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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儿!”

“妈!”

声音越来越远,变得虚无缥缈,宛如一场华丽音乐会闭幕前最后的余音。比比东的人生也如其一般走到了尽头,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现在,她反而有些放松与高兴,人生从未让自己满意,似乎一场永无止境的炼狱,每天睁眼后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不断地斗争,权力似乎永无止境。

如今这场苦狱将要结束,终于可以卸下自己内心的防备与包袱,去迎接最后的归宿。

谋略,是她这辈子中大多数时候唯一的陪伴。孤独,抹去了她的人性与慈悲。这是比比东一直以来的想法,然而直到唐三挥下那撼世的一剑时,她才明白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亲情与爱,永恒不灭。

在临死前获得家人与友人的谅解,这并不是比比东的原意。以往的她也不屑一顾,然而当自己终将离去时,却因此而倍感欣慰。

“真希望可以再看雪儿一眼。”

比比东此时唯一的牵挂便是千仞雪,她的女儿。虽然唐三答应放过她,但他似乎并不情愿。

不知道雪儿将如何度过之后的人生,她会开心和幸福吗?身为母亲却从未为她做过什么,甚至还与她对抗,真是失败。

临死前才与女儿达成了和解,这太晚了。直到最后一刻,比比东才发现千仞雪对自己的爱,过去的她难以想象的情感,如今却变得如此美妙。

“我,还真是个傻子。”比比东笑了。

时间陷入一片漆黑,她感觉身体似乎在不断下沉。有种溺水般的窒息感,但比比东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坠入黑暗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感到自己似乎躺在地上,睁开双眼,所见之处,尽是一片白茫茫。头脑中的朦胧感久久不散,过去的一切宛如一场美梦。

究竟是迷雾还是微光,比比东也分不清。感受到身体还听使唤,她便站了起来。四周一望无际,仿佛毫无界限。目光所到之处,只有白色,但并不刺眼,自己正处在一个未知的空间中。

“这……便是死后的世界吗?”

被神抛弃的她不可能前往神邸。

空旷的空间令人感到莫名的无力与畏惧,比比东挺直身板,尝试着释放魂力,但毫无反应。原本令人畏惧的魂环,此刻毫无踪迹。

无奈之下,她试图朝着一个方向前行,但无论走了多久,景象都毫无变化,似乎永远也无法走出这片区域。

走了许久,比比东放弃了。她盘腿下来,开始冥想和回忆。虽然前途未知,但既然还有知觉,那自己便先正式的做一个总结吧。

“玉小刚,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我为了保护他而牺牲了自己的身体,却也从此被仇恨与怨念纠缠,落得如此地步。事到如今,他已知晓真相……”

“无论如何,希望他不要悲伤,和柳二龙好好的过完一生。”

“唐三,我输给了他,心服口服。他的实力令人惊叹。如果当初是我教导他的话,他会有现在的实力吗?想必他现已成神王,是世间无人能敌的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人。武魂殿网罗天下却依旧被史莱克学院抢了去,或许命运,从一开始就与我渐行渐远了呢……”

“胡列娜,希望她也可以活的平安幸福。一个天赋秉异的少女,我发现并将其挖掘出来。这么想来,她要是跟着唐三,现也可成大气……”

“临了临了,却是我这个老师拖累了她的天赋与努力,真是失败。”

“千寻疾,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怎能如此龌龊……”

想到这,比比东微微松开牙关,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手掌有些潮热,便扭了扭腰,再次挺直身板。

“他还真是教会了我许多。将他杀死或许能给我心理上的慰藉,但也让我因此而堕落。”

“荒淫无度,无恶不作的人却可以如此早早的退场,还真是便宜他了,不像我这样这般……努力半载却还落得如此结局,可笑至极。”

比比东睁开双眼,却看到一“人”站在面前,大约相隔几步之遥。她立马警觉起来,下意识站起来催动魂力,但毫无反应。

对方站在原地不动,不知为何,比比东觉得他就是这里的主人。虽然纹丝未动,但对方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那并不是魂力,虽然温柔且毫无威胁,却宛如汪洋一般,令人难以看透。

仔细看来,那“人”也只是具备了人类的大体轮廓,他身穿白色长袍,没有五官,其他部位都被长袍盖去。

眼见被扫视,对方却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在着什么。

“你是谁?”两人相对良久,比比东打破了沉默。

“……”此刻,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回答却直接映入脑中。

“你好,比比东。”对方认识自己,更加确认了比比东刚才的想法。自己能来到这里,并不是偶然。

“时间有限,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对斗罗大陆很感兴趣。但很可惜,一方土地自有一方神明。”

“你……也是神明?”比比东感到有些惊讶,这个世界之外竟还有其它神明存在。

“用你们的话说,我是异位神,掌管另外一个世界。只是……它与斗罗大陆不太一样。”

“比起那个世界,我更喜欢你们的世界,充满了生机与进化。这片大陆历经百万年,你是最让我感兴趣的人,比比东。”

“……”

