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王氏就来了,先让丫鬟替她梳洗洗漱,吃过东西后,韩清悦给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圆润的木梳从如瀑长发里梳下,一次,两次,交缠的发结被缓慢地梳开,然后梳成几股,一股股盘起,点缀上发钗,最后又戴上彰显身份的花冠。
描眉点唇之后,镜子里出现一个盛妆美人,乌髻云鬟,花冠高耸,垂下无数细小的珍珠蕊,泛着珠光点点,映在清淡的肌肤上,却夺不过她眼里的清辉,一瞥惊鸿。
韩清悦不由惊呼:“宁儿,你今天太美了!”
许澄宁挠挠脸:“我咋看着不大像自己。”
韩清悦笑:“这可不是我把你画变样的,你呀,平时总是懒怠打扮,当然没见过自己这个样子。”
她把许澄宁扶起来,让静影和沉璧给她换衣。
红衣如霞,大片的牡丹用金线绣在裙身袖子上,金辉耀眼,像落凡尘的神女一样,绝世无双。
韩清悦都看痴了。这只怕比姑祖母年轻时候容颜更盛呢。
当然许澄宁的端庄稳重是比不过韩氏的,裙摆拖地太长,她走两步就踩到自己的裙子。
王氏走过来,把她轻轻扶到床边坐下,欣慰地看着女儿。
许澄宁扯了扯裙摆,嘟囔道:“我没穿过这么长的裙子。”
“没事,就穿这么一回,隆重些,以后想不穿就不穿。”
“嗯。”
前院已经热闹起来,离这么远,都能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
王氏把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往她头上一盖,叮嘱了几句,便回了前院张罗。
韩清悦身怀有孕,也不能在这里多待,便回去了,屋子里便剩李茹、朱瑷瑷、王馥和彤星在陪她。
“太子迎亲,闲人回避!”
迎亲队吹吹打打,一路欢声,一群婢女提着花篮儿,向两边挥洒着花瓣,爆竹声声不断。
秦弗骑着大马在队伍最前,一身红衣,衬得他面如冠玉,貌赛潘安,尽管没有笑,但喜气完全将他的清冷冲尽,百姓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英俊潇洒的新郎,喜色盈然的太子。
余泊晖是他的傧相,骑马跟在他身后。
他看着两边欢呼雀跃的百姓,不由笑道:“他们的心情跟我一样,我也是头一回见你这么高兴?就那么喜欢她?”
秦弗没有回头:“自然。”
“好吧,是我不能体会。”
余泊晖比秦弗还长几岁,数月前已经在家中长辈的安排下,聘娶了一个家世相当的世家小姐,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我自问外热内冷,而你是内冷,外也冷。我本以为,你一定会跟我一样,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谢小姐许姑娘,能给你带来这么大改变,也没想到,你这颗心居然是烫乎乎的呢。”
秦弗扬起了唇,清绝一笑。
文国公府宾客盈门,谢家王家和韩家好些个年轻男丁堵在门口,准备发难。
“虽然太子殿下龙章凤资,旷世绝俗,但我们澄宁妹妹也不差,所以太子殿下得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能抱得美人归。”
秦弗抬手:“请。”
大家争先恐后刁难起来,有出绝对让他对的,有出谜题让他猜的,有让他倒背典籍的,还有让他射玉环的,一个比一个刁钻,但秦弗从容不迫,一一顺利过了,赢得满堂喝彩。
谢允伯坐不住,不顾谢老国公阻拦,跑出来凑热闹:“我也来出题!”
秦弗对上他的眼睛,两道犀利的视线交汇,瞬间擦出了电光。
韩策劝道:“表兄,算啦,你在屋里坐好吧。”
谢允伯摇头,恨道:“不行,夺女之恨,不共戴天!”
秦弗笑了笑,抬手:“岳父请出题。”
谢允伯道:“你打算多久让我们见宁儿一次?”敢说少了,梆梆两拳给他打趴下。
秦弗淡淡含笑:“岳父少翘点衙,多来上朝,保管天天都能见到澄宁。”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谢允伯想打一架,被几个小辈架下去了。
秦弗顺利来到了棠梨院,看到意中人坐在床边,红衣红裙红盖头,美不胜收,素白的小手假装端庄地叠放在腿上。
秦弗慢慢走过去,弯腰凑在她耳边:“别装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
盖头里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小声道:“其实我有点饿,但我怕把唇脂弄花了。”
许澄宁说完,看见一只手探进了盖头,手里捏着一块樱花大小的小糕点,一口就能一个。
“准备这么齐?”
“我还不知道你,当官之后饭量越发大了,上衙都得备零嘴吃。”
许澄宁笑,张口啊一声,秦弗便把糕点丢进了她嘴里,然后牵着她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府里喜气洋洋,看新人相携而来,纷纷让道簇拥。
谢容钰把许澄宁背上了花轿,回过头对秦弗道:“请殿下,好生待舍妹。”
秦弗点头:“我誓不负她。”看书喇
说完,他翻身上马。
红色的队伍迤逦向前,浩浩荡荡,鼓乐隆重,龙凤扇上的龙凤两眼炯炯有神,好似闪烁着笑意。花轿在热闹的鼓声中轻轻晃荡,流苏摇曳,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人群之中,李少威怔怔盯着花轿帘子边摇摆的流苏,失魂落魄。
贺鹏叹气:“你不是说你只要她过得好就行吗?干什么又这个样子?”
“是啊,只要她好就好。”
李少威说完这句话,酸热已经涌上眼眶。
他的确从未奢望过拥有她,但是原来心还是会很痛啊。
太子府里已经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萧皇后开心地多喝了几杯,跟一群命妇凑桌欢笑。
“你家里公子多大啦?”
“回娘娘,十九啦。”
“成亲了没?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呀?”
“回娘娘,还没呢。”
“哎呀,多等几年也没事,没准,能像太子一样遇到个合心意的呢!”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太子和太子妃可是天作之合,相配得很呐!”
“可不是嘛……”
萧皇后太高兴,喝多了酒,回宫前拉着儿子道:“母后今儿个醉了,明早宿醉起不来,你们俩可别起太早呀,起早了我也不给你请安!”
她醉眼满是戏谑,秦弗应下来,送走了萧皇后,他也装醉离开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