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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拧子对臧贤很不满。

因为臧贤没能给到他想要的帮助,倒不断泼冷水,让他对朱厚照的意思更加难以揣摩。

“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为何透着如此大的邪乎劲儿?先是沈大人隐忍不发,然后就是陛下替他强出头,还有个张苑推波助澜,谢阁老居然碍于情面不向沈大人求助,沈大人也就心安理得,继续坐视不理……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小拧子琢磨着事情,上了马车,而江彬也带人抵达。

一行人往沈溪府宅方向去了,一路上小拧子都在盘算这事儿。

“现在陛下让沈大人去过问案子,正如丽妃分析的那样,是陛下要给沈大人一个机会挽回名声,但名声丢了再怎么挽回,也无济于事。但为何要先让沈大人丢掉名声呢?陛下难道就没想到这一出?”

因为很多人的作为,跟小拧子本来的预期,或者说跟朝中大多数人的预期截然不同,小拧子便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等小拧子跟江彬一起到了沈府府宅,向守候在门前的朱鸿知会后,朱鸿却显得很生分,婉拒道:“拧公公请见谅,我家老爷说了,除非有陛下御旨,否则谁都不能进去觐见。”

小拧子道:“咱家就是奉了陛下口谕而来。”

朱鸿无奈地道:“拧公公,这口谕跟手谕到底有所不同,您这不是让小人为难吗?”

江彬凑过来,瞪着朱鸿道:“陛下口谕都没用?那算几个意思?沈大人难道准备将陛下亲自委任的钦差都阻挡于门外?”

小拧子狠狠瞪了江彬一眼,似在怪对方出言不逊,随即回过头赔笑道:“劳烦阁下先进去通禀一声,若是见不到沈大人,咱家没法回去跟陛下交差。”

朱鸿抱拳:“两位请见谅,这是我家大人亲口吩咐的,若有问题的话,请先按照我家大人的说法,回去请了御旨来,否则今日真的不能进沈府。”

“你……怎么能这样?”

小拧子都快被气糊涂了,怎么一个二个完全就是任性做事,不但素来胡闹的正德皇帝如此,连沈溪也如此,他有些羞恼地喝问,“非要让咱家回去跟陛下请旨吗?可旨意怎么个请法?陛下如今正忙,会接见咱家?”

朱鸿耸耸肩:“小人不明白这其中诀窍,要不等回头拧公公您请示我家大人?”

江彬生气地道:“这可是圣谕,不遵圣谕之人……”

“闭嘴,先滚到一边去。”

小拧子恼火地道,“沈府可不是狐假虎威的地方,既然沈大人如此坚持,那我等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先回去请旨!嗨,这算什么事儿,回豹房后不被陛下斥责才怪了!”

小拧子在沈家门口遇阻,只能先告辞,回去找朱厚照重新颁发圣旨。

……

……

因为不明白张苑在大理寺中所为,小拧子精神一直高度紧张,马不停蹄往豹房赶去,带着江彬回去面圣,跟皇帝提出眼前面临的实际困难。

此时的他非常想去见丽妃,觉得只有丽妃才能为自己释疑,很多事他完全看不懂,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过此时他没机会见丽妃,就连请求面圣都不那么容易。

回到豹房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朱厚照看戏去了,这会儿正留在戏楼上没下来,小拧子对旁边的江彬道:“要不,江大人进去请示一下陛下?”

江彬对小拧子之前的无礼难以释怀,黑着脸道:“拧公公才是奉皇命办差之人,本将不过是给拧公公打下手罢了。”

小拧子咬了咬牙,带着江彬来到戏楼所在的院子外,却被守在这里的太监给拦下,他当即喝斥:“怎么,连咱家都不认得?咱家此来是为求见陛下,有要紧事禀告。”

“不得见。”那名太监坚持道。

小拧子非常着急,此时却见一人急匆匆而来,小拧子连忙喊道:“钱指挥使,你先过来。”

来人正是钱宁,而钱宁的目标好像也是去见朱厚照,似乎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钱宁本来就是往这边赶,靠近后马上向小拧子行礼,至于江彬则被他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小拧子问道:“江大人作何前来?有要紧事面圣么?”

