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公主要为老夫了一桩公案?不知是什么公案?”夏侯晵问道。
我走到承孝公主宇文绵宠跟前,拱手说道:“公主,不是安排您前往六延县休息了么?您怎么……”
“尚寿公,你是不是忘了你这次出来的皇差是什么了?按照你这种方法,我们几时才能到骊州?!”宇文绵宠打断了我的话,责备我道。
“是。公主责备的是。”我只好深鞠一躬,承认错误。不过,我心里想的是,我没法办,你公主难道有更好的办法?行,你既然都来了,我就看看你打算如何折腾。
我和宇文绵宠一问一答的,把夏侯晵的问话晾在一边。夏侯晵还是有风度的,他也没恼,而是静静的等我们对完话。
宇文绵宠看了看我们这边的人,问道:“谁是南家村的村长南涂?”
南涂连忙来到宇文绵宠的身边,施了一礼,声音有些紧张的答道:“回…回公主殿下的话,老朽正是南涂。”
宇文绵宠上下打量了一下南涂,说道:“南村长,我问你,你们村子有一个叫南烈的人,可在这里?”
南涂听见这个名字,不自觉的身体一哆嗦,偷偷的瞄了瞄对面,说道:“在…在这里。”
“好!那你给我指出来,哪个是南烈?”宇文绵宠一边说着,一边也看向了对面。此时,她心里应该已经有数,只是想让南涂给她确定一下。
南涂用手指了指对面那个骑着狼的小个子,说道:“对面那个,就是南烈。”
宇文绵宠看了看骑着狼的南烈,问夏侯晵道:“夏侯族长,你可知道,他是南家村的南烈?”
夏侯晵也看了看南烈,回头答道:“回公主的话,我知道。”
“哦?这就怪了!这南家村的人怎么会为你夏侯堡效力呢?”宇文绵宠问的时候,有些阴阳怪气的。
“哈哈。回公主的话,夏侯堡和南家村都是大穆的领土,夏侯家和南家都是大穆的子民。我夏侯堡一向广招天下贤士,这南烈是我义子弓辽的朋友,弓辽将他引荐给我,我见他有些本事,就留了下来,我想这没有不可的吧?”夏侯晵回答的不卑不亢,不慌不忙,有理有据。
“有些本事?呵呵,什么样的本事啊?怕不是因为他给你献上了新草崮的土地,你才愿意留下他的吧?”宇文绵宠则好像就等着夏侯晵这样的回答,面露得意的微笑,追问道。
南涂一听“新草崮”三个字,立即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南烈,问道:“什么?!南烈你把你家在新草崮的土地献给夏侯家了?!”
宇文绵宠要得就是南涂这样的反应,于是,她转头对南涂说道:“南村长慌什么?那土地既然是南烈家的,他想给谁,都是正常的。”
南涂着急的说道:“公主,您有所不知啊!那新草崮的土地,夏侯堡的人早就对它虎视眈眈了。但是,我们南家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出那片土地的,因为,那里有最早建立南家村的祖先的坟啊!”南涂说的痛心疾首。
宇文绵宠摇摇头,说道:“啧啧,那就很可惜了。因为,南烈不光将他家的地契献给了夏侯族长,还把其他七家拥有新草崮土地的村民的地契也一并献上了。也就是说,现在整片的新草崮,都已经是夏侯堡的了!”
“啊?怎么能?!”南涂听到这消息,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眼前一黑,他自己差点都没站住!
新草崮是南家村现在在小叶河西岸唯一剩下的土地,面积虽然不是很大,而且不是很平坦,但是,就像南涂所说,南家的先祖葬在那里,所以对于南家村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这些年夏侯堡的扩张已经把小叶河西岸的土地全都得了去,而这新草崮是夏侯堡极为想要得到的土地。新草崮上一共是南家村八家人的土地,不知道这南烈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些土地的地契全都弄到手,一并献给了夏侯晵。看来这南烈是有些手段的!
夏侯晵倒是不藏着掖着的,大方的承认道:“公主所言不错。南烈的确将这整片的新草崮的土地都送给我了,作为给我的见面礼。我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得到的,我只认地契。”
“呵呵,夏侯族长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南烈是谁吧?什么样的人都敢收入帐下?”宇文绵宠笑道。
“他是谁?”夏侯晵被宇文绵宠的话弄的有点糊涂,打量了一下南烈,“公主,您有话直说!”
宇文绵宠叹了口气,说道:“我问你,你前两天去南家村所为何事?”
