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衣将银狐的元神收在了锦囊里,如何处置,等她空闲下来再想。祠堂中的那几具尸体都是见不得人的,在询问过老村长的意见后,一把火给烧了。
至于那场火,当然是畏罪自杀的村长父子放的,这也算是给蔡勇和小娟的死画上了一个句号。
为防多生事端,南锦衣骗着秦邺吃下了药丸,将他脑海中属于狐仙的那段记忆给消除了。至于柳韩山,见怪不怪,没必要再浪费她一颗药。
村民们患得也不是离魂症,而是中了狐仙草的毒。这狐仙草只生长在狐狸窝附近,只需几根就可以使整个蔡家庄的村民陷入昏睡中。狐仙草本身是不致命的,但长期的不吃不喝却可以要人性命。若非蔡婆婆到县衙里告状,秦邺与柳韩山也想不到来蔡家庄走访。若是他们没有走访,没有发现村中的怪异之处,最多两日,整个蔡家庄就会变成一个死人村,而县衙里的那些仵作,压根儿找不出这些人的死因。
解毒的法子也很简单,只要找到狐仙草,将它的根系挖出,煮水给村民喝就好。
蔡家庄共有村民三百余户,等把全部村民救醒已是午夜。
明月如镜,银辉遍地,秦邺驾驶着马车往县城里赶去。虽说沿途都是荒郊野地,走惯了夜路的秦邺却是毫无畏惧。在经过一片小树林时,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而那个人像极了去县城告状的蔡婆婆。
他赶紧停车,向树林里看去。
“怎么了?”柳韩山问,把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
“有人?”秦邺挠着后脖颈:“好像是那个来衙门告状的蔡婆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柳韩山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眼:“我没听见牛车的声音。”
“她没有赶车。”秦邺看向旁边的树林,挑在马车一侧的灯笼将他的侧脸映照的忽明忽暗:“大人,要不我下去看看吧。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说不准是我看错了。”
“还是我下去吧。”南锦衣掀开帘子:“树林里的那个不是蔡婆婆。”
“那姑娘就更不能去了。”秦邺伸手拦住南锦衣:“天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那就一起去。”柳韩山道:“我也想看看,树林里的那个究竟是什么。”
站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可以听见很明显的蹚动枯叶的声音。那动静不像是小兽的,而是像人一样一步步在行走。思忖之间,那个动静已经到了十步之外。来不及多想,秦邺取下挂在马车上的灯笼,先一步进了树林。
月光下,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等靠近了才发现,那闪着亮光的竟是一团又一团的鬼火。那些鬼火,像是被人操控一般,围着那个正在移动的人影跳跃。
秦邺正想转身提醒南锦衣他们,却被南锦衣一个脑瓜崩弹晕在地上。柳韩山几步上前,没等开口,那个伛偻着腰身的人突然转过头来。柳韩山这才看清,被那身衣裳包裹着的竟是一个骷髅。
骷髅梳着跟蔡婆婆一样的发髻,就连头上的抹额都一模一样。一阵风出来,四周弥漫着的全都是腐烂的味道。骷髅歪着脑袋,用一双空洞的眼睛打量他们,而后转身,一步一步朝着蔡家庄走去。
“她这是要做什么?”
“落叶归根,她要回家。”
“回家?蔡家庄?这么说来,她真是蔡婆婆。”柳韩山将倒在地上的秦邺扶起来:“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有,你干嘛把他打晕。”
“不把他打晕了,你跟他解释吗?”南锦衣目送着蔡婆婆离去:“整个蔡家庄,只有蔡勇家的房门是落锁的,且锁上布满了灰尘。按照蔡婆婆所说,她是在知晓你来安平县之后才从家里启程的,那门锁上的灰尘要如何解释?”
“或许是住在亲戚家的。”柳韩山道:“儿子跟儿媳妇都没了,老人家不想住在伤心地情有可原。”
“蔡勇是被人打死的,小娟是在蔡勇的坟前被逼上吊的,蔡婆婆家门后的那个绳索是做什么用的?”南锦衣回想着自己推门时的情形:“还有那根掉落在门后的拐杖,一看就是主人用了很多年的心爱之物。我问过老村长,蔡婆婆患有腿疾,而她拄的那根拐杖,是她的丈夫为她做的。”
“你的意思是……”
“蔡婆婆她早就死了。”南锦衣转身:“在她儿媳妇上吊的那一天。她虽看不懂血书里写的字,但她知道血书意味着什么。她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讨还公道,可安平县衙里没有县令,那些捕快也不肯接她的状纸,鸣冤无门的她,只好走了绝路。为蔡婆婆收尸的不是别人,正是祠堂里那个瞎了眼的老村长。”
“蔡婆婆既已身亡,那来县衙鸣冤的……”
“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具骷髅。”南锦衣拿出装有银狐元神的锦囊:“银狐的真身被供奉在蔡家的宗祠里,救下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瞎眼的老村长。银狐与村长达成了协议,而协议的内容,就是帮蔡婆婆了结心愿。你若看得仔细,便能看见,蔡婆婆的心,是被一团狐狸毛给护着的。”
“依你所说,老村长应该是银狐的人,那他为何……”柳韩山摇头:“它是故意把我们引到宗祠去的,老村长是它的帮手,它压根儿没想让我们活着。若非你在,我与秦邺怕是很难活着从那个宗祠里出来。”
“柳大人错了,老村长他不会伤害你们。”南锦衣道:“他不过是将计就计,利用大人将银狐诱进宗祠,与它同归于尽。宗祠里的牌位都是新刷的,用的是上好的桐油。地面上也有泼洒桐油的痕迹,只是因为白日里风大雨大,冲散了宗祠里桐油的味道。老村长指引你们坐得那个地方很有玄机,那块石头是活动的,如若猜想不错,那下面应该有一条密道,足够你和秦捕头逃生。”
“就算他把银狐引到了宗祠,那该又该如何与其同归于尽。”
“自然是利用银狐的真身要挟它。”南锦衣回眸一看:“只可惜,他低估了银狐的能耐,也算漏了我这个意外。”
“姑娘焉知自己一定是个意外?”柳韩山将秦邺扶到马车上:“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蔡家庄,老村长一把扼住了刚刚归来的蔡婆婆的脖子,随着“咔嚓”一声,蔡婆婆的白骨化成粉末,而他则在月光下,揭下了那张布满疤痕的脸皮。
帛书上,南锦衣写道:“银狐,涂山氏之后,渡劫失败,困于凡间。舍本心,逐执念,化狐为妖,祸乱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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