钱宁看了眼江彬,这才说道:“有些事非要面圣后才可说。”

江彬板着脸道:“要去面圣,可不容易,你以为谁都能见陛下?有事在这里说出来,如果要紧,本将可以代钱大人通传。”

“你……”

因为江彬的无礼,钱宁越发生气,到底现在江彬虽得宠,但官职上却不如他,不想却如此看不起人。

钱宁故意忽视江彬的话,郑重地对小拧子道:“拧公公您先等候,小人这就去求见陛下,今日就算有人阻拦,也非见到陛下不可!”

说完,他直接往院子里硬闯,那值守太监正要阻拦,却被钱宁抽出佩刀架在脖子上,那太监都吓傻了,钱宁此举简直有“擅闯禁宫,无法无天”的意味。

“钱大人,您这是何意?”

江彬一看,这事不能坐视不理,到底皇帝身边的安保工作是由他来负责,当即从腰间拔出佩剑,就要冲过去阻拦。

但见钱宁举起绣春刀,指向江彬:“本官面圣奏事,谁都不得阻拦,出了问题你们担待不起……谁都别过来!”

说完,钱宁径直往院子里去了。

小拧子惊讶地目送钱宁背影消失在门楼后面,这才侧头打量江彬:“江大人,这会儿咱俩还不赶紧进去?陛下身边没有卫士保护,出了危险当如何?”

“这……”

虽然江彬之前表现出一副护主心切,但现在却不想冒头,好像钱宁不守规矩,对他来说是件很有利的事情,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将对方拉下马来,当然最主要还是他不觉得钱宁会对皇帝不利。

……

……

大理寺内,张苑突然带人闯入,让坚持在此值班的大理寺少卿全云旭紧张不已。

“张公公?”

全云旭赶紧迎过去,用紧张的目光望向张苑。

张苑一摆手:“带咱家去牢房,咱家要审问犯人。”

此时尚未天黑,张苑所带都是锦衣卫,一群人站在那儿,让大理寺的官员感到束手无策。

或许在沈溪、谢迁等人看来,锦衣卫也就那么回事,毕竟这些人不敢对上层官员如何,但对于中下层官员来说,锦衣卫便好像煞神一样,这些人代表的是皇帝,拿下谁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愣着作何?快带咱家去牢房!”

张苑见全云旭没有动作,当即皱着眉头喝问。

全云旭道:“张公公请见谅,没有圣旨谁都不得随便打开牢门,此乃刑狱重地。除非张公公现在就拿出陛下御旨来。”

张苑冷笑不已:“你竟然敢跟咱家要御旨?咱家乃是司礼监掌印,又奉陛下口谕而来,你开不开?”

因为之前谢迁和杨一清都对全云旭有过交待,此时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当即一咬牙,昂着头道:“没有御旨,任何人都不得开启牢门。”

张苑道:“好啊你,居然敢跟咱家作对!跟咱家作对那就是跟陛下作对,跟陛下作对那就是欺君罔上,罪在不赦!来人哪,拉出去打!”

“谁敢?”

全云旭一摆手,本想找几个衙差过来相助,却发现除了自己外没人敢靠前,他这才知道自己成为孤家寡人,不过他仍旧没服软,道,“涉及钦命大案,没有御旨不能随意提审,张公公还是请御旨前来吧。”

张苑一挥手,马上有锦衣卫冲上前,将全云旭架起。

全云旭大喊大叫:“张公公,你虽然是司礼监掌印,但也不能乱了朝廷规矩!”

张苑冷冷一笑:“陛下御旨就是规矩,咱家奉皇命前来,查这些人中是否有私通倭寇和鞑子的贼人……这可是谋逆大案,你一个大理寺少卿竟敢阻拦,很有可能乃是这些人的同伙……别怪咱家对你不客气!”

说完,张苑又是一摆手,全云旭便被拖了下去。

张苑对着剩下噤若寒蝉的大理寺官员道:“还不快带咱家去牢房提审案犯?”

