。”
“他们叫你出去做什么?”
“什么也没问就被送回来了,听说外边出了其他事,他们关不上我就走了。”
李晏晏一边扒饭,一边查看是谁拿了她的鸡腿。鸡腿都抢,还是不是人?
因为她被带了出去一阵子,很多人吃完了饭,还真没找到吃两根鸡腿的人。
吃完青菜没胃口吃下去,单吃白饭很寡淡。
过了一会儿有些困了,靠上墙壁,双手抱胸,蜷缩成一团,打个哈欠入睡。
临近宵禁,四周无人,红色灯笼高高挂起。周棠骑马离开春风楼,今日见的这些人没一个是他能用得上。
都是些纨绔子弟,斗鸡走马,不务正业,游荡享乐,犹如树上的寄生虫一般吸食家族的福气。
皇朝东为贵,西为贱,左为尊,右为卑。
周棠的宅子在城西左侧,靠近皇城脚根的地方。四周没有高门贵族,也无富家豪宅。
西城最有名气的宅子或许就是他周棠居住的宅子。
周棠的名气很大,是皇帝身边的名人,但没有实权,还是正七品的俸禄。如果不是母亲与妹妹做绣品卖钱,单凭他那点俸禄不够家里嚼用。
走过西大街,迎面推来一辆小推车,推车上竖起一根杆子,杆子上挂着盏白色纸灯笼,车斗里用席子裹着一人。
遇到这类被抛尸乱坟岗的人,大家自觉退让免得沾了晦气。
周棠勒住马儿,让死者先行。
推车的两老人侧头对周棠道谢,“谢谢大人让行。”
随从周越的视线一直放在手推车上,目送手推车离去,等手推车走远了才跟上主子。
“二爷,不对劲。无名无氏者该在早晨开城门时刻送出去,怎么会半夜送出去?”
周棠侧头看周越,随即想起那一双伸出席子外的脚。那鞋子地下的泥污,那种泥污像极牢狱里的泥。
周棠看向远去的灯火,再转头看向他们推车过来的方向,那是应天府地牢的方向。
犯人死了,会先报备,等仵作验尸过后再送出去。此人连夜送出去必定有蹊跷。
要不要跟上?
周棠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既然想走出一条血路来就得要敢冒风险。
“下马,跟过去。”
“是。”
京城外义庄
两老人把尸体推进屋,小心翼翼把尸体搬下,拖进内屋,把尸体放进一棺材里。
较为年轻的去左侧的墙壁上敲敲,“大人,人带出来了。”
屋子木板被拆开,先走出两侍卫,主子披着斗篷走出。
“确定是郎钰?”
“确定,小的认得她面孔。”
带着斗篷的人拿着蜡烛去棺材边俯身下去看看,撩开李晏晏掩面的头发。
肤色蜡黄,眉毛稍弯,嘴小唇厚,鼻子挺直。像是郎钰又不是郎钰。
胡明镜自小与郎钰一起长大,对郎钰的印象深刻,再多看几眼十分肯定这人不是郎钰。
她没有郎钰好看,没有郎钰白。尤其是这一双手,郎钰的手不会这般粗糙。
郎钰自小被娇养着,即便在牢狱里待了三个月也不会是这样子。
“这人不是郎钰,我们上当了。”胡明镜推离几步,“撤。”
李晏晏听到他喊“撤”,鲤鱼打挺坐起,“别走啊!”
“诈尸啦!”
“奶奶啊!”
“保护主子。”
“鬼啊!”
李晏晏坐起这一喊,吓得胡明镜等人鸡飞狗跳。
“我认出你们了,我要去告发你们。”李晏晏大喊。
她这一喊就是想让他们杀人灭口。总不能她次次找死,次次死不了。
胡明镜最先反应过来,“郎钰”没死,她只是被药晕而已。
“包围她,不要让她跑了。”
“是。”
侍卫们知道“郎钰”还是人,再也不怕了,带着砰砰跳的心过去包围“郎钰”。
胡明镜看向李晏晏,“你装晕?你不是郎钰。”
“主子,我放的蒙汗药足够她睡到明天早上。”手下人说。
“我晕过去的,只不过我吃饭不多,药效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