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周星星澄净的目光多了几笔秋色,凝视在倪重阳的脸上,“若不是你给了我一口饭吃,指点我去找杨家的人,只怕,我没有今日。”
倪重阳说:“我不过是给你提了个建议,你的这个机会,是你凭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要感谢,也应该感谢你自己。”
周星星摇摇头,目光飘向远方,和父亲失散之后,周星星一直都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后来,他无意间来到了大坟脚村。他因为太饿了,胡乱采摘了野果吃,谁知,那野果竟然是有毒的。
他差点被毒死,被上山采药的倪重阳给遇上。倪重阳二话不说,爬上悬崖为他采解药,这才救起了周星星。
当时的倪重阳,还没有成亲,见周星星和他自己年纪相仿,谈话也投机,就教给了周星星武功。
周星星后来离开了,从此发奋练习武功,没几年,他的剑术就练习的出神入化了。
当然,周星星也没想到,他对舞剑的天赋这么高。
可虽然他武功高强,可因为他遵守规矩,从来没有抢劫,所以还是生活贫困。
直到后来,他重新遇上了倪重阳。
那个时候,倪重阳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吴家的公子。
周星星本想带倪重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倪重阳不愿意,倪重阳还告诉周星星,如果他想实现抱负,理应去找杨康。
周星星果然过去了,也果然被录用,从此,犹如一只黑马,不到一个月就成为了督察院首辅大人。
可是,周星星没有忘记,如果没有倪重阳,就没有他的今天。
所以,周星星非常珍惜和倪重阳的友情,主动提出愿意跟倪重阳合作。
“你要实现你的想法,你一个人和三只乌鸦怎么行呢。让我帮你吧,就当报答你曾经的恩情。”周星星执意要帮倪重阳,倪重阳只有答应,可倪重阳也好周星星约法三章,周星星只管做为民请命的好官,太危险的事,周星星不要插手。
周星星说好,然后,这次,杨家的消息,也是周星星通过信鸽,寄给倪重阳的。
此刻,回忆过去,周星星看向倪重阳的目光,多了几分担心,“你真的要一个人去清河县?”
“一个人,够了。”倪重阳爽朗的笑了,抚摸乌鸦的羽毛,“别忘了,我还有这三位朋友。”
周星星知道倪重阳能把乌鸦都当为朋友。
倪重阳曾经说过,如果你真心对待乌鸦,乌鸦也会对你好的。
周星星端着酒杯,“喝一杯吧,我知道,你最爱喝的是梅花酒。”
倪重阳点点头,他离开了吴宅,脸上的笑容就明媚了很多,这让周星星有种错觉,平时的吴瑾是不是装出来的死气沉沉。
“那我们干一杯吧。”倪重阳说着,拍了拍周星星的肩膀,“别担心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天下像你这样的君子,已经不多了,如果连你都会有事,那真的是苍天没眼了。”周星星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愁更愁。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要走了!”倪重阳说着,转动轮椅。
他现在已经可以用一只脚走路了,可他为了掩人眼目,还是坐在轮椅上。
周星星眼中透着深深的友情,握了握倪重阳的手说:“保重!”
梅花落下,倪重阳越走越远,最后成为周星星眼里的一个小圆点。
清河县,冬日的大街一片冷清,行走的人们都裹了厚厚的衣服,包起来好像粽子一样。
这几天天气偏寒,明明是在江南,却好像是到了北方一样,冷的手指发僵。
杨端午和芒果,坐车来到林宅里,她在路上看到胡人的布庄,已经开起来了。
写着打字招牌的旗子迎风招展。
那是之前送林安夜大单染色的胡人,没想到才几天,就已经开好了布庄了。
端午看了一会儿,把车帘放下,一抹阴沉直达眼底。
“姑娘,那些胡人动作可真够快的,难不成早就开始准备了?要不然,就算是有林家公子在帮他们,也不能这么快啊。”芒果说。
端午点点头:“这世界很多人我们都管不了,可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就不会被暗算。”
芒果没听明白,端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一直都在寻求让杨家的生意得到真正的发展,我每天的主要精力也都放在这里。敌人是杀不光的,可我们能决定的,只有自己。”
林宅里,林安夜已经等候多时了。
杨端午进来,林宅的奴婢都认出她来,站着给她行礼,端午点了下头,觉得林宅上的人,都太客气了。
“你们都记住,明天的迁坟,绝对不可以出错。都听好了吗?”林家主院里,林安夜穿着祥云纹白底蓝袍,肩上披着绣麒麟银鼠灰披风,如玉的面容庄重的凝视着面前一排排的侍卫,吩咐说。
侍卫们领命,“是。”声音洪亮而有信心。
芒果说:“姑娘,看来,要去提醒一下林公子啊,明天要设埋伏,干嘛要这么大声喧哗,难道不怕走漏风声,对手不会出现吗?”
端午摇摇头:“林公子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林安夜看到端午,就让人都退下。
端午也让芒果退下。
二人开始喝茶。
端午说:“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你一定已经准备好了。”
“我准备好了。”林安夜点点头,目光沉静而镇定。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你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明天,要捣乱的人,未必敢出现在迁坟仪式上。”端午说。
林安夜笑道:“我就是不希望他们出现。”
端午也笑了,“法师都请来了吗?”