“恐怕要请示过大理寺卿才可。”大理寺一名属官战战兢兢说道。

张苑一声冷笑,对方马上胆怯了,连大理寺少卿这样的四品官张苑也是说拿就拿,别人根本不敢与之作对,随即有人给张苑拿来钥匙,顺带找人带张苑去大理寺牢房。

待张苑进入牢房,门口的人战战兢兢,还有狱卒过来问询情况。

“还等什么?快去跟张大人说明情况,现在陛下派张公公来提审,且并非在沈府闹事之事,涉及通敌大罪,闹不好会出人命来。”

带张苑来牢房的大理寺官员着急地说道。

“只是前去通知张大人?那之前的全大人……”属吏不太理解。

那官员骂道:“全大人已被捉拿下狱,现在还有何办法?这个时候不去跟上司说,还能跟谁讲?旁人是咱能接触的吗?即便有不妥之处,也该由张大人找人去说,跟咱无关!先把这里盯好,若出了事赶紧把风声放出去。”

……

……

张苑“办事”时,小拧子这边还在等候面圣。

出了钱宁硬闯戏楼的事情,小拧子还不知道张苑在大理寺那边做了什么。

此时连江彬也进去也有些时候了,小拧子有些慌张,就在他来回踱步等待时,小罗子过来禀报:“拧公公,外面有人通知,说是张公公在大理寺提审犯人,好像是通番的钦命大案。”

小拧子一怔:“谁传的消息?”

小罗子道:“乃是大理寺的人,具体是哪位大人,小的不知。”

小拧子有些心烦意乱,问道:“丽妃娘娘现在何处?”

小罗子摇头:“不知。或在戏楼上,又或许在等候迎驾事宜,后半夜陛下会开酒宴……”

小拧子气恼地道:“怎么今天这么多事,沈大人也……”

话刚出口,小拧子马上意识到不能在小罗子面前泄露太多,一摆手:“你先退下去,咱家还要等候面圣……等见到陛下,自会有所安排。”

因为小拧子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属于“无能为力”的那个,只有得到御旨他才能见到沈溪,也只有沈溪才能解开这团乱麻。

又等了半晌,终于见到钱宁出来,钱宁出来时倒是意气风发,腰间仍旧挂着绣春刀,气势汹汹往豹房正门去了。

小拧子嘴上嘟哝:“不用说,姓钱的已跟张苑联合到一块儿了,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就在他转身看钱宁,想知道钱宁做什么时,江彬也从戏楼上下来,招呼道:“拧公公,陛下让你进去。”

小拧子回过头,本想问一些事,但想到皇帝传召,顾不上细问,赶紧进入院内。

来到戏楼二楼,但见朱厚照在那里悠哉悠哉看戏,目光深沉,小拧子心道:“难道陛下又看上戏台上哪个人?”

“陛下。”小拧子上前道。

朱厚照没侧身看小拧子,抓起茶杯,语气幽幽地问道:“沈先生是说,没朕的御旨,他不肯见外客?”

“是,陛下。”

小拧子大概猜想是江彬将事情告知皇帝,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实在没办法,只能回来请御旨。”

朱厚照道:“沈先生到底是何意?”

小拧子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朱厚照似乎也没在意答案,自言自语道:“张苑那狗东西,跟朕说那些官员中有人私通狄夷,分明是胡乱攀咬人……哼,朕就遂了他的心意,他不是想乱咬人吗?让他查,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让他自己承担责任!”

小拧子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想:“怪不得陛下见张苑后会那么生气,最后还是派张苑去了大理寺……原来如此。”

朱厚照又道:“钱宁更加离谱了,居然说有人谋反……呵呵,一个二个都来挑战朕的耐性,玩虚张声势这一套?小拧子,你不会是想说,沈先生那边在搞什么鬼吧?”

小拧子惊讶地道:“陛下,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朱厚照道:“罢了,防微杜渐也是好的,沈先生不是要朕的御旨吗?朕就给他御旨,让他监督查办通敌和谋逆大案。至于张苑和钱宁,可以各司其责,由沈先生来居中统筹,这样总该没问题了吧?”

“来人啊,按照朕的意思草拟圣旨,让小拧子给沈先生送去!”

