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了一分钟,盛绾绾还是抬脚走了进去,脚步停在书桌前,看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名,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薄锦墨似乎才感觉到她的存在,抬头看着她,“洗完了?”他又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头发,好看的眉头皱起,低沉的声音带他一贯的训斥意味,“怎么不吹头发,早上容易着凉。撄”
她没回答他的话,一双明眸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说要处理工作,怎么在看书?”
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自然而然的回答,“已经交代下去让他们处理了。”
“所以你闲的无聊,看童话故事?”
隔了几秒钟的寂静,他才淡淡笑着回答,“嗯,小时候没看过。’
他这样说,盛绾绾被堵住了,虽然明知道他就算是上辈子没看过童话故事也不会有兴趣捧着安徒生通话看。
她闷闷不乐的,也不再说话。
薄锦墨把她带回了卧室,把她按进了沙发里坐下,又找了吹风过来打开,撩起她的发,细细的给她吹着。
吹风的声音很小,温热的风吹拂过她不算太长的发,男人的指腹偶尔按摩过她的头皮,很舒服偿。
她抬起头看着他英俊的脸,叹了口气,慢慢的靠在他的腰上,任由他给自己吹着头发。
过了将近七八分钟,吹风被关了,“绾绾。”
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怎么啦?”
他摸了摸她干的差不多的头发,淡淡道,“今天有事吗?”
“没事啊。”
“那你一整天都陪我。”
她微微一怔,随即回答,“好啊。”
“上午陪我睡会儿,我下午回公司,最近堆了不少事情等我亲自处理。”
盛绾绾眼珠一转,笑了,“好。”
薄锦墨低头看着她的笑脸,摸了摸,“突然这么开心?”
她脑袋在他腰间的位置蹭了蹭,“不告诉你。”
不是突然这么开心,只是突然觉得薄锦墨跟薄祈如果说有什么连他们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区别的话,薄锦墨始终是骨子里是个工作狂的薄锦墨,他就算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忘惦记着他的工作。
他放下了吹风,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我去冲个澡,睡你床上,嗯?”
她撅了撅红唇,“也没别的地方给你睡。”
薄唇辗转的落在她的脸上,同样伴随着落下的还有一个低低的字眼,“嗯。”
…………
在后来的日子里,薄锦墨那个早上的反常的安静跟疏离好似只是一场她的错觉,他只花了一个她洗澡的时间好似就让这件事情彻底的过去了。
他没有再提起,之后也再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
甚至,她好像感觉不到薄祈的出现,因为薄锦墨再没有任何的反常,他依然每天接她上班,送她回家,即便忙也会把这段的时间腾出来接送她。
有空就陪她吃饭,没时间送完她再回去工作或者应酬。
周末陪她,或者带上薄砚和七七。
她不再发生什么蛛丝马迹,比如他突然忘记了什么事情,比如他性格有什么细微的变化,他好像每一天都一样。
也好像不再因为薄祈会跟他一起分享她而落寞恼怒,所有的情绪全都沉淀下去,他好像又变成了十年前她捉摸不透的深沉淡漠的薄锦墨。
唯一的变化是,他对她很好。
一天比一天温柔,一天比一天周到,一天比一天事无巨细,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上,她想到的他都给她想到了,她想不到的他也全都替她想好了安排好了。
他工作以外的时间全都花在她的身上了,甚至但凡有时间,大部分的事情他都亲自动手。
盛世总裁这些年低调得已经没有了任何消息,盛绾绾这个名字也从来都是只听名字,除了名流圈人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她真人。
以至于她不知不觉就变成了都市传说。
他每天都能给她买很多东西。
那辆迈巴一赫齐柏林已经修好送了回来,银滩别墅的车库里停着好几辆各种各样的豪车,但那天她无意中跟他说了一句,她明天去他的别墅开辆车回来,方便他没空接送她的时候出去。
他当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结果第二天周末她还没起床,郝特助就开着一辆新车进来,还是薄砚过来把她叫醒说有叔叔来家里了。
她还没睡醒,懵懂迷茫的问了一句,“他车库里有这车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薄总昨晚吩咐我找一辆适合女人开又符合您审美的车,我找了一整晚挑中了这个,您要不要试试,不喜欢的话可以换的。”
盛绾绾,“……”?她摸了摸脸又梳理了下自己的长发,最后摆摆手,“挺好的,就它吧。”
她对车早就没有年轻时的那些追求了,基本当成代步的工具,看着顺眼开着舒服方便就行了。
新车自然是配了相应的司机,薄锦墨基本不怎么允许她自己开车,理由她也清楚,因为那次的小型事故暴露她对车祸的阴影。
就更别说衣服,珠宝之类的东西,她的衣帽间已经被满得塞不进东西了,晚安说她收藏的珠宝够去商场开一个专柜了。
盛绾绾觉得他不太正常,他给她买东西这没什么,一开始她也觉得他想给她买那就买吧,反正他有钱估计不怎么在意,她也随他,但时间一长,她总觉得这种状态不太对。
他好像不花点钱不给她挥霍一下他就觉得不舒服?