“南家村毁婚,不讲信用,我们当然要去给自己一个公道!”夏侯晵说的义正言辞的。
“好。那我问你,你们原本要娶的南彩荆姑娘为何不见了?”宇文绵宠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们只是说,南彩荆姑娘跑了,不知所踪!”夏侯晵答道。
“不知所踪?呵呵。”宇文绵宠转头对自己的马车喊道,“南夜萤,该你出来说说了!”
话音刚落,只见,南夜萤从宇文绵宠的马车里走了出来,来到宇文绵宠的身边。
南涂看到南夜萤,问道:“小姑奶奶,你怎么在这儿?”
好嘛,看来这南夜萤的辈分是真的!她还真是南涂的姑奶奶辈的!
与此同时,两名凤仪卫从我的马车上也拉下来一个男人。我看的好惊奇,这故事看来是越来越有趣了!
宇文绵宠指着那个男人,问南涂道:“南村长,你告诉一下大家,这个人是谁!”
南涂看着那个男人,说道:“他是南彩荆的爹,南越。”说完,他面露难色,仿佛有什么事情。
“呵呵,不错,南越不只是南彩荆的爹,也是南烈的爹!我说的对么?”宇文绵宠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南涂。
南涂低下头,点头说道:“没错。”
啊?这么说,那个骑狼的小个子南烈是南彩荆的亲哥哥!这回轮到我一头雾水了……
“南烈,我说的对么?!”宇文绵宠又对着南烈喊道。
此时衣水凝拉着弓,正对着南烈,南烈不敢乱动,他犹豫了半天,只好坦白承认,“是。他是我爹。”
“南越!”宇文绵宠叫道。
南越连忙答道:“小人在。”
“今天南涂村长带着村民要去告状,这南彩荆是你的女儿,你怎么龟缩在家里,不和村长一起呢?还得我去你家里请你!”宇文绵宠问道。
这南越一看就是老实的庄稼汉子,被宇文绵宠这一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在原地哆嗦。
宇文绵宠也不等南越回答,对南夜萤说道:“夜萤姑娘,你可以说了,把你知道的,就在这里同着众人说出来!”
南夜萤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南家村的南夜萤,我知道南彩荆的事情!”
南夜萤十岁从南家村出来到三常县学戏,一向刻苦。半年前,她终于得到她师父庆羽矜的认可,可以上台演戏了。不过,南夜萤没有什么钱,做不起戏服,于是,她就想起了跟她关系很好的南彩荆。
这南彩荆是十里八村绣工最好的姑娘,虽然和南夜萤的辈分差了很多,但是她们年龄却是相仿。小时候总一起玩耍的,和南夜萤关系还是不错。
南夜萤和师父请了假,回了南家村,和南彩荆说了这个事儿,南彩荆一口答应了,并让南夜萤几天后来取。
期间,俩个姑娘聊天时,南彩荆告诉了南夜萤,她和夏侯堡的夏侯奉订婚的事情。
南彩荆告诉南夜萤,她之前就与夏侯奉相识,俩人是一见倾心,两情相悦!这回订了婚,也是逞心如意!南彩荆说的时候是兴高采烈的,很是期待!
南夜萤也为南彩荆感到高兴,同时也羡慕!之前,她不理解她师父庆羽矜为什么要“一眼之缘”。自打这时候起,南夜萤相信了,一见倾心的爱情!这也成了她恋爱的准则,她也希望自己会像南彩荆一样,遇见可以一见倾心之人!
几天后,南夜萤按照约定,来到南彩荆家取戏服。
没想到,到了南彩荆家的时候,发现她家大门是敞开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连忙进屋查看。进屋后,屋里没有一个人,而南彩荆的屋里却一片狼藉!
正当南夜萤纳闷的时候,门外南涂来了。南夜萤本就胆小,再加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怕有些什么误会,于是,她就躲了起来。
这南涂是因为夏侯家的人来送聘礼,他来找南越和南彩荆去和夏侯家的人见面。南涂进屋也看到了屋里凌乱的样子,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南涂准备进南彩荆屋的时候,南越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南涂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越见了南涂,哭着说,南彩荆跑了!
南涂就赶忙问,南彩荆为什么跑了。在南涂的追问下,南越说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事情!
原来,今天,南彩荆在家做绣工的时候,她哥哥南烈从外面回来。
这南烈不学无术,无恶不作,在村里打架斗殴的,是村里的一霸。
南烈今天喝多了酒,回到家里,居然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动脚的!南彩荆当然是宁死不从的,但是她的反抗却让这酒精冲头的南烈更加兴奋,他竟不管人伦道义,将南彩荆扑到在床上,就要欺负她!