……

……

小拧子一头雾水。

虽然听清楚了朱厚照的话,他却觉得事情越发蹊跷。

拿到御旨后,这次没有江彬跟随,小拧子终于可以自在些,但内心的想法却更加复杂。

“……张苑说有人私通狄夷,指的是谁?那些义愤填膺跑去找沈大人抗议的朝官么?他们有那胆子?分明是想屈打成招,找一些理由教训人!张苑刚回朝,就算他想立威,有这胆子胡作为非?会不会是有人背后指使?”

“那钱宁说得就更加离谱了,居然说有人谋逆,现在京城周边局势稳定,有沈大人在朝中坐镇,谁敢乱来?莫非是国舅爷?不会又是钱宁得到谁的指使胡编乱造吧?谁有那胆子?”

“沈大人那边好像知道一些事……莫非这件事跟沈大人有关?”

小拧子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去沈家求见。

此时已过上更时分,天色漆黑,小拧子却还在四处奔波。

刚回府的谢迁从下人禀报中得悉,张苑带着大批锦衣卫前往大理寺审案。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说要提审犯人?还是张公公亲自带队?”谢迁一听便火大,他在这件事上一直属于后知后觉的那个,根本就没人来跟他通报消息。

眼前这个消息,还是大理寺卿张纶回到衙门后,派人来知会,消息已相对滞后。

“老爷,要不要去阻止?”下人问道。

谢迁恼火地问道:“去哪儿阻止?大理寺还是刑部?亦或是豹房?这会儿见谁有用?陛下没派人去沈家?”

下人摇头:“没听说这方面的情况。”

“不好,陛下可能是想拿这些人开刀。”谢迁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上派人跟户部尚书杨应宁说一声,让他先到刑部,这次的案子怎么也要三司会审,轮不到宫里的人出来搞风搞雨。”

“知道了,老爷。”下人匆忙领命而去。

这边谢迁心急火燎,他不会去大理寺跟张苑正面起冲突,而是前往刑部,通过三法司来对张苑施压。

……

……

谢迁准备往刑部衙门去的时候,三法司负责人,左都御史洪钟、刑部尚书张子麟和大理寺卿张纶已聚集在刑部正堂,召开闭门会议。

显然张苑气势汹汹去大理寺牢房审案,让三法司的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因为张苑所审乃是“通敌”大案,本身又是奉皇命行事,使得三法司的发言权非常有限。

“……要不直接上疏陛下,由陛下定夺?”洪钟语气显得不急不慢道。

“这样有用吗?”

张子麟摇头道:“若无陛下首肯,张公公敢到大理寺来撒野?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要不是这群人兴师动众跑到沈家去闹事,也不会出现在的案子,就怕陛下想找机会教训一下朝官,杀鸡骇猴,避免以后朝中再有人出来说三道四。”

张纶显得很紧张:“那该如何?现在张公公都还在大理寺,可不在你们的衙门……出了事谁担待得起?”

洪钟和张子麟相对无言。

三法司对此案并无良策。

似乎只能等神仙打架出个结果,而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必要时提供一些协助,不至于令事态恶化。

而另一边小拧子已心急火燎往沈家去了,他带着皇帝的御旨找沈溪处理案子,他只知道第一个案子是张苑诬陷那些言官关于通番卖国之事,至于钱宁所指谋逆的人是谁,此时尚且不知。

小拧子心中也在想一个最匪夷所思的可能:“若是张苑把矛头指向沈大人该如何?”

等小拧子到了沈家,将御旨亮出来,这次没人再阻拦,他终于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沈府,在书房见到沈溪。

小拧子不管别的,见面后连起码的礼数都没有,劈头盖脸便道:“沈大人,您可要赶紧出面,现在张公公正在对那些围堵您府门的下狱官员用刑,若不及时制止,恐怕天下人都会将骂名落到您身上。”

小拧子的着急并非是伪装出来的,他的确很焦虑,本以为此时沈溪也会很紧张,但在他话出口后,却发现沈溪仍旧是一副平和的态度,惊讶之余,也意识到沈溪在这件事上并不想过多分心理会。

