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儿转而重新看向淡漠的男人,眼神冷冷的逼视着他。
英俊的男人薄唇上噙着菲薄的弧度,阴柔淡然,镜片下的眼睛蓄着哂笑,“怎么这样问,”那低低的磁性的嗓音回道,“难道不够明显么,我以为南城告诉过你了。”
陆笙儿瞳眸扩大,贝齿重重的咬住唇瓣,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男人的脸,想从他的五官之中看出些别的什么情绪。
可她不只是没有,还是无法捕捉到。
薄锦墨已经低下了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先是看了眼她的脸蛋,然后视线瞥过她裙摆下的脚踝。
盛绾绾见他看过来,俯身就把后脚跟脱下,露出伤口给他看,眼巴巴的看着男人的脸道,软糯着嗓音撒娇,“我没有夸张,真的破皮见血了……疼死了。髹”
伤是真的伤了,疼也是真的疼。
她开始尝试高跟鞋的岁数在一派豪门千金中已经算是晚的,之前她性情随意,觉得什么鞋子舒服就穿什么,高跟鞋简直就是女人的灾难。
而如今一方面她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爸爸的身体不是很好,哥哥远在美国的监狱,陆笙儿那个样子就更别说了,身为能代表盛家门面的大小姐,她必须快速从青涩而镇不住场面的小女生成长起来,至少不能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能随意拿捏。
何况为了薄锦墨,她也想让自己是可以与他匹肩的女人,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薄锦墨将她特意给他看的脚抬起搁到自己的腿上,女人的裙裾跟男人深色的西裤交叠在一起,像是交织着妩媚跟正经,组成格外的暧昧的一种视觉感受。
粗粝的指尖落在那破皮了后脚上,盛绾绾立即轻轻的抽气,一丝丝的音调,似痛非痛。
他抬眸睨着她,淡声道,“有旧伤,脚都能穿伤的鞋子,你还穿的很起劲?”
她眨眨眼,笑容明艳,眉梢也跟着挑起,一副神采飞扬的色调,嗓音清晰而明澈,“你不知道高跟鞋总是要磨破几次后脚跟吗,而且我才刚刚穿,不是很适应。”
薄锦墨把她的腿放回去,没做过多的表示,只是简单的说,“待会儿去贴个创可贴,或者回家抹点药膏。”
她乖巧的应着,脸上净是明艳艳的笑,“好啊。”
陆笙儿看着那张笑得刻意的脸,强自压下心头的情绪,淡淡的道,“既然磨脚,那就是不合适,何必强行忍着。”
刚好服务生把绿茶端了上来,盛绾绾低头轻轻的吹了一吹,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轻慢的笑开,“不磨几次脚忍着点儿痛,怎么能习惯穿高跟鞋……至于合适不合适,我觉得值得忍,那就是合适。”
这话里的话,谁又听不出来。
陆笙儿调整着呼吸,她甚至不想多看盛绾绾一眼,她微微的笑着,跟坐在他对面戴着无框眼镜英俊斯文的男人对视着,嗓音很勉强,“锦墨,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你可以请……你的女朋友暂时回避一下吗?”
盛绾绾看着她,那副分明不可置信的,伤心又愤怒,却为了自尊心而强行忍耐维持着平静的模样,脆弱,又故作坚强跟不在意。
她低眸而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薄锦墨淡淡的笑,“你了解她,脾气一向都不是太好。”
陆笙儿死死的看着他,这副轻描淡写又伤人至深的神色,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忍了又忍,她才以近乎僵硬的客气语气像盛绾绾道,“盛小姐,我跟锦墨有些事情想单独说清楚,能麻烦你……给我们十分钟吗?”
盛绾绾舔了舔唇,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喝着清香氤氲着散开的绿茶,姿态懒散,眉眼间是绵长的笑意,“你觉得合适?”
陆笙儿冷冷的看着她,黑色的长直发下背脊挺得笔直,“有什么不合适的吗?你们是什么关系刚才已经明白的告诉我了,在这种公共场合下你以为我跟他能做点什么?”
