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健步如飞地冲上山来大声地:“快,女同志如果跑不动了,男同志就背着她们跑,我们一定不能掉队。”他见志德牵着马跑上来,忙冲坐在马上紧紧地抓着马鞍的黄医生说:“黄医生,坚持住。”
黄医生坚定地:“是!我绝不会掉下来。”
老段见孝勇牵着春儿的手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忙拉着她的另一只手往山下跑,志强、周庆元、陆继财和战士们牵着黄夫人、秀兰和三名女护士的手紧紧地跟上,独立师又快速消失在山下的丛林中……
高高的塔子岭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耸立在原野上,东南北三面都连接着群山峻峭,唯有西面好象山脉突然在这被斩断似的消失了,往西望去除了一些小山头外再也没有大的山岭,并且东面一条长长的陡峻山谷由北往南纵横在山脚下,山谷中又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从东边山岭间弯延至此的道路也被山谷和河流阻断,十多米宽的山谷河流上有一座用粗粗的铁链和木板架设而成的铁索桥,它是唯一连接东西道路的通道。
沿着山势修筑的山道在山间形成了多个之字才盘绕着到达右侧最低矮的坡顶、再盘绕着下山后消失在西边的天际。
绵绵的山岭上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山道南面主峰的山坡上却是用一根根木头竖成的围墙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峰顶,一棵参天大树旁修筑着一座木头大门,几名身穿黑布衣服、头上围着红『色』或白『色』头巾的瑶族汉子持枪警戒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参天大树上也有一名汉子坐在塔建的棚子上了望,东西两面远处山脚下的道路清晰可见,寨门前用青石板铺成的平地足有三十多米宽长,中央堆放着一堆柴火,旁边还有一盆燃烧的木炭。
山寨内,长长的石阶一直向下延伸,一栋栋低矮、破烂的木板草屋修筑在丛林之中,如同原始部落般的凄凉。
此时的山寨里宁静而又安详,一大帮十岁以下的孩子们在树林间嬉耍,一些『妇』女、老人在各自的家门前干着活或清理着兽皮。
山脚下,又一扇寨门修建在山谷的边缘,一座很窄、用两根木头做成的吊桥横跨过山谷河流连接着对面山岭。
寨门前一些『妇』女和姑娘用绳子将木桶垂直放入约五米高的山谷下,在激流中打上水提上来倒入木盆中洗着衣服,几名汉子持枪警戒地守候在吊桥上。
吊桥的北面却是一道天然的、一直向东延伸、高不可攀的悬崖断层,奔腾的河水从上飞流直下形成了一处大瀑布……
“喔……”
对面的山岭上忽然传来牛角号声,吊桥上的几名汉子吃惊地立即跑回寨门内,站在了一架绞车前准备吊起吊桥,洗衣服的『妇』女和姑娘慌忙而又迅速抱起东西跑回了寨子。
一名头戴红头巾的中年汉子提着猎枪领着一些汉子从山寨上跑下来,『妇』女们也提着猎枪或弓箭跑到寨门的两侧木桩围墙前,在一个个小孔上架好枪和摆好弓箭,大家都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同时又都焦急地注视着前方的山岭。
只见一名头戴红头巾的魁梧小伙子领着一群青壮年从山岭上飞奔而来,十几条猎狗也奔跑在主人的身旁。小伙子手提猎枪、青『色』衣服的腰间佩带一条白『色』的腰带、牛角号和匕首『插』在腰带上,他快速跑动的身形如同一只即将飞上蓝天的雄鹰,跟随他的青壮年个个都手提猎枪、肩背弓箭和各样的猎物、脚步快健地如同在地上飞……
一名汉子欢喜地对为首的汉子说:“寨主,少寨主他们回来了。”
寨主走到吊桥上大声问道:“阿武,出什么事了?”
阿武喊道:“阿爹,有一大队的汉人正飞快地朝我们这边赶来,好象是官兵。”
寨主一惊,急忙地:“快,进寨、放吊桥、关寨门。”
阿武他们迅速跑过吊桥进入山寨,吊桥立即被拉起、木头寨门迅速关上,青壮年们马上奔到围墙前做好了战斗准备。
阿武急促地:“阿爹,汉人官兵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要不要通知其它寨子的族人赶来帮忙?”
寨主摇头道:“不行,汉人官兵来历不明,如果冒然通知族人,官府就会说我们是聚众造反,血的教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不是我们瑶人血流成河。”
阿武焦躁地:“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在这等死?”