沈溪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道:“拧公公,不就是些翰苑和朝中同僚,到本官府宅来闹市,让本官不要身兼两部尚书么?怎还涉及用刑了?至于你说的骂名……本官不是很明白。”

小拧子心道:“沈大人怎可能不明白,他这是故意装糊涂,或者背后就是这位沈大人在统筹一切。”

小拧子道:“沈大人,这是陛下御旨,您先看过。”

说着,小拧子将朱厚照下达的圣旨交给沈溪,没有什么宣读的仪式,就好像是一次通知,让沈溪去督办此案。

沈溪很快看完,随手放到一边:“有这道圣旨又如何?陛下只是让本官过问张公公和钱宁所负责案子,本官好像没有理由去打乱他们审案的节奏。”

小拧子越发诧异了:“沈大人,难道您看不出来,张公公是在诬陷人吗?那些前途无量的年轻官员,怎可能会私通狄夷?再者,钱宁举报的谋逆案,很可能也涉及沈大人您,沈大人怎可如此淡然?现在满朝上下都在看着您呢。”

沈溪叹道:“正如拧公公所言,如今满朝文武的确都在关注本官,但如此并非意味着本官就要去施救……本官虽然是当事人,但与此案关系不大,由始至终都没掺和进去!”

“至于张苑检举之事,自该由陛下安排人手彻查,几时轮得到本官发话了?还有钱宁,他举报的谋逆案,并不涉及兵部事务,本官如今尚是兵部尚书,若出面干涉,那这案子的性质可就变了。”

小拧子疑惑地问道:“那沈大人就坐视不理?那么多人可都看着您呢。”

沈溪转过身道:“关于此事,本官还要思虑清楚,哪怕要管,也不会是现在。或许要等本官面圣后再说!”

小拧子道:“那……沈大人您几时面圣?”

“今晚是不可能了……”

沈溪沉吟一下,继续道,“等明日吧,明天一早,本官便去豹房求见陛下。”

听到沈溪要去豹房面圣,小拧子多少放心了些,但他仍旧很紧张:“沈大人,这一晚上的时间,怕是那些来您府上闹事的官员,会有不小的麻烦啊……张苑是何人,他早就想当第二个刘瑾,他好不容易找机会打击异己,树立威信,岂能轻易放手?非沈大人您出面,才能制止他的嚣张气焰。今晚……怕是那些官员有难啊!”

沈溪看着小拧子,神色淡然:“拧公公,你该明白,陛下并非派本官负责两件案子,只是监督张苑跟钱宁做事,他们若尚未做事,本官又如何监督?张苑用刑,再有便是你所说谋逆牵连等事,都只是你拧公公揣测,毕竟未亲眼见到。”

小拧子道:“就算如此,沈大人也该去大理寺牢房盯着啊。”

沈溪道:“本官去了大理寺,钱宁那边谁盯着?况且,就算本官去了大理寺,起到的无非也就是监督作用……张苑若执意要用刑的话,本官该如何对他说,告诉他‘本官认为你是构陷’,让他停止用刑?”

“这……”

小拧子语塞,发现沈溪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就算沈溪去了大理寺,似乎也只是提醒张苑有人盯着他办事,而沈溪在家也能起到这作用,若去了大理寺反而会忽略钱宁的所作所为。

沈溪显然不想顾此失彼,而且还不愿直接跟张苑这个司礼监掌印起冲突。

沈溪道:“既然陛下也说,张苑有可能是诬告,那本官就更不该去主动找他,如此只会打草惊蛇。难道张苑在本官监视的情况下,就不会用刑了?涉及通番和谋逆,这可不是小事,看起来那些官员是在大理寺狱中,但其实这已是诏狱范畴,本官既不是三法司的人,又非御旨钦命办案者,只负责监督张苑跟钱宁,这案子……本官不想干涉!”

