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的夜市果然精彩,火树银花,灯火通明,殷或转着手里新买到手的玉佩,心情颇佳,
人心情一好了,就容易出现一些扫兴的人和事,比如现在的殷或。
“丫头,好久不见啊,”依旧是破衣烂衫的老道,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娃娃,老道衣衫破旧,男娃娃一身蓝衣,却是整齐干净,加上俊秀的眉目,引得不少人侧目,观察这个奇怪的组合,
“好巧,”殷或皮笑肉不笑,她才不想看着这人,又是这么个妖怪和天师对垒的关键时刻,碰见他,准没好事。
不得不说,殷或的预感相当准确。
至少卓风就是为此而来的。
“妖王的女儿,又被天师盟给抓住了?”殷或听完卓风的叙述,感慨一下这命运的安排,然后无动于衷。
殷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排列整齐的白牙,“这和我可没关系,我可是无利不起早的。”
卓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之前卓理虽然面上是和你交易,实际上,你的本事,不会察觉不到他的意图,可是你还是去救我了。”
“丫头啊,承认吧,你根本就不是利益至上的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为这人和妖怪之间的斗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呢?”
殷或呵呵一笑,眉眼生动,“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凭借我出手救了你一命?可笑至极!再说了,这事儿是力所能及的吗?”
“可是现在,妖怪和天师盟之间气氛紧张,几乎是一触即发,算我求你了,请您出手,不要让那么多人死去了。”说到最后,卓风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几分陈年往事的沉重。
“贫道掐指一算,眼前劫难,自有人来化解,不必老头你折腰。”殷或挥了挥袖子,虽然没有穿道袍,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之前的潇洒和随意,行云流水,小小年纪,就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魄。
“化解?那样会有多少人和妖死去?”卓风有些偏执地问,
殷或倒是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不知道,这是命运的选择,优胜劣汰,丛林法则。”
“那我来找你干什么?”卓风忽然变得愤怒起来,声音也无比的激动。
看吧,无能之人发现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时,是多不愿意承认事实,无理取闹。殷或依旧淡然处之,“老头,你还是这么天真啊,即便是我,一个人有再大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去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再说了,我旁边这位大爷,你这么视而不见,是不是不好?”殷或话题一转,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戚恭如,娇俏地眨了眨眼睛。
“抱歉了,我们要去巫陵山,”戚恭如瞬间回过神来,接着殷或的话,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虽然那里的路也不太好走,但是我还是不想我家的清清去拯救世界,那样太辛苦了,相比之下,清清还是跟我去北境看雪吧。”
殷或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没打算就这样蒙混过去,她殷或自私自利,也要自私自利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恭如的身体,在北境,我和他一起去,做个了结。至于你说的大战,你说的安宁,我无能为力,抱歉。”
说着话,殷或微微一笑,神色平静而淡定,说出口的话,也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他们有他们的结局,我有我的选择,苍生浮屠,自会有人来拯救,并不是我想要管的事。”
戚恭如神色一动,漆黑的眸子兴起波澜,又接着平静下来,看着殷或的目光,温和安宁,如同春风拂面,竟有一丝天真的得意。
……
公主府。
灯火通明的府里,扈宁寒拭干净剑上的血迹,眼里是千年不化的冰雪。
之前长公主的话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声音悠长,带着嘲讽的冷漠,
事情的起源,是扈宁寒说要离开,回到昆仑山,
昆仑山传开了消息,尺素又被抓住,涂山的妖怪闯上了昆仑派的山门,这次的昆仑山可不是之前天师盟都去阻拦白寒止,门派空无一人的时候,
这次的昆仑山,几乎是整装待发,整个天师盟的天师,都被集中在昆仑山,如果白寒止要来硬的,
那么,昆仑山下,无疑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宁修远也是见识过当年化雪宫的惨状的人,正因为那时的情形,宁修远才会冷漠至极,希望处决所有行为过分,出现在人类面前,和人类关系过密的妖怪,企图通过这种方式,阻止再现当年的惨状。
可惜,事与愿违,人类和妖怪,不管是有意无意,都会有所交集,像是命运指使着人类和那些妖怪相遇,有极其恶趣味地让他们互相残杀,直至无力反抗。
宁修远试图阻止,甚至走上了一条和当初截然相反的道路,最终的结果,竟然也和上一辈没有什么区别,
也是召集所有的天师,和妖怪们,拼死一战,为了生存,
白寒止满心苦闷,不知道向谁诉说,恰好应该给自己的徒弟写信,索性在书信里,一吐为快,个中深意,想必扈宁寒能够领会,毕竟,在真言山的那一战,扈宁寒的剑,已经动摇了,他的剑,更多意义上,是自卫的剑,是名为保护的剑,不再像是之前,气势汹汹,为了除妖而出剑。
宁修远明白,扈宁寒迟早会和他步入一样的轮回,陷入一样的痛苦。
心怀怜悯之心的人,最终都是一个结局在这个天师和妖怪各显其能的时代,无论是为了名气,还是为了力量,这些远比人和妖怪和谐更为重要的东西,人类和妖怪的斗争,就不会结束。
总是要有些人,负重前行,看得更要长远,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总要有人,和他一起承受这些东西,
所以,宁修远写信给了扈宁寒,把他召回了昆仑山,本来扈宁寒一个被驱逐的人,若不是作为不可多得的战力,这种消息,是不会通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