“阿武,让女人、阿崽、老人们赶紧去山顶上准备,你赶紧带着他们躲避深山,我们随后赶来。”
“阿爹,你先走。”
“听话,阿武。”
这时,一名汉子喊道:“寨主,汉人官兵下山了。”
寨主和阿武赶紧趴在大门上透过缝隙朝对面的山岭上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已经奔下山来,跑在最前面的一名戴军帽的青年挥手呐喊:“阿武哥,我是五年前的阿文,我们是解放军。瑶人朋友,请帮我把阿武哥找来好嘛,就说是五年前的阿文找他。阿武哥,你在吗?”
阿武一愣,吃惊地:“五年前的阿文?”
寨主盯着儿子说:“阿文?就是五年前救你回寨子的汉人小孩?”
“是的,阿爹,他和他阿爹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快看看,是不是他?”
父子俩忙盯着跑来的谢文……
山谷对面,邹家全冲奔下山来的战士们命令道:“停止前进。”然后大步随谢文来到吊桥前,李俊杰紧紧地跟随在他身旁。
谢文站在山谷前冲对面的山寨喊道:“阿武哥,你在吗?是不是不认识我了,我真的是阿文,我现在参加了解放军,这是我们师长。”
邹家全亲切地:“阿武,你好!瑶族同胞们,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为了解放所有的汉人、瑶人,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来到这里,因为国民党的部队马上就要从前面的道路赶到塔子岭,如果他们比我们先到,那我们就会失去消灭他们的机会,所以希望能从你们的寨子里通过……”
阿武拉开大门钻出来吼道:“不行,你们汉人从来说话不算数,去塔子岭可以走北边,凭什么要走我们的山寨?”
谢文盯着他仔细地看了看,欢喜地:“你是阿武哥,我认出你来了。阿武哥,五年前我们就是在后面的山上分手的,当时你说比我大三天,让我按瑶人的风俗叫你阿哥,还说总有一天我们兄弟俩会再相见。”
“今天,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我们不走北边就是为了『插』近路追赶逃跑的国民党兵,只要我们从寨子里穿过就能在他们前面占领塔子岭,然后消灭他们。”
阿武盯着他说:“你真的是阿文?那我送给你的东西呢?”
谢文忙从腰上取下匕首说:“阿武哥,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匕首。”
阿武也从腰上取下匕首说:“阿文,我记得我还对你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来找我,我可以请你进山寨,如果带着别人来,那就是让我把生命还给你。”
“今天,你带着这么多的汉人官兵来我们山寨,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要我的命可以,但放你们进山寨绝不可能。”
谢文急得说:“阿武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邹家全拍拍他的肩说:“阿武,我们知道,你们瑶人祖祖辈辈受尽了官府的欺压,很多人都死在了官兵的枪口下,被迫躲进深山老林过着刀耕火种和以打猎为生的日子。”
“我们中国『共产』党就是要打倒国民党这个吃人的官府,建立全中国各族人民平等的新社会,不论是汉人、瑶人、还是其它少数民族,我们都是平等的,今后也绝不会欺负你们。”
李俊杰叫道:“阿武哥,我是广西壮族人,去年被国民党抓了丁,爹妈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前几天解放军攻打宝庆城,我们就起义参加了解放军。这是我们师长,他象哥哥一样照顾我,真的,我们解放军从不欺负穷人,是人民的……”
王小虎领着警卫员来到他身旁笑着说:“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意思就是我们是全中国人民的儿子。”
“阿武,我们解放军『插』近路赶来塔子岭就是要追击逃窜的国民党军,现在全中国大部分都已解放,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穷人当家作主的日子已经到来,你们瑶族同胞从此也将告别被官府欺压的日子,可以自由地同任何人交往,请相信我们。”
寨主钻出门站在儿子的身旁说:“你刚才说你们是全中国人民的儿子,那我们瑶人是不是中国人,难道你们也是我们的儿子?”
王小虎说:“你们瑶族人当然是中国人,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也就是瑶族人民的儿子。”
寨主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是你们的阿爹,那你们就照我们的风俗,阿崽见阿爹时要叩头,你们愿意吗?”
谢文吃惊地:“这、阿武哥,他俩是我们的师长和政委,怎么能……”
王小虎平静地:“小谢,我们对自己的人民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他跪了下去……
邹家全也跪下了,谢文、李俊杰、警卫员,及站在后面山岭前的老段、黄医生、小彭、伍阳秋、孝勇、春儿、秀兰、志德、志强、周庆元、陆继财和所有的战士全都跪了下去。