……

……

小拧子劝不动沈溪,在朝中能命令沈溪办事的,除了皇帝外没旁人,就算是张太后和谢迁也没那资格。

在被沈溪下逐客令后,小拧子只能怏怏不乐离开,但他显然不想就这么回去通禀朱厚照,他意识到这件事必须要跟人商议一下,却不想去找臧贤。

他想到的对象,便是谢迁。

当下时刻,小拧子实在找不到别的在朝中拥有一定话语权之人,唯独谢迁这样的首辅大臣有资格干涉此事。

小拧子马不停蹄往谢府而去,到了才知道谢迁不在府上,而是出门去了。

“……拧公公,我家大人已前往刑部衙门。”谢家下人解释。

小拧子皱眉自言自语:“这案子明明是在大理寺审,谢阁老怎去了刑部?”

想不明白事情,小拧子只能先去刑部,不过距离有些远,他心里一阵发怵,不过想到即便回到豹房也见不到皇帝本人,也只能赶紧往刑部赶去。

等他抵达刑部门口时,只见几辆马车停在那儿,显然不止谢迁一人到来。

小拧子下了马车正要往里走,却被人拦下,小拧子喝道:“不认得咱家?咱家乃是来找谢阁老。”

即便刑部中人不知小拧子是谁,但还是放行了,这年头的太监一个个都有权有势,能随便出宫走动办差的太监,显然非平常之辈。

小拧子刚进刑部正院,谢迁和杨一清已闻讯出来,跟他们一起出来迎接的还有三法司负责人。

“拧公公?”

谢迁见到小拧子,突然感到一阵心安,以为君王已安排好应对措施,由小拧子来传话,解决问题。

小拧子往四下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本是来找谢阁老一人,怎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全都是朝中要员啊。”

“谢阁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拧子不想上前行礼,因为太过麻烦,耽搁的时间也不少,而且他还没法跟别人解释自己的来意。

谢迁马上意识到小拧子并非是奉皇命来颁布御旨解决问题,很可能是一次私下的拜会,心里稍微一沉,这才道:“那便出去说话……应宁,你跟他们先进去,等老夫回来。”

谢迁跟着小拧子出了刑部大门,这才问道:“拧公公,有话直说便可。”

小拧子道:“谢阁老,事情是这样的,现在张公公诬陷那些官员通敌,好像涉及倭寇和鞑子,说是其中藏有主谋,要刑讯逼供,而钱宁钱指挥使那边也说朝中有谋逆之事,现在无法定论,小人之前去找过沈大人,沈大人说他现在不方便出面,但明日一早会去求见陛下……”

谢迁皱眉:“突然牵扯出这么大的案子来,提前没有任何风声?”

“小人也是刚知晓。”小拧子道,“至于沈大人那边,小人没办法劝说,只好先来跟谢阁老说明情况。”

谢迁神色谨慎:“案子闹得这么大,不是轻易能了结的,涉及谋逆和通番,连三法司都束手无策,怎轮到他这个吏部尚书出面?”

小拧子一怔,心想:“谢阁老是怎么回事?他不该着急沈大人没及早出面吗?为何倒好像很理解沈大人所作所为一样?”

显然小拧子理解不了谢迁的心态,在谢迁这里,规矩比别的什么都更重要,若只是因为冲突沈溪府宅,那沈溪不出面就说不过去,但若案件性质发生变化,上升到叛国的地步,那就不该是沈溪该管的。

小拧子道:“谢阁老,您说当如何是好?”

谢迁道:“现在能否去通传陛下?老夫亟需面圣。”

“没办法啊。”

小拧子摇头道,“陛下安排沈大人督办案子,不过沈大人说,他只是负责监督张公公和钱指挥使行事,并不包括亲自问案,所以他才不出面……”

谢迁点了点头,好像接受了这个说法。

小拧子又道:“现如今陛下正在豹房内宅,连小人回去也没法面圣,只能等候传召,明日一早沈大人若去豹房的话,或许倒可以通传,以前陛下说过,但凡沈大人要面圣,陛下可以赐见。”

谢迁黑着脸道:“那就该让他连夜去面圣!”

小拧子苦笑道:“可沈大人就是不去啊。”

谢迁脸色漆黑,好像比夜色更加凝重,道:“他这是想抽身事外?可一切都因他而起,就算他不是始作俑者,事情也都围绕着他在转,他这是在逼老夫去找他……那好吧,老夫这面子也不要了,便主动登门求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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