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气节
原一峰的谋略,可惜孔立强一无所知。他被关在小房间内,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停地猜想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局面,想着各种应对之策。其中,他想到最多的假设是,严青就此栽了,接下来如何与原一峰相处?
在军统所有人的眼里,孔立强与原一峰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杀着心结,假如严青所说是真,原一峰将会调任去南京,那么,自己能否就此在上海站扎下根来?继续完成查内奸的任务,这是个未知数!又或者,他们一起回到南京,是否还需要表面上针锋相对?那么,查内奸的任务谁来完成?孔立强的脑子,因而乱成了麻。
事实上,原一峰也在想类似的问题,杨会存同样在考虑他们之间的仇视关系。
杨会存拎着帽子一回到办公室,见原一峰的双脚搁在茶几上,正仰面朝天呼呼大睡。他叫道:“你这个兔崽子,老子在外辛辛苦苦捉拿日本特务,你居然在我的办公室睡大觉,胆大包天啊!信不信我彻底把你办了,送到南京去受审去。”
原一峰睁开眼睛,收起双脚笑道:“站长,假如您当真想把我送去南京,怎会大声说出来?我知道您是在吓唬我。那我以后来,坐都不坐了,我就站着等你训话,免得我打瞌睡。”
杨会存松开皮带,与帽子一起挂上衣架,一边说:“老子没空跟你开玩笑。”
“可我看得出,您的心情很好。”
“哦?是吗?我的心情真的很好吗?”
“不是一般的好!因为您只有在心情大好的时候才会训斥我。”
“你呀!你呀你!弄得我训你倒是爱你了。”
“更应该说是爱护我!”
“我不跟你嚼文嚼字。一峰啊!我的心情确实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最近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受严青的气,应该是心情不爽已久吧!”
“唉!嘴长在人家的脸上,我也没办法。”
“告诉你啊!这口气呀,老子今天已经帮你出了。”
“啊?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呢?”
“我把严青给绑了!哈哈哈,今天老子总算做了一件痛快事,从此耳根可以清净了,再也听不到严青这小子唧唧歪歪说你通共啦!”
“什么?您把严青绑了?什么意思?”
“我缴了他的枪,解了他的职,把他给抓起来啦!”
“您把严青抓啦?杨站长,您可别为了替我解气办糊涂事啊!我的大哥,站长同志,严青是重庆任命的副站长,你怎么可以解除他的职务?您没有这样的权力,这可是犯了军纪国法啊!”
“放屁!这种事我会想不到的吗?我抓他自然有我的理由,他通日。严青是日本特务的同党,我有证据在手,足以先斩后奏。别说是把严青给抓了,就算我现在杀了他,我谅毛人凤也不敢跟我来计较。”
“站长,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杨会存笑道:“你小子现在一点规矩也不懂了,我站着跟你说得口干舌燥,你居然茶都不给我泡,却想着问怎么回事?原一峰,你想干什么?老嘎嘎的听我向你汇报吗?”
原一峰一愣,连忙起身说:“不敢不敢,在下知错了。”他赶紧替杨会存重新泡了一杯新茶,恭恭敬敬地双手端到杨会存的面前,“您老请坐,在下恭听教诲。”
杨会存笑道:“你滚一边去!”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捉拿于娜和两个剑客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的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于娜是她姨妈夏静琴发展的日本间谍,严青和于娜苟且在一起,就算没有于娜的口供,我也能治他。严青追捕行刺古祝群的凶手不力,在你暗中监视夏静琴的住地故意捣乱,令日谍闻风而逃。他破坏你侦办案子,分明就是为了向日本人通风报信嘛!当然啦!要按他的罪名多得去了,等他们来一一落实吧!怎么样?严青这次落在了我的手里,你应该满意了吧?”
原一峰沉默了一会,眼睛眨巴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杨会存盯着他说:“我知道你有话要说,有屁就放吧!”
原一峰咽了一口口水,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在抗战的那几年,我跟严青并肩作战,相互之间知根知底,我不相信他会投靠日本人。”
“原一峰,你有病呀?你是在帮他说话辩护吗?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敢,属下是有一说一。”
“事实已经明摆着!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会变的。比如你,臭小子,为了几个钱,一点原则也不讲,现在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我都不知道你如何收场呢!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损害党国的利益。同样,严青在日本人面前吃过苦头,谁知道当时他有没有叛变?我们看他一身的伤出了特高课,谁说得清他们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人要变节,存在各种各样的可能。”
原一峰想了想,痛打落水狗,反而容易被杨会存暗生怀疑。于是,他说:“严青指认我通共,他没有耍阴谋诡计,而是摆在桌面上针对我。我原一峰无怨无悔,始终相信党国会查清事实,给我一个公道,嗯!还有清白,哈哈哈。”
杨会存点点头,苦笑着说:“这话中听,实事求是说话,可见你心底无私,倒显得我在耍阴谋诡计,是个小人了。”
“不敢不敢!您是我们一站之长,不管是人品德操,还是为党国的忠诚与行事魄力,始终是我们的标杆……”
“呸呸呸,你这个马屁精!原一峰啊原一峰,以前你不是这样的,现在一贪上了钱,眼里开始盯着钱财了,连做人的原则都不要了。你……你……”杨会存抬手指着原一峰,“肉麻!说这种话,你的脸都不要了。”
“站长、站长!你少骂我几句吧!我为了那堆破事,一时没有忍住贪念,现在都已经后悔死了。”原一峰做出悔不当初的模样,垂首低眉地说。
“你还知道后悔!当初就不该……”杨会存看见原一峰打量了一眼橱柜,橱柜里摆放着一个古董花瓶,说话的声音顿时变轻了许多,“啊!这个嘛!就不该那么地贪得无厌。”那古董花瓶,正是原一峰送给他的。杨会存心里清楚,原一峰是敲了一个汉奸的竹杠,收受人家的贿赂,然后做了顺水人情。
原一峰说:“我们做事必须让人心服口服,绝对不能为了我而有损您在站里的威信。”
“你呀!事到如今还能替人着想。就凭这点,我杨某人一直看高你一眼。你说说看,严青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了解严青的个性,他不善于耍阴谋。于私,我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但于公呢?我敬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在以前,我们俩的交情,可以替对方挡子弹,他死,我不能独活。现在,我们虽然搞得就差拔枪相对了,差不多到非你死我活不可的境地。但是,不管是他死还是我死,我们都必须死得堂堂正正。起码对我来讲,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带着亏欠跪着活。”
杨会存拍手道:“说得好!这就是一个军人该有的气节。”
原一峰说:“站长,您过奖了,我这是在说心里话。”
“我明白,这就是你在严青这件事上的态度,我心里有数了。唉……”杨会存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你跟严青啊!都是我的爱将呀!我怎么舍得你们出事?你们俩啊!我就是……就是伤了左手,痛了右手的感觉。原一峰,你呐!实在是不争气。你哪怕贪个色,就算去捅破了天,我也能保你没事。现在,难啊!假如严青躲过此劫,我们就此放过他,恐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啊!”
“大不了我走呗!解甲归田也行,整天与严青斗来斗去,我烦了。我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不如归去,买几亩地种种。我向往没有斗争的平安日子,也许反而……”
“也许什么?还反而呢!哪有这么简单的事?你今天不打到严青,就等着坐牢吧!还解甲归田,做你的大头梦。”
“那就听天由命吧!”原一峰无奈地摊了摊手,微笑着摇了摇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