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沐阳进了内院。
茶水上来,他端着抿了一口,莱菔才继续禀报道,“回来路上,确实有人袭击,第一次是一个人,后面两次人数稍多,然后就没人来了,对方显然放弃了兰贞,公子,咱们要审问兰贞吗?”
“去问她一下,若是愿意说,就听着,不愿意说,千刀万剐了她!”
“是!”
莱菔并不惊讶荀沐阳的决定,沉沉的应了一声。
兰贞确实是该死的。
且死不足惜!
荀沐阳这边才休息片刻,兰母便到了。
就跪在门外。
荀沐阳得了莱菔禀报,“让她去见见兰贞,至于那些东西,清点一番,金银珠宝系数卖掉,折兑成银子,再找个擅长打理的掌柜,买了庄子、铺子让他打理经营,银子除去开销,不可动用一份,账本更是要妥当保存,不可有丝毫的惫懒!”
“是!”
莱菔虽不太懂,荀沐阳要怎么做,但他个奴才,自然是主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又有人来禀报,那三个孩子骆九娘已经留下。
“公子,您怎么看骆九娘此人?”
“你呢?”荀沐阳反问。
“那三孩子姓朱,朱富贵是他们爹,他们回自己家有什么错,没必要弄得像骆九娘是主子,他们只是去寄人篱下,说起来,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不是么!”莱菔轻轻出声。
想了想又道,“也是朱富贵心变了,他爱上了骆九娘的温柔小意,所以事事以她为先,骆九娘自然也发现了!”莱菔说着,顿顿又道,“公子您说,会不会有后娘就有后爹,那骆九娘真能对三个孩子好?她会不会害三个孩子?”
荀沐阳默,片刻之后才道,“就算她有万般心思,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三个孩子不好,刘氏还看着呢,且那三孩子喊我一声舅舅,我便不能由着骆九娘欺辱他们,先看着吧,这毕竟是朱富贵的家事,他若是拿捏不好,便不配为小小办事!”
在荀沐阳心里,骆九娘就不是个天真纯善的人,相反心思极多。
当初闹事,想着小小收留她,小小拒绝了,转身她就和朱富贵圆了房,算是得偿所愿。
如今三个孩子的回来,她倒是上演了一出好戏,把自己摆放的极高。
这是朱富贵的事情,荀沐阳看破不说破,让朱富贵自己去品,自己去看,自己去悟。
兰母被带到地牢。
见到兰贞第一眼,她便红了眼,上前去给了兰贞两巴掌。
“娘……”兰贞轻呼。
兰母憎恨的看着兰贞,“别喊我,我不是你娘,你也不配做我的女儿!”
“……”
兰贞愣愣的回不过神。
她以为是来救她的,结果不是么?
忽地笑了起来,“是,我是不配,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跟谁学的?是你啊,我都是跟你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那银子是你让我去偷的,当初勾引阿阳,也是你让我做的,你说我如果想做人上人,就必须得抓住阿阳的心,我做了,只是没成功而已!”
兰贞边说边哭。
她后悔了。
如果她当初嫁给朱富贵,就好好过日子,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不会落个今日这般下场。
可人世间,又哪里来那么多可是。
回不去了。
什么都回不去了。
如今她一无所有,像个肮脏的东西一般被人丢在这地牢里,再没了曾经的体面。
她错了,错的离谱。
杀了自己的弟弟,可当时,她并不是真心要杀他,她只是想吓吓他,让他不要走,回来替她求求情。
她真没想杀他的。
兰母被气的脸色铁青,“对,是我没教好你,所以我怕教不好那三个小的,派人去杀他们!”
“……”
兰贞错愕、震惊的看着兰母。
忽然间,懂了兰奕的心情。
为什么不愿意活。
因为太失望了。
他就三个至亲的人,可三个人都背叛了他。
他哪里还有脸活下去。
她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酷刑等着她,她害怕,恐惧,却也在这瞬间看开了。
“你说,那个和你勾结的人是谁?”兰母忽然问。
“……”
兰贞看着兰母,“我不会告诉你的!”
