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闻言便没十分放在心上,我心里却有些担心,跟乾隆说,即便是风寒也该小心些,何况还不确定是什么病症。乾隆便吩咐太医院,一定尽心医治,不论什么名贵药材都不必珍惜。
九月二十六,永琪嫡福晋生产,我不放心,请旨回宫去瞧瞧,永琪如今住在景福宫后的兆祥所,兆祥所于乾隆二十五年四月整修完毕,当时给四阿哥和五阿哥居住,四阿哥出宫建府后,便只有五阿哥在此居住。
我走进院子,见永琪正披着件头篷,坐在福晋门口,看见我起身就要磕头,我忙拦住他:“你身子不舒服,先回屋去歇着,我替你在门口守着。”
“皇额娘来了,儿子正好陪皇额娘说说话,左右回到房里也是坐着,哪儿也去不了。”说话间眼圈一红。
知道永琪懂礼,我不坐下,他亦不会坐下,我一面坐下,一面示意永琪侍妾扶他落座。
正说话间,愉妃也来了,永琪站起身,愉妃忙走几步要给我行礼,我忙拉住她:“我前脚刚来,你后脚就到了。”我跟愉妃说话的功夫,回头见永琪脸色越来越白,上下牙打颤,我对报侍永琪的侍妾道:“你扶永琪进去,我和愉妃在这儿守着便好。”又对永琪说:“这里不用你立规矩,只要你好,我和你额娘心里就高兴。快去吧。”
午时嫡福晋终于诞下一子,永琪听说时,他脸上忽然挂上笑意:“这些年,她一直盼着生子,终是如愿了。”一面说一面眼泪落了下来,话里竟有些灰心丧气的感觉。
西林觉罗氏盼子,盼了许多年,可因永琪生病,她心里跟着着急上火,影响到胎儿,孩子生下不足一月便夭折了,不但永琪,就连西林觉罗氏也病倒了。愉妃更是焦头烂额。
乾隆便把愉妃所管事务交给庆妃协理。十一月二十六日乾隆封永琪为和硕荣亲王,这是乾隆即位以来,首个被乾隆活着封王的皇子。此时永琪的病症已开始显露,如今持续发热,太医诊断为附骨疽。乾隆闻言道:“此系调治可愈之证。”怡亲王被康熙幽禁时患有此病。因此乾隆便没十分担心。
冬月、腊月、正月又是乾隆乾隆最忙的时节,直到二月初三,乾隆才腾出空来,至兆祥所看视永琪病症,见永琪患腿处浓血淋漓不尽,乾隆才知道自己疏忽了,忙召来太医张如璠和宋国瑞询问,问给用的什么药,怎么病不见轻,反倒越来越重了。
太医回道:“为了治五阿哥的病,不敢不尽力,单人参一项,十二月二十日至正月二十一,用了十五两八钱。”
乾隆一听就怒了,附骨疽治法,应是以清热解毒,疏风通络为主,岂能服用人参?之前怡亲王便患有此病,你们不会治,依照前人之方,也不会有此后果。
太医一面磕头,一面连称有罪,乾隆此时不便处置他们,心情烦燥地打发走他们。
一抬头,乾隆见永琪虽面容憔悴,头发梳的却十分齐整,显是刚刚剃过头,不觉问道:“现在患病,何能坐起剃头?”五阿哥奏称:福园门外有一民人剃头甚好,打发人唤进来剃的。
我见乾隆脸色有些微沉,怕他说话不当,令五阿哥多心,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乾隆脸上立刻浮上笑容,道:“这一民人剃头的手艺甚好。”
乾隆回宫后强忍了两日,宣旨把内务府大臣及内务府总管唤来:“朕于初三日至兆祥所看视五阿哥病症,与无意中问及,现在患病,何能坐起剃头?据五阿哥奏称:福园门外有一民人剃头甚好,着人唤进来剃的。朕想阿哥剃头,自有按摩处太监,何用外边民人?今五阿哥即用民人剃头,阿哥中用民人剃头者,应不止一人。着总管查明具奏。再福园门系园庭禁地,不应令外人出入。今既将民人领至阿哥住所,若优伶等辈亦可唤入呼?该总管及五阿哥谙答等,交宫内总管治罪。”乾隆又以未将病情缘由据实上奏,以致耽误永琪病情为由,将太医张如璠和宋国瑞交由内务府大臣治罪。
见乾隆对永琪格外看重,宫内、宫外都开始关注荣亲王的病情,可是为时已晚,乾隆也知道永琪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二月初十,愉妃搬进兆祥所,这是乾隆特许的恩典,让她陪荣亲王走完最后一段日子。
愉妃虽一直坚信永琪熬过正月就会好的,每次去永琪宫中探病,愉妃总是强颜欢笑,却掩不住她眼底的悲伤,她伪装的并不好,对永琪的担忧使她日渐消瘦,已经没有我初见她时那么端庄美丽了,数月间,她瞬息老了十几岁。
永琪撑过了正月,撑过了二月,却没撑过三月,年仅二十六岁的永琪于三月初八盍然病逝。愉妃一直以为永琪的病能治好,当听到永琪薨逝的噩耗时,她当即就昏过去了。
乾隆痛失爱子,我心疼乾隆之余,也心疼愉妃,必定永琪是乾隆诸子中一人,而对愉妃来说却是全部。虽说我早知道永琪英年早逝,可事情临头之时,却还是忍不住难过,而此时我已怀孕七个多月。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永琪病逝次日,一向并不受宠的永琪四侍妾之一,如格格殉情自尽,乾隆颇为震惊,格外开恩以侧福晋礼为其操办葬礼。
乾隆与礼部议定将荣亲王葬入定亲王墓。定亲王墓内葬有定安亲王永璜和三子循郡王永璋及和敬大格格,由于大格格将来要与绵德合葬一处,乾隆便把永琪葬入大格格的墓穴,大格格则重新安葬。
五月十一,我生下皇十七子。为了缓解愉妃丧子之痛,我把十七阿哥给愉妃抚养,心有寄托,可以让她死灰的心得以复燃。虽说愉妃有皇孙,可在荣亲王府建成之时,福晋及皇孙就要搬出皇宫,而乾隆在世,做为乾隆嫔妃的愉妃是万不可出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