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京都的当天上午，陆安应老丈人的邀请，在云华中心医院开了一场讲座。
这个讲座举行得很仓促，而且华夏传统，这年还没过完呢，也还没到上班的时候。
主办方也没有怎么宣传，原以为来参加的人不多，没想到当天上午整个礼堂都爆满了。
大家都小看了陆安的影响力，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除了来取经的医生，还有很多陆安网上的粉丝。
如今，陆安在网络上的影响力，早就超越了他在现实医学圈的影响力了。
因为时间有限，陆安在整个讲座中，简单分享了自己手术和科研的经验，他也没有什么保留，都是干货。
来取经的医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不肯离去。
听不懂讲座的粉丝们，好不容易看到陆安，也不肯早早退场。
就这样，一直到陆安讲座结束，整个礼堂的人还是爆满的，他不得不走后门才坐上了去机场的商务车。
商务车上，颜震和颜悦都已经等着了。
看到陆安满头大汗，颜悦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这些医生和粉丝太热情了。
她连忙拿着纸巾给陆安擦汗，一边还说着：“爸，下回这种事情，还是尽量早些安排，让我们有些准备，今天也太着急忙慌的了。”
颜震连连点头，想着以后还能邀请到陆安，他脸上就不自由笑开了花，“这次是我失误了，下次肯定安排妥当。”
……
机场，陆安和颜悦向颜震道别之后，便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京都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玻璃幕墙在早春的阳光下泛着冷光，陆安提着云华特产的火腿和腊肠穿过门诊大厅。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人群的嘈杂扑面而来，却让他生出奇异的归属感——这种混合着生死时速与人间烟火的气息，或许才是他真正的归处。
副院长办公室。
韩岩的茶海上升起袅袅白雾，紫砂壶里泡的是陆安特意带来的云华毛尖。
他的对面，陆安稳稳当当地坐着。
“老师，新年好。”
“你是外地人，应该还能休息几天吧，怎么这么早就回了？”韩岩捻着茶盏的手背已经布满了些许老年斑，但是他的手却稳得惊人。
“哎，还说呢。”陆安轻轻抿了口茶，想到昨天方任勇给他发的几个急诊手术视频，“我再不回来，就怕组里的医生们就云华找我了。”
韩岩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笑了笑，“自从你来了普外一，科室业务量也提了不少，我看科室那几个年轻人的成长也很快。”
事实上，陆安在整个科室里面算是最年轻的，但是现在大家都不会当陆安是年轻人，而是将他和老一辈的主任大佬们相提并论。
“我记得刚来京都大学医学院的时候，张松主任就跟我说过，这里不缺学霸，只缺一个机会。”陆安放下茶杯，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组里的几个医生，都是抓住了这几个机会。”
韩岩闻言，却是笑了笑，“你这个臭小子，谈到张松，怕是意有所指啊。”
当初陆安初来乍到，被针对的原因就是张松在背后作怪。
“不敢。”陆安一笑。
韩岩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谈到了科研方面的事情，“你师兄最近在搞门静脉高压的课题，你那个食管-肝动脉异物的模型或许能用上。”
陆安顺势点头，他也想到了徐风华师兄自己一个人在医院过年，等会儿是得去拜访他了。
话音未落，只见徐风华已推门而入。
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金边眼镜盒还是三年前的旧物，袖口别着崭新的主任医师胸牌。
看到陆安也在办公室，徐风华立刻上前，挨着他坐下来，“听说你过年在云华一点儿也不闲啊，还做了几台教学手术？”
谈到这个，陆安也是一脸的无奈，“一点儿不比在医院轻松呢，昨天我下午的飞机回医院，早上还在云华搞了个讲座，可我累得够惨的。”
“师弟，你这是能者多劳。”徐风华笑了笑。
茶汤在盏中泛起涟漪，韩岩突然咳嗽起来。
陆安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微微发颤——帕金森初期症状。
正想询问着什么，韩岩却神色如常地转移话题：“对了，正好你们两个在，下周梅奥代表团来访问，你们两个就代表我们普外科参加吧。”
徐风华没有任何表情，陆安却是微微一愣，问道：“梅奥代表团？是那个梅奥诊所？”
韩岩点点头：“是的，具体的事情，到时候让你师兄告诉你。”
说完，他还看了看表，“你们有事就忙去吧，我等会儿有个会。”
“好的。”陆安见徐风华站起身，他也立刻站了起来，“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韩岩摆摆手。
……
走出副院长办公室。
陆安和徐风华走在医院的小道上。
银杏树慢慢伸出了枝丫，地面偶尔可见枯黄的树叶，迎面吹来的凉风让人心头微微发颤。
陆安并没有问梅奥的事情，而是想到了韩岩那发颤的左手无名指，“师兄，您有没有注意到咱们老师的手，好像在抖。”
原来徐风华脸上还露着淡淡的笑意，听到这话，也收起了笑容，“你看到了。”
“嗯。”
“医院神经科几个主任都看过了，说有可能是帕金森初期的症状，这个……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徐风华叹了口气，身为医者，最见不得身旁长辈罹患这种暂时无法治愈的疾病。
更何况，韩岩本身就是医学大咖，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更是清楚得很。
陆安闻言，顿时也沉默了片刻。
半晌，徐风华才缓缓打破了沉默，“师弟，下周梅奥代表团就来了，你可得好好准备。”
“嗯？”陆安眉头微微一挑，“他们来访问，我要准备啥？”
“他们可不是单纯的访问，医院每年都花费巨资邀请他们过来，纸面上说是医术交流，促进我们的发展，但实际上梅奥代表团是来宣传他们自己最新的仪器、设备或者治疗理念。”徐风华的脚步放慢了几分，“他们是来卖货的，但是核心的东西，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拿出来，或者根本就不会拿出来。”
“那他们来的意义是……”陆安一怔。
徐风华冷笑：“来装x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