“我为你的天赋,谋略和努力感到惊叹,为那不公的命运感到悲哀。本该缔造传奇,却如伊卡洛斯一般断翅而亡。为了力量与复仇,你似乎忘却了初心和梦想。”

“在我看来,一块稀世白玉,被这世间之物玷污成了泥淖。如果力量的追寻只是为了杀戮与复仇,那终将失败。”

“你绝不比那孩子要弱上半分,但脚下的路与血却让你心胸变得狭隘且充满仇恨,目光变得短浅且充满敌视,最终作茧自缚。”

“我一直想找到你,但守护斗罗世界的神明们并不允许这样的事。”

往事再次在眼前掠过,比比东不禁低头思索。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被点明的,正是自己花了一辈子才领悟到的事理。

“我……想让你当我的继承人。”

“什么?!”比比东惊诧万分,她皱起眉头。没想到自己刚刚失去了所有力量,却又要成为新的继承者。先不说同不同意,这天底下有这么幸运的事情??

似乎感受到了不解的目光,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我曾向神界交涉过,不过那时罗刹神选择了你,所以只能暂时放弃了。而且以前的你,嗜性刚烈,如日中天,绝不会被轻易改变,并不适合我的神位。”

“现在,我相信你已经改变了许多。所以我才保持决定。”

“我们有个赌约,如果你与家人和亲友化解一切,且为未能成为罗刹神,那我便能选你作为继承人。从结果来看,我是幸运的。”说到此处,神明的语气微微轻佻,带着一丝欢悦。

“你……有什么权能?”

“我创造和毁灭空间,可以叫空间神,或者用那边的说法,无相之神。”

“空间不过是我的意志,亦或者精神。”

白色的空间随即开始变化,在经历了一系列颜色后变回初始状态。

“……”比比东沉默了,没想到自己竟能同时被两个神看中,这机会来的实在突然,似乎还有些……狗血。

“看来唐三的双神位……也不是空穴来风?”她想道。

无相之神似乎看出了比比东的忧虑,他轻咳两声。

“怀疑我的力量?在斗罗世界当个一级神还是绰绰有余的,神王差了些。不过你远比同时期的我更加强大,所以理应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

比比东感到五味陈杂,她深吸一口气,陷入沉思。虽然面无表情,但在心中,这一连串的事件早已让自己措手不及。

过去的经验告诉比比东,机会稍纵即逝,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愿意。”

无相之神似乎非常满意,说道:“好,我会送你回去。”

突如其来的兴奋与希望涌上心头,比比东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她的目光闪烁着,那深处似乎多了些什么。

“如果冥冥之中真有命运,那一定是个笑话。”

事到如今,比比东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留恋那里的人与物。

“唐三成神,但外部威胁依旧不减。我的世界……出现了一些难以维和的分裂与矛盾,并不是所有异位神都如我这般友善守规,征服者大有人在。”

“在未来,神界将展开一场大战,必定波及凡世,这是你的绝好时机。”

“世间唐门兴盛,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天下仍在动荡。图谋不轨之人妄图乘此间隙,再度掀起腥风血雨。此次重返,将是你死的……30年后。”

“30年后……他们都还好吗?”记忆中的人像从眼前闪过,感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比比东用力眨了眨眼。

“我要做什么?”

“净化自己,保斗罗大陆一世平安。”

“这是……”

比比东咽了口唾沫,虽然不太明白此话的含义,但毫无疑问,看似简单的回答包含着无双的分量。

“身为异位神,不能随意在他神之界给予你帮助。我将这空间赠与你,此乃无相之间,由心灵构化而成。可将任何人拉入此处,此处没有魂力,从外部空间无法进入。”

“有了此物,身体对魂力的承受能力将大大提升,一次可以吸收两个魂环。”

无相之神将手展开,手掌呈白色,缓缓推向比比东,看上去如他的面部一般光滑,没有指甲和关节褶皱。

小小的白色光球随即落入比比东的手心,紧接着,无数光点汇聚于无相神手中,幻化为一把长约五尺的兵器。

长柄由金属制成,外表电镀呈灰白色且光滑,来自背景空间的微弱白光在表面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斑。头端为一长矛,且两边各衬有一片锋利的斧状刀片。

此种金属比比东从未见过,以她丰富的见识来看,应该并不存在于斗罗世界。

无相之神抬起头,原本白色的身躯开始渐渐消散,与环境融为一体。

“无相长戟,在我的世界,没有魂力,兵器甚为流行。它与心境相连,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得以施加魂力。此物的状态便是使用者内在的展现,可以变成所想的任何兵器。”

“哪怕世界毁灭,太阳衰弱,黑洞吞噬一切,只要你的精神与意志还在,它便永存不灭。”

“去吧,此处一天地下百年,莫要浪费时间。”比比东抬起头,眼前的神明早已消失,回声却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周围再度陷入黑暗,脚下的地面似乎被抽空,她猛然踩空,整个人再次落下,这是醒来前最后的记忆。

……

纯白的空间中,无相神低下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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