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寻人启事?卓立男的眼睛一亮,好主意!便立即说:“我同意!用密语刊发?”
孔立强干脆利落地说:“不!用明面直书,我想让全天下所有知道内情的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要我怎么做?”
“寻人启事的内容我来起草,你明天就去报社刊登。商行的业务交给顾律打理,我明天继续去文康里守株待兔。”
孔立强说到此,立即起身,走进内间办公室。卓立男贴身跟进,不需吩咐,主动帮他取笔铺纸。孔立强闭目思考了一会,挥笔起草“寻人启事”:家兄黄桂仁于1941年1月在安徽蒙县因战乱失散,听闻家兄已辗转来沪,急盼来华昌路4号……妹祥云启。
卓立男读了一遍,会心一笑说:“祥云!”
孔立强微微一愣:“怎么?”
“是你的代号吧?”
“你太聪明了。一个姑娘家,太聪明了,会没人敢娶哦!”
卓立男秀眉一扬,咧嘴而乐道:“你敢吗?”
孔立强呵呵一笑说:“哈哈!不敢!”
卓立男的脸色一暗,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那就不嫁了。”
孔立强躲过她的眼神,挥了挥手说:“不开玩笑啦!”
卓立男收起“寻人启事”,心情似乎有些落寞,说:“我走了,明天一早就去报社等开门。”
孔立强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敲了敲办公桌,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卓立男的脸微微一红,以为被看破的心思,便说道:“干现在这样的工作,我们都一样,谈婚论嫁是多余的话。”
孔立强叹了口气,笑道:“喂!你想哪儿去啦!我是说,现在什么时候啦?你想走到哪儿去?”
“当然是回家呀!”
“没几个小时就将天亮,这个时候你回家?你一个女孩子在深夜……哦,不对,是凌晨回家,不说安全不安全,随便遇到什么人,都可能会多看你几眼。”
“那怎么办啊?我们孤男寡女,总不能在这里凑合一夜?”
“哪来一夜,几个小时而已。闲话别多,赶紧打个盹吧。”
“好吧,你想得周到,听领导安排就是啦!”
“你怎么总喜欢这样!”
“怎样?我说错了吗?”
“你总喜欢刺我两句才甘心。”
“我哪有?”
“好啦好啦!别争了,我算怕了你了,赶紧休息一会吧,明天还不能让人看出我们熬夜。”
卓立男答应了一声,赶走到外间,却又很快走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件风衣。
这件风衣,卓立男早就买好,准备送给孔立强的,只是虽然天天相处着,却因争吵而僵持着,始终没有机会相送。
现在,似乎是天赐良机。
所以,卓立男再也没有犹豫,取来风衣摆在了办公桌上。她嘴角含笑,心跳似在撞击胸膛,却目光不敢对接,支吾着说:“我帮你买了一件风衣。”
“给我买衣服干吗?多少钱?我给你!”
“跟我谈什么钱呀!你也太见外了。”
“无功不受禄嘛!”
“别扯这么远!假惺惺的样子,我看见了就来气!一件衣服而已,说得这么重!”
“那我轻声说!无缘无故,我也不好意思收啊!”
“就你废话多,难怪会把人家英子姑娘骗得团团转。”
“啊!你……”
“跟你开玩笑呐!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你嘲笑我嫁不出去,依我看,你才娶不到老婆呢!”
“啊!你说什么呐?我哪有说你嫁不出去的?”
“你就说了!刚才明明说没人敢娶我,还不是在诅咒我嫁不出去吗?”
“哎呀!你可当真用心了啊!连这样的玩笑话也会当真。”
“哦呸!谁当真啦!别叽叽歪歪啦,赶紧来试试,让我看看合不合身。”
孔立强无法拒绝,一边试穿一边说:“以后别再帮我买东西了,我受之有愧。我也最怕欠人情,活过今天不知道明天,就怕还不起。”
“呸呸呸!不许你胡说!我是看你天天一身旧长衫,一件像样的出客衣服也没有,辜负了老天爷给你的英俊潇洒。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穿着清爽些出去谈生意,场面上的事也不能不讲究。”
“唉!我们的行当,是越低调越能活得久,越显眼就越容易出事。”
“我明白!咦,听合身的,就像是量身裁剪的一样,说明我的眼光还是挺好的。”
“为什么不说是我的身材好呢?”
“啊哟,说两句就飘了诺!臭美了你!不过,人确实要穿新衣服,你照照镜子去,焕然一新啊!”
孔立强却把风衣脱了下来。
在送衣、试衣的过程中,孔立强见卓立男的眼睛发着光,模样格外俊俏,一笑一颦间,模样一丝一毫的距离,就像是母亲再现,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与此同时,乔英子的身影,却在不知不觉中浮于眼前。
为什么会这样的呢?孔立强的心突然不可自控地猛烈一跳,因而一阵慌乱,不再说话,却就在这一瞬间,卓立男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干现在这样的工作,我们都一样,谈婚论嫁是多余的话。”似乎响彻在耳边,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也就隐忍着内心的激动,低声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