告诉了兰母又能如何,知道她更多的不堪吗?
她做不到。
“不说也没关系,反正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从此以后,我只当没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儿!”
“彼此彼此,我也没有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母亲,你走吧,别在这里装腔作势,套我的话了!”兰贞说完,闭上眼睛。
她身上又脏又臭,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可又舍不得去死。
活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哼!”兰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眼泪却早已经模糊了视线。
无论多么的嘴硬,可这到底是她疼了二十多的女儿啊。
跌跌撞撞出了地牢。
但那抹光亮照射下来,将她所有的污秽都照的一清二楚。
她以为,荀沐阳会见她,却不想荀沐阳压根没见她,只让莱菔传了话。
从此他们再无任何关系,若是她敢打着懿王殿下旗号在外行事,定不轻饶。
这时候她明白,荀沐阳是心软,但也绝对的心硬如石。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拿来形容荀沐阳太恰当不过。
跌跌撞撞出了宅门,大门就在她身后关上。
上马车后,身子软的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
“走,走快些!”
兰贞在地牢里叫着要见荀沐阳,荀沐阳依旧没去见她,任她叫嚷着。
他在等,等兰贞坚持不住,到最后奔溃,便会什么都说了。
兰母一路回到飞鹤镇,只是才进了大门,就听到管家来报,“夫人,不好了,婉秋她小产了!”
“……”
兰母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
“到底怎么回事?”
“婉秋先前说要去给少爷上香,结果才到灵堂,便狂风大起,婉秋就摔了,当下便流了血,请大夫回来后一看,是小产了!”
“……”
兰母愣在原地,好久之后,才哈哈大笑出声。
她所有的算计,对那三个孩子的杀心,都是因为婉秋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
什么都没了。
没了。
没了……
兰母接受不了这样子的打击。
狂笑着,尖叫着,跌跌撞撞后退好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呵,哈哈!”
儿子没了女儿也没了。外孙差点被她杀了,孙子也没了。
丈夫要跟她和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一死了之。
死了好。
死了好啊……
兰母想着,起身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许任何人靠近,关了房门。
找了白绫,往房梁上一甩,拉了凳子过来,踩上去,轻轻的打了个结。
然后闭上眼睛,将脖子套了进去,踢翻凳子。
身子晃荡了几下,在她人生最后那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却独独没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错了。
门被推开,兰坤站在门口,看着上吊自尽的兰母,噗通跪了下去。
短短两日,好好的一个家,什么都没了。
既然都没了,要这些又有何用。
一把火烧了岂不是更好。
他也是这么做了。
大火是从主院开始,然后快速蔓延,根本扑不及,奴仆们跑出来好几个,婉秋却是跟着兰府一起葬身火海。
不少人站在门口唏嘘不已。
好好的一个兰府,才短短两日,就这么没了。
没了……
消息传到荀沐阳耳边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
是真的沉默了。
“去挑了兰贞的手筋脚筋,拔了她的舌,丢回去,让她看看,因为她的自私,好好的一个兰家,被她害成了什么样子,再派人前去,把尸体都找出来,葬了吧!”
“是!”
莱菔立即下去做事。
他出手,就不会给兰贞任何机会。
兰家,如今也只剩兰贞一个,这是荀沐阳给她唯一一次活命的机会,也是要她从此都活在懊悔之中。
兰贞被丢在那一片废墟前,嗷嗷的叫了出声。
若说先前还能嘴硬,还能厚颜,那么此刻,她是真真正正的后悔了。
“啊……”
叫了一声,头用力撞在地上。
“啊……”
一声一声凄厉的尖叫,懊悔,再也换不回来她的家,她的爹娘,她的弟弟。
阿奕,对不起,对不起……
所有的错,都是从痴心妄想开始,到如今梦醒,却什么都没了。
没了……
那黑衣人出现的时候,兰贞看着他痴痴笑着,看着他将剑刺入自己的心口。
她知道,荀沐阳不是最狠的,和她合作的人才是最狠的。
他以为她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吗?怕她将来还会说出什么来吗?