盛绾绾不关注外界跟她无关的事情,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她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一天比一天觉得压抑,但真正察觉过来已经很晚。
就比如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但凡行走职场跟别人谈合作交流,对方捧她的架势比面对国际最一流的设计师都要夸张,所有的合作都无比的顺畅,没人敢挑她的不是,即便有意见,也是特别特别的小心翼翼,好似生怕惹她不高兴得罪了她。
一开始她还喜滋滋的,次数多了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斤两她多少还是清楚地。
她不知道他在背后到底做了多少事。
他从来不跟她说这些,就只是始终维持着这种疼她宠她对她好的状态,日复一日的,像是沉溺其中,而且,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这个男人好像把她对他所有的回馈全都抽离掉了。
她初始只觉得别扭,于是就以一种接近女人本能状态的想作,想挑动他的情绪。
她闹脾气,完全无理取闹的闹,他任由她闹,闹得严重的他也只是偶尔皱皱眉头。
她买东西,挥霍,刷卡,没用,晚安说她败家的速度永远赶不上那男人赚钱的速度,根本做不到败字。
然后她挑他的刺,鸡蛋里挑骨头她自己都觉得很没道理的挑剔。
依然没有用,他最多不过是训斥她几句,他好像没有脾气,甚至没什么情绪,他对她好像没什么不满。
而且,他对她好像没有任何的要求,甚至是期盼。
他只负责单方面的宠她疼她,无论她是冷淡还是暴躁,但他从来不碰她,她有时候留他过夜他也不拒绝,但只是抱着她睡觉。
她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另一个人的好,会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所谓的,深情也能是负担?
…………
两个月后的傍晚。
盛绾绾在晚安家里吃饭,顾南城也在——她们虽然住得很近,但她从不在顾南城在家吃晚饭的时候过去蹭饭当电灯泡。
薄锦墨难得的要应酬到很晚回来。
晚安蹙眉,看着咬着勺子发呆已经超过一分钟的盛绾绾,还是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绾绾,你有什么心事吗?一直在发呆。”
盛绾绾听到声音才猛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一般,抬头朝晚安看去,把勺子拿下来,“怎么了?晚安,你刚跟我说什么?”
顾南城正低头吃饭,闻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们两个最近怎么都好像少跟筋的样子。
盛绾绾握着勺子,看向他,“顾南城。”
这次他看都没看她,淡淡的道,“有话就说,别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打扰我们吃饭。”
她的手指紧了紧,喉间一股涩意,“我想问你……薄祈他还在吗?”
顾南城睨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弄,“是什么让你觉得他不在了?”
“我……”她一震,脸色也白了白,“我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跟我说……”
薄祈……她觉得他没有再出现过,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顾公子淡淡的道,“你想让他跟你说什么,怎么跟你说?告诉你什么时候是他,什么时候是薄祈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分不清就是分不清,下次还是会混淆。”
“可他不是……很介意吗?”
“能不介意?”
“那为什么……”
“介意又怎么样?你觉得除了维持现在的状态,他还能怎么样?”顾南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男人跟女人,要么分手,要么在一起,还有第三种选择吗?不能分那就忍,这就是他的选择。”
她脑子一片空白,表情也都是呆滞的,“可是……“
一抬头,就撞上顾南城的眼神,他扯了扯薄唇,笑容凉薄,“我不太懂,你在困扰什么?分不清不是你的错,你选择锦墨,薄祈他就会越来越靠近锦墨的性格、思维方式,时间再长一点,也许除了记忆跟意识的独立他们没什么分别了,至少对你而言是什么分别了。”
“也许现在对你就没什么分别,因为你分不清,你完全可以当做你是在跟一个男人生活,反正他们一样爱你,也只有一个身体,一个身份,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永远不会背叛,不会离开,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过了好几分钟,盛绾绾慢慢的把勺子放了下来,她眼眸一动不动的对上顾南城温淡的眼,牵了牵唇角,也淡淡的问,“那你觉得,他以这样的状态跟我在一起,比我不准他见我的那五个月比,要开心一点吗?”
顾南城眼神一怔。
她眼眸始终没有动过,“我离他太近了,所以我不知道,如果你觉得维持现状对他最好的话,那我就这样继续过下去。”
顾南城没有回答她,只是问道,“难道你认为,你离开他他能开心?”
盛绾绾偏过脸,看向门口的方向,她撩唇笑了出来,带着丝丝入扣的冷艳,淡淡袅袅的道,“如果在一起不能两个人都开心的话,那不如分开,至少让我一个人过得舒服点。”
…………
晚上十一点,薄锦墨一进客厅就就看到盘腿坐在沙发里的女人。
她穿着松垮的睡衣,已经长到腰间的发仍然是黑色的,略显蓬松的披散着,她低着脑袋,眼睛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径直的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抱住她,低低的道,“等很久了吗?”
“薄锦墨。”
“困了怎么不去睡?”
“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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