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
曲建军家里一片愁云惨雾,方虹痴呆迷茫,不怎么吃东西,也认不清人,就只是一味的坐在儿子的房间里发呆。
曲建军看在眼里,越发伤心憋闷。儿子被小鬼害死,如今妻子也是形如呆傻的废人,好端端的一个家,转眼就变成这幅模样。他能感觉到,如今那小鬼还在这附近,带着怨恨的笑意,尽情的享受这复仇的快感。
曲建军可以感到,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就躲在阴暗的死角里,窥视着他,就等他放松警惕,便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都是你害得!”曲建军久怕成怨,又由怨生恨。此时,他已把失去儿子的悲痛,对妻子失魂的担心,都一股脑记在那小鬼的身上。“哼!我能杀死你一次,就能杀死你两次!”他恶狠狠的想着,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但是,那小鬼的实力他是见过的,凭他个人之力想要报仇势比登天。曲建军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一闪,何不找那三个神仙道士。虽然儿子被小鬼害死,但是上次他们联手驱鬼的时候,显然比那小鬼法力高深,想必他们出手的话,一定可以替儿子报仇,就算不打得他魂飞魄散,也能将它收降。
想到这里,曲建军一刻也不愿多等,他看看屋里呆呆傻傻的妻子,披上外衣便走出家门。站在街边,他有点迷茫,去哪找他们呢?天大地大,连人家是不是还在北京都不知道,现在也只得先去上次送三个道人入住的宾馆,去碰碰运气。
也该着他走运,子安三人此时还在宾馆内并未离开,而今天也没有外出。曲建军喜出望外,一进门就给三个道人鞠躬行礼,口中不停祈求,“神仙救我,神仙救我啊。”
子全连忙扶他坐在沙发上,“施主莫急,有事情慢慢道来。”说着,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曲建军手上。
曲建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三个老道说了一遍,临了,他哀求道,“那小鬼还在我家不肯走,只是碍于神仙的符咒,没能祸害我们。求神仙一定把它收服了,要替我儿子报仇啊!”
子安叹气道,“都怪我们上次大意,害得你儿子丧命,我们真是...”
“神仙千万别这么说,”曲建军心里感动,“都是那小鬼手段凶狠,还是求神仙替我报仇啊!”
子广和子全站起来,“师兄,这小鬼杀人害命,这次一定要彻底剪除了他才是。”子安点点头,他略加思索,道,“施主稍安勿躁,这件事我们管定了。”
曲建军一听,就像吃下了冰心顺气丸一般,心里一下就踏实了。“那神仙打算什么时候...?”
“我们师兄弟需要认真准备一下,”子安沉吟道,“这样吧,明天晚上你来接我们,我们备好东西和你一起过去收妖。”
“好,好,好。”曲建军一连串的答应道,“要不这样,我明天下午就过来,先请您三位吃点东西,然后在一起过去好不好?”如今他还哪里顾得上花多少钱,只想着能和三位神仙尽量多待在一起,赶紧带着他们过去捉拿小鬼。
子安点点头,“好吧,明天我们还在这里等你。”
第二天下午,曲建军早早的来到宾馆,找到子安等三个道人,只等晚上一起过去收复那小鬼,给儿子报仇雪恨。
子安跟着曲建军回到曲家,一进门便被觉格外的冷清凄惨,不觉心中一阵抑压。子安坐在客厅环顾了一下,“上次让它侥幸逃脱,这次绝对不能再有差池,务必要斩草除根。”
子广点点头,“师兄说的是,只是这屋子有点小,我怕...”
子安捋了捋胡子,“我们等时辰到了,就去楼下没人的地方布阵施法。”
临近子时,万籁俱寂,人们都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沉进入梦乡,子安一行人却悄无声息的摸到楼下,在曲家窗口下面,一片无人经过的树丛后面,开始布下法阵。只等时辰一到,便可催动咒符,收服那杀人害命的小妖鬼。
那晚很冷,是北方那种,生硬干燥的冷,没有一丝风,却冻的人脸生疼。子时刚到,子安道人高举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子广、子全两个人也各持法器,三人排成一个正三角形,然后走马灯一般转起来,等他们停下来的时候,三角形法阵的正中间,竟凭空刮起一阵小旋风。
小旋风呜呜作响,凄厉哀怨。三人一看,更加抖擞精神,口中念咒的声音更急更快。小旋风像生了跟一样,直直的立在阵心。风声过后,一个灰白色脸孔的小鬼垂头站定。他抬起头,咧开嘴嘿嘿嘿的笑了。
“孽障!你害人性命,还不速速受降!”子安高喊一声。
“我害人?”那小鬼,不,是怨煞,侧着脑袋,把脸转到曲建军的方向,“我害人?嘿嘿嘿!”