只要荀沐阳仔细去想,想她对他的心思,一定会去让人去检查地牢的。
一定会的吧……
只是她到底还是想错了,荀沐阳没去,但是莱菔去了,还是得知她被人杀死之后,莱菔才去的,不过他去的时候,牢房被人打扫过,莱菔心中有怒,恨不得把那打扫牢房的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那人也是害怕,跪在一边不停磕头。
“滚!”
莱菔仔仔细细检查了地牢,倒是发现了点端倪。
“三……?”
莱菔回去禀报荀沐阳。
“三?”
“三皇子?三王爷?三公主??莱菔念了一串,依旧没有头绪。
荀沐阳抿唇。
“……”
他也没猜出来。
但没了兰贞的通风报信,不管那人是谁,也休想在知道他任何消息。
“收拾收拾,回去吧!”
“是!”
荀沐阳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做好,朱小也知道他肯定会回来。
“回来了,我今日下厨做了不少菜肴,你先去洗手,很快就可以吃了!”朱小笑道。
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多了些女子的娇妩。
“嗯!”
回房去洗手,回来后,饭菜已经摆好。
荀沐阳,朱小、朱二郎、朱招娣、朱花儿坐了一桌。
大家都不言语,不过倒是有种静谧温馨在,尤其是桌子下,朱小、荀沐阳的膝盖挨着。
荀沐阳也是个贱贱的,没事就拿膝盖去蹭朱小,面上还一本正经的吃着饭。
“……”
朱小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饭后,荀沐阳回院子去,朱小留下朱二郎。
“爹,咱们说会子话!”
“好!”
父女两个进了大厅,朱二郎越发的有了当家老爷的样子,走路腰杆都挺的笔直。
“爹,庄子那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你看看什么时候去找一下潘包头,问问他什么时候过去开始修建屋子!”
“嗯,好,我明日一早就去潘家!”
朱小把自己画的图拿出来,“那边是拿来腌制酸菜的,不必弄得花里胡哨,只要结实耐用就成,还有架子什么的,能多也多一些,大白菜腌制前,要稍微晾晒!”
朱,朱二郎听,仔细记住,明日这些,他都要和潘胜利说起。
“你那酒楼什么时候开业?”朱二郎问。
“二月二十九!”
“那没几天了呢,都准备好了吗?”朱二郎关心问。
“基本上都准备好了,我明日去一趟,再准备几个焖煮的大菜,基本上也就这样子了!”
她其实想做快餐的,去了就能吃,吃好就能走。
不必等待太长时间,对于行走的商人来说,那真是太方便了。
酸菜鱼一时半会没办法做,这倒是可以做起来。
“爹,我知道什么可以赚钱了!”
不过那个店铺目前怕是不行。
但是别的地方可以啊。
“什么?”
“爹等着吧!”
朱小美滋滋的,去找荀沐阳说这个想法。
荀沐阳闻言后略微失神。
莱菔赞道,“这确实极好,对于行走的商人们来说,进店就能吃饭,吃了就能走,那可真的极好的!”
“莱菔哥也觉得可以?”
“实在是太可以了!”
这样子的,却不适合高级酒楼,因为能进高级酒楼的,也不会差这点时间。
但对朱小来说,这却是另外一种商机。
晚上睡觉还在想这事情。
荀沐阳看着她,“睡不着吗?”
“嗯,想着快餐店的事情呢!”
“发愁什么?买不到铺子?还是怕有人和你竞争?”
“都不是!”
荀沐阳把人抱在怀里,“小小,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朱小扪心自问,好一会才说道,“我想做一个独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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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的脑壳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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