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看到被运送到茶庄里的几百盆花,也是目瞪口呆了好大会儿。
但想来是落银要买的,他自然也没什么意见,让人给花农结了银子,又让人搬进了一处得光的院子里去。得亏是茶庄够大,空院子够多……
“杜管事,外头又有些人说是要应招茶师的!”小厮跑过来,对杜泽说道。
杜泽微微皱眉,道:“昨日不就让你们把告示贴出去了么,现如今我们茶庄不招人了。”
“贴了!”小厮一脸冤枉,“昨个儿一早就贴出去了,可还是有人过来!”
现在谁不想进叶记茶庄,不仅月钱待遇好,还能学到许多不外传的秘技。
“告诉他们,另择他处吧,我们叶记不收人了。”
现如今二等制茶师,已经近百人,这样大的规模,已经远远超过当下各大茶庄了。
虽说东家接纳了许其它茶庄要合作的意思,但这么多人,已经足够了。
再多些,若是被有心人混进来,就不好管理了。
这一百人,个个都是经过杜泽亲自挑选验试的,就是为防止有其它茶庄为了偷学技艺而派来的人混进来。
“杜管事!”一位茶徒打扮模样的少女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没理会她的嬉笑,杜泽面色一丝不苟,问道:“何事?”
“我师傅给您的!”少女跑来将一个匣子塞到杜泽怀中。而后冲着杜泽一阵挤眉弄眼,“杜管事,这可是我师傅亲手做的点心。您回去尝尝好吃不好吃!师傅说了,若您觉得喜欢,日后天天做给您吃!”
“拿回去——”杜泽冷脸拒绝。
这简直胡闹!
“我只负责送,不负责拿回去,我师傅说了,杜管事如果不想要,扔了便是。”少女说罢。便捂着笑着跑开了。
杜泽看着手中的匣子,眉头越皱越紧。
他对这送糕点的茶师很有印象。经常有事没事就去议事院找他,送些自己做的吃食,更是稀疏平常之事。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杜泽忽然抬头对那还没有走远的少女喊道:“你跟你师傅说一声。晋升试要全凭她自己的能力,我绝不会收受私物而徇私——这次且算了,下次若还这般强送东西于我,定依规矩处置!”
少女:“……”
她蓦然停下了步子来,不可置信的嘴角一阵抽动,开始怀疑这平日在茶庄里面面俱到的杜管事,定是情商不够用的……
整个茶庄都看将她师傅对他抱有异样的情愫看的一清二楚,而他到现在竟然还认为师傅这般……竟然是为了收买他?!还是为了拿什么晋升试?
小姑娘这边觉得下限被刷新,杜泽倒还无奈的摇着头叹气。转身回了议事院去。
……
晚饭后,落银将昨日各个茶铺送来的上月总支出和收入都核对了一遍。
除了西雀街的铺子较高之外,其余的几个铺子几乎是持平的。差别不过是在几十两银子之间。
现如今,每个铺子的净利润,每月约莫都在一千五百两左右浮动,这还是非茶叶销售旺季时的收入。
落银将账薄锁好,起身想倒杯水吃,却发现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落银见状。便拎起了茶壶出了房间,准备烧壶热水。
她身子寒性太大。虽然作为一个制茶师兼茶庄东家,但平日里是断然不会没有节制的吃茶,更多的时候,她多是以白水解渴。
这边刚一出院子,却见肖肖和拾香正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这么晚了还不回房歇着?”落银出声问道。
“啊!”
拾香和肖肖却不约而同的尖叫了一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落银一脸怪异的看着她们,“作何一惊一乍的……”
“不是的小姐……我们,我们在说白国公夫人的事情呢……”
“是啊师傅,你可吓死我了……”拾香抚着胸口,余惊未了地说道。
“大晚上的说她作何?”落银听二人是在讨论况氏,眉头皱的更深了。
“小姐,我今个儿在外头听人家说的……现在满城都在说这事儿呢!”肖肖一脸的神神叨叨。
况氏于昨日已经下葬,会有什么说法儿?
落银望着肖肖。
肖肖会意,立马儿就将在外头听到的消息转述给落银听,“人家都说,当初老国公的死跟况氏脱不了干系呢……说要不然她怎么去了一趟老国公生前的住处,回来就无缘无故的自缢了?定是在老国公那里沾染到了怨气……”
听她越说越邪乎,落银打断她道:“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切莫再议论此事了。”
她虽然不喜况氏,可现在外头的人竟掀起了如此风言,似乎有些过了。
而且……外面的人应该也不知道这么多内幕,比如况氏死前去了秋霜院。
除非……是白府里的人自己先放出来的消息!
