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唱对台戏
立男回来了?孔立强疑是听错,惊讶地问:“卓立男?”脸上已抑制不住惊喜,眼睛不由得一亮,像是春风轻抚一道光。
浦成点点头,说:“他父亲患了肝病,恐怕时日不多了。非但是卓立男回来了,他哥哥听闻后也回来了。”
孔立强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不自禁地“啊?”了一声。一下子想到,原来他哥哥回家是为了看望生病的父亲。
浦成说:“卓老先生一直在南洋筹款,有了病痛也不吭声,唉……卓老先生这辈子经手的钱款不计其数,却不舍得花钱给自己看病……”
孔立强一时茫然,不知道如何应答,怔怔地看着浦成。
浦成察觉到了孔立强的异样,说:“你上次让小武带来口信,说他们被军统盯上了。这事我们非常重视,好在他们也察觉到了。所以,卓立男没有直接回家,她经人介绍,去洪恩医院做了护士。卓老先生就在洪恩医院看病,既方便父女见面,也方便尽孝照顾。”
孔立强立即想到了肖医生。那天晚上,他看见肖医生出现在了卓立男家,便问道:“应该是肖医生介绍卓立男去做护士的吧?”
“咦?你这都知道?”
“难怪了!我是看见肖医生去了卓立男家,所以就想到了。”
“以后切记,你不要随意出现在她家附近,以免被人看到了怀疑。”
“好的!我记住了。对了,你们对程侑的调查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程再道吗?”
“记得!我们苏州的同志。”
“程侑是程再道的亲弟弟。他们的母亲,在卓立男家做保姆,以前跟去了南洋,现在跟着卓老先生夫妇回来了,可她为了照顾老爷子,愣是没有回过自己的家。”
“原来是这样。我能问吗?程侑妈妈是我们的人吗?”
浦成点点头,说:“严格来说,卓老先生不是我们党员。但程妈妈是我们的同志,所以她……她顾不上自己的小家。”
“我懂了!我们的同志都没有自己。我现在总算想通了,可能是程侑想念母亲才、才会偷偷去卓立男家。”孔立强一个激灵,思维跳跃到葛健的身上,“对了,葛健是不是我们的同志?”
浦成坚决地摇摇头,说:“在军统,只有你和骆争鸣同志是我们的人。”
孔立强一时怔住,想了想说:“这就太奇怪了,他为什么要杀庄昳秋?庄昳秋是我们的人吗?”
“不是!据我所知,只有原一峰同志常年潜伏在军统。嗯,以前是有,但已经牺牲了。”
“照这么说,葛健杀庄昳秋的动机是什么呢?他击毙灰衣杀手我能理解,但他对庄昳秋下狠手就有问题了。”
“难道,葛健是在灭口?”
“不留一个活口,葛健的动机必须查清!”
“对!这事要查。孔立强同志,我们分头查。但是,查出内奸是你当前迫切需要完成的任务,你可要分清主次。”
“明白!”
他们就此握手道别,一前一后离开了番禺路7号。
孔立强先是去找了阿木林一次,阿木林仍旧找不见。孔立强没辙,只得带着一许的无奈,回到了严青的家中。他还没进门,就听到房中电话铃响,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接,电话是严青打来的,要他立即去站里,说是黄桂仁来了。
原来,原一峰的死讯传到了南京,堂堂一个军统副站长被暗杀,自然是非同小可!毛人凤必须发飙!毛人凤本想亲自来上海,但与杨会存通了电话后,安排黄桂仁来沪善后。
特赦日本战犯,因黄桂仁而起,就得由黄桂仁而至。毛人凤深知,在这样的敏感时期,稍有不慎,一旦泄露出去,对上无法交代,对民愤无法收场,这浑水,只能让黄桂仁去趟。
黄桂仁一到上海,立即与杨会存密谈了两个小时。杨会存告诉黄桂仁,经手夏静琴一案的当事人,已经全部被灭口。黄桂仁听完杨会存的讲述,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葛健知道多少?”
杨会存回答:“他没有看到口供,最多知道一些皮毛。”
黄桂仁沉吟了一番,说:“他也留不得。”
杨会存暗暗吃惊,留不得葛健,那么自己也是了解内情的当事人,难道黄桂仁也不愿放过自己吗?他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要赶尽杀绝,不太实际,我们只能把泄密的可能降到最低。”
“嗯?”黄桂仁的眼睛,露出一道凶光。
杨会存说:“时间过去了几天,假如葛健靠不住,他有很多办法透露出去。”他要保住葛健,保葛健就是保自己。“假如葛健死得不明不白,反而会引起更多的怀疑。”
黄桂仁想了想说:“孔立强知道多少?”
杨会存说:“原一峰约孔立强见面,他们有什么勾当,我还没查清。他们在浦江饭店见过一面,原一峰跟孔立强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黄桂仁沉吟了半晌,说:“对付孔立强,你既然有了安排,那就抓紧把他给办了。葛健,他就交给我吧。”
保不住葛健,等同于保不住自己。杨会存忽然感到,自己一个少将站长,在黄桂仁他们的眼里,不过是只蝼蚁,这些人为了自保,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的背脊在隐隐发凉,忽然间好生后悔,当初如果把夏静琴的口供留下备份,手里也就有了与黄桂仁谈条件的筹码。
可是,现在自己一无所有。
杨会存突然想到了一首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自己心底无私,坦荡一心为党国,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暗自长叹一气。
杨会存岂肯甘心把自己的性命给黄桂仁捏在手里?便说:“严青与孔立强亲如兄弟。孔立强留下来,绝非他一个人有此魄心。”
“你是意思是?”
“一定是严青从中唆使,他们有不可示人的目的。”
“你是想说,严青与孔立强阳奉阴违?沆瀣一气?”
“我们可以一试。”
“怎么个试法?”
“你让严青把孔立强召来。孔立强一招即来,就说明孔立强留在上海,严青自始至终是知道的。由此可见,他们暗中有着联系,那么,孔立强约见原一峰,难说不是严青的主意。”
“有趣了!”
“有趣什么?”
“严青一直再与原一峰唱对台戏,你这么分析,不觉得有趣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种事常见。”
黄桂仁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杨会存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黄桂仁说:“无非就是,谁都只打自己的小算盘,哪怕牺牲党国也在所不惜。杨站长啊,你这个站长是怎么当的?内部鸡犬不宁,只知道勾心斗角,如何展开工作?”
面对黄桂仁的指着,杨会存暗暗骂了一句:草泥马的,你算老几呀!把你当人看,你偏不想做人,也不掂掂分量,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居然敢说我?这里是上海,不是你的南京!我们走着瞧。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黄部长一心为党,杨某自愧不如。现在这样,我们让严青把孔立强叫回来再说吧。”
黄桂仁点了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