“都在院子里住着呢,为了以防万一,我让他们都住林宅里面,明天一早就和我们一起过去。”
“那到时候,林宅上不是没有人了吗?”端午问。
林安夜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端午说:“我明白了,其实,你真正设下埋伏的地方,不是在外面,而就在林宅里面。”
林安夜说:“果然什么都隐瞒不了你。”
端午说:“林公子做事,向来低调而稳妥,又如何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训练护卫,还安排明天,所有的护卫都去保护迁坟。这不是明显要传递给外界信号,你林宅里没有人吗?那个背后的人,都喜欢暗中做坏事,人越多他反而不会。所以,明天,他们一定会出现在林宅里。而林公子早就在林宅里大设埋伏,自然是手到擒来了。”
林安夜哈哈大笑起来。
端午说:“我都被你笑的不好意思了,快说说是不是这样。”
林安夜收了笑,说:“端午姑娘这么聪明,竟然把我的布局都给说破了。我才是不好意思的人呢。”
端午说:“原来你果然如此,可要让他们袭击林宅,除了林宅里没有守卫这么一个诱人的条件以外,还要有吸引他们眼球的好东西才是。”
“当然了,我把染好的上好的锦缎,都是我们做的锦缎,叠好堆放在客厅,他们一定会过去取。”林安夜说,“因为,他们既然想在这里开设布庄,就肯定用的上我们的锦缎工艺,他们自然是希望拿回去,好好的研究一番了。”
端午目光肃然:“你也认为,那些开布庄的胡商,也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安夜站了起来,看向窗外,天空一碧如洗,燕子南归。
“冥城璧引进了越来越多的胡人,来和我们大铭朝通商。如今,来我朝的胡人是越来越多了,他们肯定有秘密。不然,不会这么巧合,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一个的进来。”林安夜说。
端午点点头,拿着茶杯却没有喝。
到了次日,端午哪里也没有去,只是让几个护院去林宅附近,打探消息。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杨府的院子里。
榕树下,青玉棋盘还放在石桌上,只是,棋子已经被收去了。
她看着棋面,凝眉想事情。芒果立在她身后,手里,捧着棋碗。
周瑜恒走了过来,“今天可真的巧,林家不接单,所以,我闲着没事做,来和你下棋了。”
端午笑道:“我可不和你下,我是不怎么会下的,若是和你对弈,我一定会输。”
“你放心,我不会放你输的。”周瑜恒揽衣坐了下来,“与其这样干等着,不如下棋,也许,一盘棋下好了,林家那边,也有消息了。”
端午吃惊的看着周瑜恒,这事,她根本就没透露给周瑜恒,周瑜恒又怎么会知道?
可一想想周瑜恒的聪明,也不难猜。
过去她总以为周瑜恒是个书呆子,谁知他会这么揣测人心。
“那开始吧。”端午说话很干脆,也没让周瑜恒让她,下就下吧,她虽然下的不好,可输赢本来就是靠聪明,并不完全靠会不会。
大坟脚村,林家做法事的人,摆了三张大桌,上面拜访着祭品。
道士们挥舞着节杖,嘴里在念着什么,然后,祖坟开始迁移。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还算快的了。
林安夜看着众多围观着看热闹的百姓,咬唇在等候着什么。
终于,张叔带着几个护院,匆匆走了过来。
林安夜问:“来了吗?”
“来了,也成了。”张叔打着暗号。
林安夜大喜:“马上带上几个护院,随我来,另外,派人去杨府上,通知端午姑娘。”
张叔说:“只怕不用我们通知,杨家的眼线,早就在林宅门口藏着了。现在只怕已经溜过去报告给端午姑娘听了。”
林家正院的四个垂花门,都被关上了,林安夜坐在正中间,杨端午则坐在客座上,张叔带着几个护院,走了过来。
院子中心,跪着几个脸上蒙面罩的男人,他们个个手上都染了鲜红的血。
原来,果然一切都如林安夜所料的那样,幕后的刺客,终于出现在了林宅。可是,这次,他们没有好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的展开杀戮。
他们通通被活捉。因为,林安夜声东击西,在院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揭下他们的面罩。”林安夜下令。
护院走过去。
那几个人眼里闪着凌厉的光来。
可是,还没等护院靠近他们,他们突然嘴里吐血,倒在了地上。
张叔连忙上去查看。
端午很是吃惊。
林安夜依旧安静沉着。
“公子,他们都已经咬舌自尽了。”张叔说着,一一揭下了他们的面罩。
林安夜说:“果然是死士,一旦被发现,就咬舌自尽。”
端午走上前,在他们身上什么都找不到,可她转过脸来的时候,嘴角却露出了微笑。
“他们,是华盖镖局的人。”端午肯定的说。
“可你刚刚也找过了,他们身上并没有华盖镖局的牌子。”林安夜问,“那你又是怎么得知,他们的身份的?”
端午说:“我曾经在华盖镖局住过一段日子,对很多人都过目不忘,这几个人,偏偏就是我见过的那几个人。”
林安夜点点头:“如果他们是华盖镖局的人,那我的猜想就完全正确了。”
端午然后对张叔说:“把他们都抬到县衙门口。我正要去找冥城璧,说几句话呢。”
张叔看了林安夜一眼,林安夜点头:“张叔,你按照端午姑娘说的办。”
张叔让人抬着几具尸体,退下了。
林安夜不安的看着端午:“你真的现在就要去找冥城璧?”
端午点点头:“我已经憋了很久了。”
“可你不怕,你揭穿了他的把戏,他会对你不利?”
“他若想对我不利,我当时住在华盖镖局的时候,早就没命回来了。”端午笑道,“冥城璧只是在吓唬我们杨家人,他真的用意,却并不是要加害我们。”
林安夜一怔,“冥城璧已经杀了很多人了。”
“杀人,对他来说,太容易了。”端午说,“他是杀惯了人的。”
“看样子,你好像对他很了解。”
“正好想,他很了解我一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端午说,“好了,我现在要过去了。不必担心,我就独自去找他。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