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弗回到临时小住的客栈时,楼下正在烤肉串,肉香弥漫。
他一打开房门,怀里就撞进了一个人。
他轻车熟路把她揽住,轻轻一提放进屋里。
“火急火燎地去干什么?”
他刚问完,就看到桌子上摆了糖油酱醋还有几个碗。
许澄宁道:“我调了个料碗,想吃肉串。”
养了几天,她的脸好得差不多,基本消肿了,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紫红色。连喝几天清粥,嘴都淡出鸟来了,她现在就想吃肉。
“你尝尝味道行不行?”
她拿筷子蘸了点,举到秦弗面前。
秦弗尝了尝,点头:“不错。”
许澄宁又要往外跑,被秦弗揪住后领子拉了回来。
“让小二去拿,你这脸还得再养养。”
“我觉得再两日就能全好了,现在也不痛。”
秦弗摸了摸她的左颊,进去坐下了。
“今晚在此再过一夜,明日回京。”
他接应到寿王之后,把事情交代清楚便带许澄宁离开了渝县,现在是被别的公务绊住了脚留在了另一座县城。
许澄宁前后两次受伤相距不久,秦弗便把她养小猪一样地养在屋里不出门。
在渝县的住的客栈大,两人住一间房,都是她睡床秦弗睡榻,但这里只有一张床,用过晚饭后,许澄宁看秦弗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有点犯难。
“客官,水打好了。”
许澄宁心不在焉:“好,多谢。”
秦弗头也没抬地说:“你先洗。”末了又一头扎进公务里。
许澄宁不好打扰他,只好拿了衣服一步三回头地躲到屏风后去了。
忍着心里紧张,小心翼翼地解开衣物,一件件脱下,最后慢慢地解开了裹胸布。
“咳!”
许澄宁吓了一大跳,脚踢到垫脚的凳子,嘭地撞歪了屏风。
“怎么?”
她听到秦弗搁笔的声音,立即抱紧了胸前的衣服,出声制止:“没事!”
“我从水里看到自己的脸,被丑到了。”
秦弗本已经站起,听她闷闷的声音传来,才又重新坐回。
许澄宁屏息僵等许久,确定他没有过来,才蹑手蹑脚地踩凳,沉进了浴桶里。
她女扮男装十四年,各种情况下怎么蒙混过关都已经驾轻就熟,从不畏手畏脚,但今日不同,她是头一回赤身裸体地与一个男子共处一室,由不得她不紧张。
快快洗,快快洗。
说是要快,但手脚却紧张得放不开,撩水擦洗的声音格外小心谨慎,怯手怯脚。
连秦弗听到了,都放下了书,狐疑地转过头看屏风。
许澄宁如芒刺背,暗暗给自己舒心,以她的身材,只要没看过腰以下的部分,秦弗还不一定能猜到她是女儿身。
她快速洗完擦干身子,穿好了衣服,才从容地清洗起头发来。
等她洗完,擦着头发走出屏风后,便对上了秦弗笔直的视线。
“你为何紧张?”
许澄宁心一跳:“没有啊。”
“你的气息不对。”
“哦,水有点凉了。”
秦弗又盯了她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好像是信了她的托词。
许澄宁把头发通干,在板凳上坐立不安半晌,看秦弗也沐浴好了,便问:“殿下,我今晚住哪?”
秦弗没太在意,随口说道:“就睡这间。”
“啊?”许澄宁一窘,挠着脸问,“那您睡哪?”
秦弗准备拿过贴身物件就离开的手一顿,转而道:“也睡这间。”
看到许澄宁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道:“又不是没同房过。”
许澄宁嘟囔道:“那不是有榻嘛,现在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如何?难道你从前没跟同窗同过床?”
“有是有,可那会儿是长铺,不一样……”
秦弗倏然抬头。
他就随便一说,还真有啊!
“是不是那个李少威?”
秦弗脸都黑了。
许澄宁冷不防被他唬到,呆住了。
虽然没有回答,但秦弗知道,就是他!
他咬牙,把许澄宁拎起来,推到床上。
“睡里面!”
“殿下,不好吧!”
“又不是头一回跟人同床,介意什么?”
“不一样的,说是同床,可那是长铺,我们两个隔好远呢。”
睡前隔得远,那睡的时候呢?那小子对许澄宁什么心思他还不清楚吗?没准趁她熟睡偷亲偷摸许澄宁还蒙在鼓里!
“我们睡长铺,是因为穷,要省钱,殿下何必跟我们吃这种苦?”
你跟谁我们?
秦弗面不改色地说:“巧了,中午你吃多了烤肉,孤现在也没钱再开一间房了。”
“殿下,你忽悠我……”
总之,秦弗就是铁了心要和她睡一张床了。
把外衣脱下,与她的搭在一起,只剩中衣中裤便躺了下来,还拉着许澄宁一起躺,然后,熄灯。
月光漏进窗子,在地板上打下窗棂的影子。
屋里有些寂静,只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许澄宁辗转反侧。
秦弗是什么意思?
是喜欢她吗?
那种喜欢?
许澄宁垂下眼睫,感觉心中冰凉。
或许跟他坦白身份,两人可以以正常的男女身份相处,皆大欢喜,可然后呢?
他注定要娶世家女的呀。
她除了聪明的头脑,什么也没有。
有一个聪明的下属,再有一个强有力的妻族,这才是他最优的解决方法。
而她做了下属,就不会和他有其他任何关系。
他有他的妻,她绝不会糟蹋自己,让自己搅和进去,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她只是一个下属,男下属,仅此而已。
乱了的心,该收回了。
她反省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言行的种种不妥当之处,警醒从明日开始不得再犯。
反省完,心也慢慢平静。
秦弗却在此刻睁眼,感觉身边之人气息平稳,已经睡着了。
他侧过身,借着烛光细细打量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露出一道纤细的锁骨。
然后目光落在衣带上,用手抽散。
将要掀开之际,江月楼那晚她被吕贾欺身时惊恐的面容冷不防撞进脑海里。
他立刻把衣衫压住了。
试图用她不喜欢的方式,只为了验证自己那点跳脱的猜疑,与禽兽何异?
他重新替她系好衣带,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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