她笑了下,转而看向深寂淡漠的男人,继续道,“还是说,你跟盛大小姐在一起了,我们过去十多年的情分就不算数了,做不得恋人,好歹也算是兄妹一场……或者,我回来这一趟已经是自足多情,连这个认知,也是我自作多情了?”
盛绾绾喝了半杯茶,然后跟着就笑出声,“陆小姐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呢?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只是兄妹一场,那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听到的?何况你知道的,我这人心没你那么大,敢把自己喜欢的男人留在虎视眈眈的情敌身边,现在他是我的了,让你们单独在一起,我就是……不开心。”
最后三个字,绯红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慢慢的吐出。
那副明艳璀璨又漫不经心的笑靥,像是在赤果果的嘲笑着她做了件天大的蠢事。
彼时陆笙儿远远不明白,在盛绾绾面前,唯有比她更坦率更直接才能与她匹敌,她牢牢占据着主攻的位置,不准备往后退一步,所有掩藏的欲语还休都会被她逼得连表达的几乎都没有。
陆笙儿一下子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双眼泛红,连呼吸都在死死的压抑,一张本就清冷又偏苦情的脸上忍受着莫大的屈辱和泪光,她低头看着无动于衷的男人,“原来如此……呵。”
盛绾绾说的再多,也没有他一声不吭的放任她说伤人。
没有他的默认和底气,那女人怎么会说这么说。
她看了眼对面的两人,“是我不该明知道你身边有人了还特意回来这一趟,更不该自弃其辱,只是薄锦墨,如果你是不满我扔下你独自出国的事情,你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我?就算你真的喜欢她,犯得着这么迫不及待的把她带到我的面前叫嚣吗?”
深吸了一口气,她人已经退出了卡座的沙发里,眼泪随时都会掉下来,“你狠……你赢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跑去,结果又因为慌不择路直接撞上了正在收拾餐桌椅准备进入午餐营业的推车上,她痛呼一声腰都弯下去了。
尤其是还撞上了汤还是水,打湿了她那一身米色的森女系长裙。
憋了好久的眼泪自然而然的掉了下来,大有终于一泻千里的架势。
盛绾绾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心头没有同情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旁观者心情,且带着三分浅浅的厌恶。
但她身侧的男人终究还是站起了身,皱眉唤道,“笙儿。”
陆笙儿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如同受惊了般,也顾不得疼痛马上就朝外面跑。
女人跑……无非是为了让男人追。
盛绾绾手端起茶杯,眼睛看着漂浮的茶叶,凉凉的娇笑,“你要去追她吗?”
“绾绾,让开。”
她终于抬起头正视他,歪着头笑,“如果我不让呢?”
薄锦墨低头看着她,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颔,淡薄的嗓音重复着两个字,“让开。”
盛绾绾亦是丝毫不让的冷漠,“不让……啊。”
短促的低叫,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扯进了里面的沙发摔了进去,虽然柔软的沙发不至于摔痛她,但姿势是不可避免的狼狈。
然后,薄锦墨已经收回自己的手走了。
他脚步很快,不过依旧有条不紊。
盛绾绾看着他,直到那高大而冷漠寡情的男人彻底的消失在实现里,她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身体里的力气如被抽走了一般,闭上眼睛伏在桌面上。
好累。
坐飞机累,爱情更让人累。
直到晚安的越洋电话打过来,她才懒洋洋的坐起了身子,“到了吧?薄锦墨接到你没?”
“嗯啊,我正准备吃饭呢。”
“平安到了就行,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吃个饭就回家洗澡睡觉休息吧,这几天都没消停过。”
“ok,拜拜。”
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看了下时间,抬手就准备招服务生点餐。
服务生没过来,过来的是韩记的女老板,之前她跟薄锦墨约吃饭的时候,她常常会早到等他,一来二去跟老板也就混熟了,她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老公常年在部队里,是个军嫂,人挺不错的,两人时不时会聊个小天儿。
毫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下,打量了她神色一眼,问道,“刚才你男朋友跟那女人……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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