想到况氏生前待下人严厉而刻薄,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连她死后的名声也都不愿意放过吧……
落银叹一口气,又对肖肖和拾香道:“这样的事情,听完忘了就是了,听一听不是不可以,但也不要到处散播,免得惹祸上身。”
肖肖和拾香听罢都应道:“知道了。”
肖肖见落银手中提着水壶,忙地站起了身,道:“小姐是要喝水么?我去给小姐烧,待会儿送到小姐房中。”
拾香则因明日一早要去茶庄上工,便回自己房间歇息去了。
近来白国公府因为这个传言,闹得也是人心惶惶。
但凡是有差事要路过秋霜院的,众人无不是绕道而行,生怕招到什么脏东西。
白景亭得了消息,为了稳定人心,干脆派人将秋霜院给封了起来,丹璐也被调到了其它的房中做事。
一时间,秋霜院真正成了一座被弃置的空院。
是夜。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了秋霜院内。
黑影先是进了主房中,辗转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再又动作敏捷的闪到了书房前,将门推开后,里面探查了一番,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忽然,寂静的四周,隐隐传来了人脚步走动的声音。
听声音,是在朝着秋霜院靠近。
黑影忙从书房中退了出来,一个跳跃飞至书房的屋顶之上,而后迅速的隐藏在了傍着书房生长茂密的树枝后,黑夜中格外阴鸷如猎鹰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时隐时现的一点灯光。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天亮了再来看吧……”丫鬟有些战栗的声音传来。
“要你何用!这秋霜院你又并非没来过,什么鬼神怪力,我倒要看看有没有这回事!”这叱责的口气,正是出自白瑾瑜。
“是……”蓝灵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硬着头皮紧紧跟在白瑾瑜身后。
白瑾瑜走到院门前,取出从白景亭那里拿来的钥匙,将门锁打开。
“咔擦”一声响动,在夜色中格外的醒耳。
蓝灵吓得一抖。
白瑾瑜刚欲伸手将两扇门推开,无端却觉有阴风阵阵从院内透着门缝朝着自己脸上扑来。
她脸色一阵惊惶,却强自稳定住声音,侧身到一旁,对蓝灵呵喝道:“你是丫鬟还是本小姐是丫鬟,连开门这种事情都要本小姐来亲自动手吗!”
“奴婢,奴婢知错……”蓝灵脚上绑了石头一样,极其缓慢地走向门前。
鼓起勇气抬起了手来,蓝灵心一横,将脸别过一侧去闭着眼睛猛一推开了院门。
“咯吱——”
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格外沉重,像是腐朽了许久的重物被移开才有的声音。
白瑾瑜壮着胆子往里头瞧去,只见院内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阴森而可怖。
她开始有些后悔逞强过来一探这个究竟了……
“走,前面给我照着路。”她使唤着丫鬟先行。
蓝灵欲哭无泪,却不敢违背白瑾瑜的话。
二人亦步亦趋的走了约莫十余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何故,只觉得这院子里格外的阴冷。
两人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啊!”
蓝灵忽然尖叫了一声,手中的灯笼吓得砸在了地上。
白瑾瑜刚想斥责她,却觉得脚边窜过一种毛茸茸的东西,当即吓得尖叫连连,心理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逃也似的出了秋霜院去。
“小姐……!”见主子跑了,蓝灵也顾不得去捡灯笼,提着裙子哭嚎着飞快的跟了出去。
“喵呜……”一只黑猫在黑夜中眨着一双油绿色的眼睛。
被砸在地上的灯笼,蜡烛倒下,很快就将灯笼燃烧了起来。
火焰在冷风中不停的舞动着,发出呼呼的声响。
很快,一盏灯就被烧灼的只剩下了竹制的骨架。
屋顶上的黑衣人,将剑缓缓收回了剑鞘之中。
停留了片刻观测,确定周围没有人出没之后,他足尖轻点瓦片,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院后的竹林上空。
……
次日早,白瑾瑜青黑着一双眼睛起了牀。
想起昨晚的经历,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看来秋霜院,的确有些不寻常的地方……以后还是不去为妙。
身后为她梳头的蓝灵同样吓得不轻,一整夜下来是也跟没睡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