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独有的清亮音『色』,带着急促、迅猛的颗粒感,响彻现场。
施媚闭着双眼,丝毫没有察觉到底下听众的情绪。
太久没有『摸』到琵琶,施媚也不觉生涩。
小的时候,她就被『奶』『奶』『逼』着练琴。
琵琶,是唯一从4岁就陪伴她到长大的乐器。
这一首曲子,是『奶』『奶』最得意的曲目。
施媚压根不用看琴弦,就能够轻而易举找到任何一个音阶。
曲风逐渐凛冽,抑扬顿挫。
仿佛当年大战再现于脑海,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突地,宛如有万千利剑同时间脱鞘而出,兵戎相见。
介胄之间,尸横遍野。
方才提出质疑的人,已经全然没了话语,此时此刻心中仅剩下的,就只有震撼!
全场的人,包括了服务人员在内,无一例外,全部都朝着台上的那一名单薄的身影行上了注目礼。
他们看到的是演奏者,脑海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恢弘大气的惨烈战争。
唐『奶』『奶』看着台上的施媚,热泪盈眶,握住唐净鸣的手。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好!
实在是太好!
甚至于远胜于她几十年的造诣!
这样的功底,这样的气魄,若不是十几年的功底,无法奏出!
其中的铮铮杀气,更是叫人胆战心惊!
可一个小姑娘,又如何能有这样大的杀气?
唐『奶』『奶』不知为何,心里越发揪疼。
她不由自主地就将台上的那小姑娘跟小重合在了一起。
她想去抱抱她,『摸』『摸』她,喊她一声小妩,听她喊一声『奶』『奶』。
此生,足矣。
可她比谁都清楚,小妩死了。
当年她亲眼看见小妩满身血『色』在急救室里被推出来。
也是她亲口应允,将小妩的心脏捐赠给了白月洁。
她的小妩没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唐『奶』『奶』抹了抹泪,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台上。
而不远处,白月洁听着那布满煞气的音乐,心脏阵阵紧缩,难受至极。
呼吸愈渐急促,白月洁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错觉。
仿佛,这个大师姐的杀气,是专门针对她而来!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白月洁的心脏越发不好受。
不能再待下去了,她要走。
必须走!
可倏忽,台上的女人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样,双眼蓦然睁开。
她的目光不偏不倚、精准无误地落到了白月洁的身上。
黢黑明亮的眼眸,其中的锐『色』仿若要将人撕碎一般。
白月洁霎时间浑身上下像是被一股凉气沁透,冷汗悄无声息爬满了全身。
脑海里有过一瞬空白,白月洁与她四目相对,整个世界,只剩余下两耳之中的琵琶声。
乐声陡然凄婉悲决,仿佛眼前真的有万千将士在战争之下身首异处。
黄土地上,血流成河。
而她,赫然就成了垓下之战的西楚霸王,寡不敌众,孤立无援。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在最后一声落下,杀气扑面而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道,朝着她猛然推来。
白月洁心口紧窒,一股绞痛如从骨头里挣脱出来一样。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白月洁脑子里最后第一个念头:
这个人,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