曲建军躲在一棵树后,刚刚探出头来,就看到怨煞正转脸对着他发笑,他吓得一哆嗦,赶忙又缩了回去。
怨煞笑的更厉害了,声音越来越大,笑着笑着,两道血泪从眼角流下来。“你们干嘛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他儿子?我为什么要缠住他家不放?”
“孽障!休得胡言乱语!”子全斥道,“你身为妖孽异类,就该铲除!”
“嗷!~”怨煞仰天大啸,怨毒的咒骂起来“你们竟是这般不问青红皂白,真真可杀不可留!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跟你一个妖物,有什么道理、情面可言,师兄,我们动手吧!别跟它废话了!”子全根本懒得听它说话,一扬手甩出三张符纸。
三张符纸如利剑般射向怨煞,谁知,还没接近它身边,三张符纸竟似飞蛾扑火,一同化为灰烬!只剩下些黑色的粉末在空中飞舞。
子全大吃一惊,连子安和子广两人,也如晴天霹雳,实力悬殊高低立现,他三人怎么能不惊不怕,但此时已为时太晚。
子安明白,此时若想平安脱险,只有拼尽全力,让面前的怪物知难而退,想到这里,他木剑一挥,“孽障!你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说着,他从袖子里甩出三张符咒,然后口中急急念动咒语,三张符咒飘在空中,突然着起火来,如三只在夜空中翩翩飞舞的火蝴蝶,子广子全二人一看,也催动咒语,那三只火蝴蝶顷刻便爆涨了两倍。
火光将法阵中的空气都熏热了,刺眼的光亮映得三人一鬼格外恐怖。怨煞桀桀怪笑起来,随着笑声,他身上螺旋着散发出浓浓黑雾,黑雾在他身边越聚越多,后来如旋风般飞速的转起来。
子安三人心中惊惧,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企图让那三团火焰烧得更旺。可随着黑色旋风,火焰还是渐渐弱下去,眼看就要熄灭了。
子广咬破舌尖,右掌立起,一口血喷过来。火焰被舌血激得倏然一闪,爆发成一团耀眼的火球,空气里的温度瞬间升高了不少,怨煞身上的黑雾被火光烤映得一下便减弱了。子安和子全两人一看有门,也纷纷咬破舌尖,以血助阵。
“你们就这点本事?”怨煞含糊不清的笑着,“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真是自投死路!”他抬起头,脑袋竟然转了一个圈,灰白色的瞳仁扫过道人们的脸,“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了你们!”
子安本想骂回去,无奈现在实在没有气力斗嘴。他咬紧牙关,只要火光不灭,这阵中妖物就要忌惮三分。
怨煞歪着头,斜睨着三团着火的咒符,阴冷的笑声从嘴里断断续续的溢出来,突然他嘴一张,呼的喷出一团黑气。黑气打在火焰上,眨眼间就把三团火击落在地。火光在冻的发硬的地面上跳跃了两下,便了无生气的熄灭了。
子安、子广、子全同时大叫一声,各自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只觉得胸中气血倒行,真气在丹田处激荡乱窜,不由心中憋闷,嗓子眼发甜,吐出几口血来。三人中功力最弱的子广,更是身子摇了几摇,晃了几晃,最后竟是一头栽倒在地,气息微弱,人事不省。
另外二人有心去扶他,此时却自顾不暇,眼看那妖物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两人只得强打起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较量。
怎知那怨煞根本不把他二人放在眼中,径直向曲建军走过来。道人布阵与怨煞斗法的经过,曲建军躲在树后看的一清二楚。他万万没想到,被自己奉若神明的子安道长,在这小鬼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此时见他向自己走过来,便知大事不好,恐怕就要凶多吉少。
恐惧将他慑住,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小鬼走到他面前。曲建军想要给死去的儿子报仇,想要彻底铲除消灭这该死的恐怖的小鬼,但是他做不到,他手无寸铁,又毫无法力,拿什么去和一只盛怒的怨煞相比呢。
曲建军更想求饶,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哪怕能让他卑贱的活下去也好。但他张不开嘴,他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喘不上气来,他大睁着双目,拼命的喘息着,看着怨煞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该结束了。”怨煞冷冷的低喃着,“该结束了,血债血偿。”
它冲着曲建军一咧嘴,一股黑雾直喷到他脸上。腥臭味刺鼻,曲建军被呛得喘不上气,他痛苦的弯下腰,拼命的咳嗽着干呕起来,鼻涕眼泪弄的满脸都是。怨煞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提起来。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