眼看南烈就要得逞的时候,南越从地里干活回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去把南烈拉住!
南彩荆趁着这时候,夺路跑了出去!
南烈见他父亲拉住了他,很是恼火,重重的给了南越几拳,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
等到南越后来去追南彩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才回来,看看南彩荆是否回家来了,就遇到了南涂。
南涂听完,着急的不得了,就赶紧和南越又出去找南彩荆!
等人都走后,南夜萤觉得这事不是她能管的了的,于是,找到南彩荆已经绣的差不多的戏服,就匆匆的回到了三常县。
直到今天南涂拦了我们的车队,我要去救丁效他们的时候,她就想和我说这件事。但是,我当时着急救人,没心思听,转身走了。
后来,南夜萤思前想后,决定和承孝公主宇文绵宠说了这事情。
宇文绵宠得知后,很是气愤!于是,宇文绵宠就临时改变了行程,让宁复带着那几名官员先去六延县,衣水凝和凤仪卫留下来,她要管一管这有悖人伦的事情!
南夜萤还说道,在拦路的南家村的人群里,没有看到南越。宇文绵宠猜测这南越心里有鬼,在家不敢来掺和。于是,就让南夜萤带路,到南家村找南越。找到南越,打听清楚后,她们就一路来到这里。
期间,南越还交代了新草崮土地的事情。那日夏侯晵带人绑走了南涂的孙女,南越正在家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候,南烈回来了。南烈和南越说,他有办法救南涂的孙女,就是把新草崮的土地交给夏侯家,夏侯家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就会放了南涂的孙女。南烈还说,他和夏侯晵的义子相熟,这件事,他一定能办妥。
南烈不同意,因为他知道南涂和南家村的人一定不会同意把新草崮的土地给夏侯家!
南烈见和南越好说好商量不行,就把他父亲南越又是一顿毒打!威逼之下,南越只好把地契交给了南烈。南烈又逼南越瞒着村长他们,去把其它拥有新草崮土地人家的地契给骗来。最后,南烈拿着整片的新草崮土地的地契,兴高采烈投靠夏侯家去了。
这也是南越这次不敢跟着南涂他们去告状的原因之一。
听完南夜萤讲的事情,我也是气愤不已!这哪里是人干的事情,欺负自己的亲妹妹,还为了分明就是个畜生!不只是我,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夏侯家的人,都是义愤填膺!
原来,这就是南彩荆失踪的原因!这南家村推搪婚事,隐瞒实情,恐怕是盼着能找到南彩荆,然后把南彩荆交给夏侯家,也许事情就能圆满解决!这都是一群什么鸵鸟的想法啊,脑袋扎到沙子里,天下就太平了么?
还有,这南烈固然是可恶,但是,他父亲南越这样放纵儿子,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南烈做下这些十恶不赦的罪孽,南越难逃其责!南烈欺负了南彩荆,南越居然不替自己姑娘撑腰,实在是太悲哀了!
村长南涂也没好到哪去!他的选择自私自利,分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居然不报官捉拿南烈,任由他逍遥法外!这对那南彩荆姑娘公平么!这回轮到自己孙女了,才想起要告状、报官,这就是自私自利的报应!一群畜生!
有因才有果,如果当时他们能报官捉拿南烈,和夏侯家把事情说清楚,恐怕就不会有后来的夏侯家绑南涂孙女的事,也不会有南烈把他们南家的祖坟之地新草崮献给夏侯家的事!
再想想这南彩荆真是可怜!本来盼着两情相悦,佳偶之合,却遇上了这悲惨的事情,一切美好变成了噩梦!爱不得,恨别离,此刻我只是盼望,她不要为此寻短见,我暗暗的为南彩荆担心起来……
这时,那夏侯晵的儿子夏侯奉,已经是愤怒无比,他跃马而出,横眉怒目的指着南烈说道:“这姑娘所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欺负了彩荆?!”
南烈转了转眼珠儿,狡辩道:“少爷!您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啊!没错,我是南彩荆的亲哥哥,可是南彩荆又不在这里,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宇文绵宠气愤的说道:“南烈!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此刻还要这样的狡辩!你知道,这南彩荆受此大辱,恐怕已寻了短见,怕是死无对证了!”
宇文绵宠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南彩荆在此!”
说罢,只见一阵风过,一女子拉着一个尼姑,急速的穿过人群,来到我们的身边!
我定睛一看,来的女子是冉墨溪!那尼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